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礙于危急情勢默認了這法子,不過也不妨礙其他長老們出來敲個警鐘——如平素一直頗為慈藹的廉貞長老。
“現(xiàn)下其他幾界各自大亂,人間卻仍在醞釀,月老優(yōu)先仙界將人間托付我等也無可厚非。只是這法子,太過欠考量……”
最是艱澀的結論出了口,接下來的解釋就來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了:“且不說溯夢之術是上古禁術,對月老而言是輕而易舉,對我等卻難之又難,何況還是要在太辛山那位的眼皮子下動作,我等真有足夠實力做到嗎?”
這話一出,便已經(jīng)有幾位長老間頭疼扶額了,然而廉貞長老還不肯罷休,接下來的話干脆是一句比一句駭人了:“好,就算我等能圓滿完成溯夢之術,那幾個少年男女又能撐下來嗎?他們可是奈何太辛山那位的關鍵,萬一有了閃失,后果可想而知……我等能勸著自己為此慷慨赴死,難道能勸著整個神司也陪我們赴死嗎?”
幾位長老神色終于徹底動搖了起來——許是出于謹慎,月老給他們的解釋一直只有少辛的存在及陸嘉彌的身份兩點,單憑這兩點他們根本沒辦法說服神司陪他們冒險,何況他們?yōu)榱酸烎~還不敢大喇喇說明幾人真正的作用,實行計劃的難度無疑又多一層。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具體一提神司的配置了——自建局以來,神司便一直采用元老閣封神局并立共治的方案,封神局處理神司日常任務及事務,例如任務的確立發(fā)放及賞罰、修仙門派之間交流合作處理、修仙環(huán)境勘察修仙任務指派等等任務,算是神司的皮,元老閣則主要負責武裝震懾,長老以上鎮(zhèn)壓星辰巨柱,長老以下的監(jiān)察隊護衛(wèi)隊等等人員分掌監(jiān)察封神局和具體斬妖除魔等任務,算是神司的骨。
具體到日?;顒?,也是封神局負責人間瑣碎最大以敕令劃分事態(tài)分派任務,由元老閣派出力量回收處理,甚至于,被元老閣揪出錯處的封神局成員,不必昭告議事團便能被直接處置。
長此以往,便難免有部分封神局成員漸生不滿,認為封神局不過修為遜于元老閣,平時可是時時事事為神司為人界用心的,如此重功之下,就算不能得到人間尊位,至少也該得個與元老閣持平的待遇吧,結果卻要被什么力也不出的元老閣揉圓搓扁,著實令人有些忍無可忍。
再加上之前元老閣為了肅清臥底,非但繞過封神局直接發(fā)布了蒼龍敕令,還令監(jiān)察隊以最嚴苛的力度調(diào)查神司人員,無怪封神局成員憋氣了——如此一觸即發(fā)的情勢下,他們?nèi)羰窃俸翢o理由傾囊而出,怕就真要鬧得神司雞犬不寧了。
所以……月老這個建議……算下來還真是略強人所難。
眼看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氣又要落下,大長老哪還能繼續(xù)沉默,長嘆一聲,還是出語解釋了起來:“你們對少辛,知道多少?”
不料突然提及少辛,余下幾人先是一滯,才憑著大長老不會胡言亂語的自我安慰穩(wěn)住了心神回答起來:“目前為止,只清楚他恐怕就是當年鬧得六界不安的那位,并被六界聯(lián)手封印了在太辛山,只如今封印松動,才得有一瞬蘇醒?!?p> 聞言,大長老也不置可否,只微一點頭示意自己了然便肅了容色續(xù)了下去:“明面上看,確實如此。實際上,卻并不如此簡單。少辛可是被諸位神佛聯(lián)手封印的,為防他誘人前來相救,還特意將封印放入羅剎地,以羅剎地天然陰煞之氣阻隔了他的氣息?!痹捈按颂?,似是也遙想到了當時封印場景的聲勢浩大,大長老眉目間也不覺暈出三分向往,直至思及之后要說的話題,才再也撐不住風平浪靜,還是于嘆息間露了幾分無法把握的惶然。
“我之所以答應得如此果斷,正是早從月老口中得知……如此天衣無縫的封印也未能徹底鎖住少辛,如今的少辛已經(jīng)借了帝渚鐘之力直接將羅剎地并入了那逆行六界內(nèi)了!”
偌大一個元老閣,至了此刻,終于,徹徹底底安靜了。
少辛不可能大費周章造出個逆行六界卻只為了解悶,后續(xù)必然還有算計,況且現(xiàn)在他在暗他們在明,就算有什么新動作也沒辦法時時監(jiān)控,算下來,應了月老的要求盡快解決這個世界還真是最好的法子了——如今動手,面對的只是少辛掙脫封印的部分力量,目前為止唯一的入口(陸嘉彌)也還在他們控制之下,甚至還天時地利地有著另少辛也投鼠忌器的隱秘,不至于立刻萬劫不復……
而月老的法子也正是據(jù)此而來——陸嘉彌幾人如今都在靈雎宮,只需避過神司尋一處隱秘洞天動用溯夢之術,之后種種,便自有月老一力承擔。
雖然他們確實看不出這群毫無威脅的平凡修士能有什么完美手段對付月老將離都未必能奈何的少辛,但月老的解釋也到此為止,不論大長老如何再威逼利誘都不肯吐露哪怕多一個字,毫不猶豫就將原本屬于他的進退維谷轉給了元老閣,迫得他們不得不不顧一切了。
“總而言之,月老都這么說了,我們就也照做吧?!彪m說連自己骨子里都七上八下,卻還是拼力撐了一副淡然之相勸慰起了眾人,“左右如今局勢已定,溯夢之術勢在必行,與其惶惶然為之,還不如先定了神拋卻一切專心其間,不定能有奇效?!?p> “這倒也是……”武曲長老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大不了真正行事之時我等也守在外面,一有變故,就立時沖進去解決,總比老在這兒愁眉苦臉得好。”
武曲長老雖出語激烈,卻也不可否認頗有用處,至少眾人順了這個思路一算,好歹也氣順了幾分——不論月老到底有什么算計,他們都已經(jīng)不可能再下這條船的,與其懷疑來懷疑去影響士氣,還不如一口氣信任了他齊心協(xié)力。
“既然如此……計劃可行性的問題解決了,也該糾結一下執(zhí)行問題了……是否便該尋機會接觸將離了?”
隨著文曲長老悲痛的開口,其他幾位長老勉強平靜下來的神色又開始了調(diào)色盤般的大變,且似乎都不同程度地轉向了慘淡……
當然,這次的理由不是不妥了……
而是,不敢了……
至于為什么對著月老都能面不改色撐死心底波濤洶涌的幾位,一提及與將離見面便成了這么個不忍卒睹掩飾的模樣呢?
那就要追溯到第一次人間大亂了……
當是時,六界大戰(zhàn)剛剛結束,人間正是大戰(zhàn),許多國外的妖魔鬼怪也趁勢跳竄了出來邊刷存在感邊被難得齊心協(xié)力了的本土妖魔鬼怪當boss刷,期間,本土的神司及外來的月老橫空出世,前者以一步一個腳印的扎實態(tài)度艱辛而執(zhí)著地完成著日常任務逐漸積累經(jīng)驗,后者卻以驚天動地之態(tài)囂張而恣肆地單槍匹馬刷起了boss戰(zhàn)……且成功在前者持之以恒的鋪墊襯托之下,毫不客氣地廢了大半妖魔boss,從而成功打得這些妖魔嚶嚶嚶著跑回了老家……
這段歷史自然是沒什么問題的,畢竟那會兒連專心專意走反派路線的夙修元蘅都跑去做了特務幫忙抗戰(zhàn),月老能頂著整個人間的羨慕嫉妒恨與神司完美合作解決敵人也就不足為奇了——然而,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當年之事的老狐貍們清楚,月老能斂了氣勢和神司合作,純粹是看了將離的面子,否則,按他那唯我獨尊的性子,早就自力更生把那些妖魔一路打回老家再順便把老家也端了……
雖然不清楚將離與月老的具體八卦,不過修仙之人不能太掛心他人(說穿了就是他倆誰都打不過沒辦法浪),便默契無視了此事,直到人間之事結束,將離與月老再生分歧——將離不愿再回仙界,月老打又打不得勸也勸不得,無奈下只能幫她留在人間,以讓她自由建立靈雎宮安置那些手下為代價,要她不能輕易現(xiàn)身人前。月老的要求也算合理,將離便答應了,并與他安然無恙到了第二次人間大亂。
至于第二次風波,那可就來得激烈得多了……
第二次風波起自修士內(nèi)部,他們不愿委屈萬人之上的自己為了區(qū)區(qū)凡人畏首畏尾成陰溝里的老鼠,便有意借了這場大亂令修仙界重回人前恢復到當年人人尊崇的地位,然而此事若成,必有極大傷亡,而且以戰(zhàn)爭手段完成這個目標只能造成凡人們的惶恐畏縮,這自然不是修士們所愿,于是便同他們內(nèi)訌了起來——好巧不巧,將離的手下,有大半是支持這個論點的。
將離乃是仙界頂尖的人物,能做她手下的也自然不會是凡物,而這些在仙界就驚才絕艷的人物就算落到人間被誓約削弱,那也還能算得上人間翹楚,何況他們還有墮仙的這一層落差,對這個目標自然比普通修士更執(zhí)念,很快便成了這個隊伍的中堅力量。
將離雖并不支持這個目標,但她也是墮仙入人間的,很能夠理解手下們的感受,因而只本著對手下的寬慰,她對手下的行為選擇了默認。
正是因此,月老重回人間對此事開刀時便先拿了這批人祭旗,并與雖然不支持但是打到家門口了好歹也該為面子一戰(zhàn)的將離大戰(zhàn)一場,逼落敗后的將離親自處置了這幾個引起人間大亂的手下,將離雖應了他的要求手刃這幾人,卻自此與月老決裂,將靈雎宮交付給頗為成器的幾個弟子后便憤憤將自己封印了起來閉關,以實際行動直接表達了與月老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并一直持續(xù)到了現(xiàn)在……
現(xiàn)在,元老閣擔憂的就是已經(jīng)被劃分入月老陣營的他們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夠讓將離在清楚他們的身份及來意不直接砍了他們泄憤而是心甘情愿才給他們賣命……
emmmmm,點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