陸嘉彌跑偏了劇情,慕桐滄可沒有,及至車徹底駛?cè)肓髓脽o人煙的山脈,慕桐滄的面色終于徹底冷厲,方才一直隱隱浮躍的指尖毫不客氣浮起呼嘯龍卷,帶出滄然一聲龍吟:“千年狼妖蒔古,神司乙級案犯名錄在錄者,能力b級,所沾人命,凡人486人,修道之人127人?!痹捈按颂?,劍意已是徹骨凌厲:“按神司之律,我來收你的命?!?p> 陸嘉彌(欣慰):“我就知道我認可的人怎么說也不可能崩人設(shè)崩成紈绔龍傲天,你看這不是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工作嘛……”
眼見一切來歷被說得分明,那人又顯然是神司中人,神司行事又素來滴水不漏,若是真隨他入了臨俞山,怕真就逃脫無門了,蒔古索性一咬牙,徑直向著年輕人撲了過去,什么俗世皮囊也不要了,眸中綠意盈盈而起,雙手便化回枯骨狼爪披靡而來。
慕桐滄乍然得此一擊,倒也不慌不忙,立掌為刀反手劈下襲至眼前的鬼爪,右手一牽一引帶起方才種入蒔古心口的一道劍氣,身形一轉(zhuǎn)便帶得劍氣一攪,迫得蒔古動作不覺一停,趁了這一瞬空隙,他空余一手立時凝出冰雪短匕,順了劍氣一引將蒔古拽至身側(cè),不招不搖一刀洞穿了蒔古心口。
縱為妖類,被這么干凈利落傷及心臟也是重傷,何況慕桐滄還是個斬草除根的性子,匕首尚在蒔古心口,他便當機立斷操控劍氣之絲崩散開來沒入蒔古血脈,同時指尖帶起清光毫不猶豫順了傷口又遁入蒔古心口,將那一把鮮活的心跳狠狠攥在掌心,循了劍氣流轉(zhuǎn)一把攥碎了那枚心臟。
蒔古一番憤然尚且頓在眸中,屬于宋年的人皮已迅速被死亡的黑氣浸染成慘淡冷色,甚至帶得蒔古皮下血肉也漸次褪做白骨之軀,只有眼睜睜看著那年輕人指尖再起凜冽劍光,撐了最后一分力氣,咬牙問出一句。
“你是神司……哪一路……”
一痕劍光流轉(zhuǎn)漸成章法,橫溢浮躍間儼然鐵畫銀鉤一幅清絕,那年輕人凝了眉收這一卷風云于掌心,已是拈花把酒一脈淡然。
“靈雎宮,慕桐滄。”
“靈雎宮……”蒔古本尚是憤憤,乍然聽得這個回答,神色卻是奇異一滯,旋即轉(zhuǎn)為一驚,訝異間漸生驚鴻一道諷然,終究于眉目間轉(zhuǎn)出三分快意來。
而也就是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眼神,突然提醒了還沉浸在慕桐滄帥氣動作里的陸嘉彌——臥槽我就說感覺好像忘了什么……靈雎宮??!
話說靈雎宮不是都被滅了嗎為什么你們還能這么淡定地繼續(xù)降妖除魔?。窟€有之前忘了吐槽的紅翼……你們這是心有多大啊……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那啥師兄師姐們不是還說要召喚你們回來主持大局嗎?
該不會是你們跑得太遠師兄師姐們找不到吧……
可惜不論原因是什么,此時的慕桐滄都顯然不知道靈雎宮一事,心心念念的還是面前這位妖物。
蒔古本是妖物,縱是被自己以雷霆手段碎了內(nèi)丹又制住經(jīng)脈,因了千年修為還是能好生撐到神司,因而慕桐滄很是放心。
陸嘉彌:“怎么說呢……我覺得你們一個門派我好像都沒法吐槽……”
然而生理上放心不代表心理上也能放心,慕桐滄只是遵從師命出任務(wù),又不打算當真做個劊子手,如今看蒔古神色紛繁一番變化,以為他還有什么話要說,手上動作也是下意識一停,然而凝視許久他仍是那般諷然冷淡,料想除了落敗于人心中憤憤應(yīng)該也沒什么理由了,慕桐滄便也未曾多想,鎖了蒔古便要回神司復(fù)命,誰知神色詭異沉默許久的蒔古此時終于開口,語間內(nèi)容震得慕桐滄指尖一顫。
“靈雎宮都沒了……你區(qū)區(qū)弟子……又能如何?呵……也不過如此……”
陸嘉彌:“莫名覺得不知道到底同情誰了……”
這內(nèi)容來得太過駭然,慕桐滄第一反應(yīng)自是不信,不過難得有人以如此理由編排靈雎宮,順了此言再思及泉清子老頭及幾位身手莫測的長老,他不由覺出好笑,下意識多看蒔古兩眼有意反刺回去,誰知他仍是一副詭密笑意,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出語更厲:“嘖嘖……偌大一個靈雎宮,如今毀得渣兒也不剩……也難得你還有心思為他人仗義……也不怕那幾個枉死老頭來同你這不肖逆徒討說法……”
蒔古方才一番呢喃慕桐滄都可算做他落敗郁氣不做計較,可如今辱及師尊師叔,冷淡如慕桐滄也不覺三分憤然,指尖劍光挽做新月一輪再度襲上蒔古脖頸,便要迫他住了這話題:“妖言惑眾?!?p> 本就強弩之末,又得如此披靡一擊,況且如此編排靈雎宮他也不能得什么好處,蒔古若是聰明,也該住口不再激慕桐滄,誰知他低眉掃一眼頸側(cè)劍光,唇畔笑意放得越發(fā)妖紅,分明七分諷然憫色:“原來你竟還不知道?”話及此處,笑意更是沉然,“枉你在外面耀武揚威,現(xiàn)在,也不過是只喪家之犬!”
這話便是落得頗重,誰愿意無端端受此折辱,何況還是自己視為身家性命的師門,饒是慕桐滄素來心性淡然,冷然修道以外事情,此時也忍不下去,劍氣尾韻乍然騰起蒼龍一轉(zhuǎn),剎那將蒔古脖頸帶出三分血色,音色亦是沉得發(fā)厲:“住口?!?p> 蒔古卻好似鐵了心思要逼出慕桐滄火氣,如今情勢下仍是不收不斂端著妖紅冷笑,被慕桐滄一劍傷及,反倒示威般自己又向上送上幾寸,字里行間皆蘊及森森鬼氣:“你們不是自認天地正道高貴出塵,容不得我們妖魔之流嗎?現(xiàn)在,我們這些魑魅魍魎個個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們,怎么都死干凈了?”
準確捕捉到慕桐滄到底抑不住的顰眉,蒔古氣息漸弱,氣勢卻是漸厲:“哼!修道一世也不過如此,我蒔古不才,卻好歹千年逍遙……哪像你,喪家之犬……”
蒔古的話音被慕桐滄指尖一動生生掐滅在喉間,也不見他多做動作,寥寥幾動便將劍氣之絲收束一緊狠狠攥在掌心,慕桐滄方才仍是憤色的眉目如今卻漸次沉回冷厲,好整以暇困住了蒔古全數(shù)掙扎,看似已是波瀾不驚一脈冷淡,然而蒔古卻是清楚,這無懈可擊的冰殼之下分明還封著業(yè)火灼灼,只憑了慕桐滄暫且理智抑到淡漠:“你所說的,我一字也不信?!?p> 蒔古定定看了他許久,唇畔弧度便是越來越大——現(xiàn)在,慕桐滄尚且能憑了理智淡定,若是當真知曉,可想而知,那灼然怒火會如何噴薄而出……
他可是分外期待……這飛揚恣肆的年輕人,見了那副場景,會是如何心情……
陸嘉彌:“臥槽我突然不太敢看下去了……總感覺是個不輸于血浮屠之術(shù)的修羅場啊……”
夢境君:“允悲……”
這個夢境就這樣簡單粗暴地結(jié)束了,鑒于夢境末尾那段驚人的對話,聯(lián)想一下慕桐滄平時斬妖除魔那一個不順心就領(lǐng)來一堆罰單的狀態(tài),陸嘉彌難得也對接下來的劇情又了幾分惶恐——阿彌陀佛,天崩地裂看兩次已經(jīng)夠夠的了,她絕對不想再看第三次了。
而這次,夢境君也難得跟她站在了同一立場,急匆匆將這個夢境一收尾,就貼心地跳過了爆發(fā)直接把劇情快進到了和諧階段……快進到了這位救命稻草偽裝做一個尋常驢友飛機倒火車倒客車再倒摩托車的畫面……
陸嘉彌:“就沖著你這么識趣的快進,我就原諒你之前對我所有的錯誤了……”
雖然夢境君給出的一直都只是坐車的截圖,然而憑借著那些熟悉的線路和風景,地理很不好的陸嘉彌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似乎就是雅丹魔鬼城。
考慮到眼前的主角是慕桐滄,而且剛剛在上一個夢里受過師門毀滅的重大刺激,尤其此時還一副焦灼憂色,所以即使夢境君沒有按照一貫行徑開場就給她一個慘痛回憶,陸嘉彌還是沒忍住對他盯得越發(fā)細致,生怕錯過任何引起他爆炸的重要線索而在他爆發(fā)時躲閃不及——也還好這個夢境目前為止都只是些記憶碎片,不至于真讓陸嘉彌盯慕桐滄盯上幾天路程,不一會兒便將劇情進展到了下一折。
正值夜晚,又恰逢風至時刻,整個川谷滿是鬼哭般凄厲呼嘯,白日看來也許是千姿百態(tài)的瑰奇景致落在黑夜里也只能令人思及伺機而動的魑魅魍魎,陸嘉彌只是旁觀都隱約心悸,慕桐滄身在其中卻面不改色向著魔鬼城最深處走去,邊走邊運起搜尋術(shù)法似乎在找著什么。
畢竟僅是夢境,這般漫無目的的尋找并未持續(xù)多久便直接跳到了重點,慕桐滄似乎是得了什么消息,眉目一凜便停了搜尋之術(shù),開始閉目描畫一圈又一圈繁復(fù)符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