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悄無聲息潛入,吾輩倒是有一個辦法?!甭牭眉t翼的細(xì)致敘述,柳千牽略一思忖,便從記憶里翻出了被自己忽略了許久的一枚傘形仙器翻手托了出來,指尖幾動幻出正常傘形,撐在了幾人之間,“此乃吾輩從前所用,有名七寶湮冥傘,注以靈力撐起便能暫且遮掩行跡,除非比使用者修為高出一階以上,否則決然不會發(fā)現(xiàn),正好用來掩人耳目?!?p> 七寶湮冥傘甫一撐開,展言幾人只是驚嘆于這頂寶傘的華光流轉(zhuǎn)欺霜賽雪,紅翼卻已是覺出了傘中所蘊的洶涌靈力,當(dāng)下被帶得一驚,回想一下方才柳千牽所用的幾枚仙器品相都尚且不如這枚七寶湮冥傘,而柳千牽對著如此強大的仙器也分明一副淡然模樣,可想而知這位仙人所藏之豐富,恐怕日后對上自家掌門長老,憑著那琳瑯滿目的仙器,也未必會輸去幾分吧,倒是要盡快尋個機會向掌門長老他們報告一二了。
如此心思也只是一剎,紅翼很快也將理智沉回七寶湮冥傘開始糾結(jié)之后的敦煌之行,迅速端出一副恭謹(jǐn)?shù)们〉胶锰幍哪娱_口詢問:“前輩,這柄寶傘,可有什么使用限制?”
“有是有的?!绷康挂膊徊厮?,隨手將七寶傘遞予紅翼細(xì)致研究,一面迎了展言幾人全然茫然的眼神細(xì)細(xì)解釋了起來,“這柄寶傘雖是能夠完全遮掩行跡以避過任何探查,卻只容一人使用,且使用時限只有一個時辰,每次使用之后均要放置一日方可再度使用。所以若想用這七寶傘入敦煌洞天,一是要確保沒有比我等間最高修為者高出一階的前輩窺看,二就是要保證在一個時辰內(nèi)完全進入敦煌洞天,否則非但行跡敗露,連你們靈雎宮的隱秘洞天也要暴露了?!?p> 話及此處,贈了紅翼幽幽一道眼神:“畢竟在神司看來,靈雎宮洞天雖是你們開辟,辟在敦煌還將入口設(shè)置在敦煌洞天之內(nèi),難免不教人懷疑你們的真實目的,這其間輕重,想必你比吾輩更是清楚?!?p> 神司的手段紅翼又怎能不知,世上哪來絕對的公平,勢必都是犧牲一些人來達到面子上的公平,目前這般情況,很明顯能猜到神司打算犧牲誰,因而紅翼的眉目也在緊顰之上又鎖深一層,拼力撐了冷靜繼續(xù)開口:“這一點晚輩當(dāng)然清楚。只是晚輩不若前輩修為通天能夠來去逍遙,之前為防萬一早已用任務(wù)的手段嘗試過一次,還遇上了藍鎩那等妖物,被迫將事情鬧得極大,若不冒險試一試這個法子,晚輩確實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何況前輩應(yīng)也不打算太過招搖,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又何樂而不為呢?”
紅翼到底心計頗深,此時一番話落得三分委屈合了三分卑微又并了三分吹捧一分隱秘威脅,著實漂亮到柳千牽既回不出拒絕又生不了不滿,雖說自己本來也打算用這個法子只是臨時想起一事耽擱了,然而有了紅翼這明顯忌憚中略有討好的一言,又恰逢同自己已經(jīng)很熟悉了展言幾人傳音詢問自己是不是打算收紅翼的租金,驚嘆之余倒也不覺為自己的狐假虎威也能有如此效果而好笑一陣,直至看及紅翼因她奇異默然而生的隱約忐忑,這才收了紛繁思緒正正經(jīng)經(jīng)解釋了起來:“吾輩并非另有打算,七寶傘上限隨使用者靈力而增,便由吾輩用傘,將你們幾人收入法器即可。”
看及紅翼面色總算一松,展言幾人在收到她好笑拒絕后也聳了肩安靜等了下去,柳千牽便是猝然話音一轉(zhuǎn),撐出答非所問的一句:“不過,吾輩倒是有一點好奇?!?p> 乍然聽柳千牽這么一說,展言幾人憑著柳千牽肅然之色第一反應(yīng)都是紅翼又有什么問題了,新仇舊恨之下不覺齊刷刷看向紅翼,紅翼倒是淡然,直接忽略了展言幾人灼灼的注視,心間隱約有了答案:“是藍鎩?”
“是?!绷繎?yīng)得倒也爽快,隨了心間波瀾涌動眉目也不覺又凜冽了起來,“吾輩之前便奇怪,藍鎩屬半妖半獸,一般是普通藍鎩經(jīng)了天長日久妖氣醞釀而得,一般難以自行修煉成妖,所以均會聚集在妖氣充溢之地……”
“妖氣?”此次提出異議的倒是紅翼了,“縱是妖物,除非自行修煉,借用他人妖氣修煉也多半會走火入魔,而藍鎩非但妖氣十分穩(wěn)定,且沒有半分走火入魔之相……”
“此妖氣非彼妖氣?!绷繑嗳唤剡^了她的話,“能令藍鎩有如此逆天之能,又怎是尋常妖氣能做到?要醞出純正藍鎩,必然需要血統(tǒng)最是精純的古妖之妖氣方可做到。而目前現(xiàn)存的古妖基本算是滄海一粟,除非死去,性子矜傲非常的古妖也不會奉出妖氣供養(yǎng)他人,因而藍鎩才極為稀少?!?p> “那……”不必柳千牽再多解釋,憑了這只言片語,紅翼也能大致猜出些許了——柳千牽是仙人,所以她所說的藍鎩之事應(yīng)當(dāng)屬實,可若是她所說屬實,神司嚴(yán)防死守且同時具佛道正氣的敦煌又怎能出現(xiàn)古妖,更不提藍鎩……如此一來,敦煌出現(xiàn)對敦煌本地十分熟悉的藍鎩,且修為也在千年以上,就十分可疑了……
只是,就不清楚,這藍鎩,到底是神司未知所為還是神司放任所為甚至神司自己所為了……
“神司若想立足六界并為人界之尊,便不可能如此自毀長城。何況按你所說,那藍鎩可是大剌剌流竄在外,若是神司所為,不論有意無意,都不可能做得如此明顯來落人話柄?!奔t翼的所思所想,柳千牽自也是有所斟酌的,然而有著月老全然信任又有著人間百年口碑,于情于理,柳千牽都不大愿意相信此事是神司所為——確實,因了藍鎩那堪稱逆天的技能及明顯的短板,頗多修士都對它打起了主意,畢竟只要找些修為真正精深之人,多費些心思就能制服藍鎩,到了那時,無論是飼養(yǎng)藍鎩以日后剝離內(nèi)丹練成丹藥以得到藍鎩的技能,還是壓榨藍鎩以得到他們的奇毒,都是一本萬利的行當(dāng),至于藍鎩除了內(nèi)丹褪盡了奇毒便會死亡的事實,又有幾人在乎呢。
而這頭藍鎩,又明顯可能是有人飼養(yǎng)……如何能不教紅翼等人擔(dān)憂呢?
“總而言之,此事事關(guān)重大,目前還沒有確切證據(jù)證明是神司出手,便不能簡單下結(jié)論,畢竟你也不過憑了那藍鎩熟悉敦煌便判斷那藍鎩被人飼養(yǎng)于此,勢必有失偏頗。左右你已將藍鎩一事丟給了神司處理,我等又另有重要事務(wù)難以脫身,不如向神司細(xì)致解釋一番令他們向這個方向追查追查,到時候,無論是否是他們所為,也總能看出些端倪?!睂嵲诳床幌氯?shù)人面面相覷彼此糾結(jié)的慘狀,柳千牽索性當(dāng)機立斷下了定論暫且拋過此事,專心去解決靈雎宮同月老一事了。
實際上,她此時提出藍鎩也不過是試探一下紅翼是否清楚,好看看能否趁著自己還蘇醒,魔印還安穩(wěn),不至于會被自己借用的靈力催醒徹底爆發(fā),去抓緊時間馴服了藍鎩為展言幾人留條后路,既然紅翼也一知半解,他們又得了個有人飼養(yǎng)的大致猜測,那就沒必要趟這趟渾水了。算下來,紅翼趕著去魔鬼城匯合,展言幾人趕著尋人解救陸嘉彌,她自己也還焦灼著魔印一事,藍鎩一事再怎么有隱情,再怎么令人發(fā)指,也不能指望他們幾個解決了,丟給神司算是最好的方法了。
柳千牽的理由一出,紅翼展言兩撥人便也再無反駁了,倒不如說,柳千牽正正給了他們一個不用仗義相助的理由,一時便都松了口氣,專心致志又糾結(jié)起如何入敦煌的問題來了。鑒于七寶傘以實力最高者為標(biāo)準(zhǔn),選擇柳千牽執(zhí)掌便是最佳方案,然而有了藍鎩的風(fēng)波刺激,他們也不敢確定神司會不會加派人手駐守敦煌,因而糾結(jié)之下,定下了紅翼柳千牽兵分兩路的方案。
首先由紅翼繼續(xù)接一道敦煌任務(wù)入敦煌,并順路試探神司警衛(wèi)力量隨時報告柳千牽等人,若是神司并無威脅己方之人,便傳音柳千牽將展言幾人收入法器撐著七寶傘潛入敦煌,等待紅翼一夜并做出紅翼的傀儡,紅翼則在任務(wù)中故意落敗以重傷虛弱為理由出敦煌,而后在第二日七寶傘cd時間過后以召喚術(shù)召喚回來共用七寶傘潛入敦煌洞天;而若是存在能夠發(fā)現(xiàn)七寶傘之人,便由紅翼報告神司藍鎩一事并主動請纓調(diào)查,將柳千牽幾人借用仙器塑造成飼養(yǎng)藍鎩者與紅翼交戰(zhàn),隨后擄走紅翼冒險直接以七寶傘沖入敦煌,塑造出柳千牽一方慌不擇路逃入敦煌洞天的假象,從而順勢進入靈雎宮洞天。
而那時的柳千牽等人,都還尚且不知,藍鎩一事背后真正的隱情……更不知,連著他們自己,也將被藍鎩徹底出賣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