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夜行。
從汐月鎮(zhèn)出發(fā),搭乘驛站靈器‘飛鴻馬車’,向西兩個時辰,就能到達泗水驛。
泗水驛是河洛官道上唯一的驛站,方圓五十里地都渺無人跡,附近是河洛舊城遺址,一千前大烈襄王周鵼被分封于此,憑借其坐照境的實力,在廬州一手遮天,被民間稱為河洛王。
可惜后來周鵼私下勾結儒門亂黨,合伙謀逆一事敗露,很快便滿門家眷一同被押送大烈皇城,當日處斬,一代河洛王就此神魂俱滅,河洛城也因此衰敗,如今只剩下些殘垣斷壁。
林銘二人坐在驛站給他們準備的飛鴻馬車內,剛剛路過河洛舊城。
夏晴雪身為世家大小姐,雖然遭到鬼道修士設陣,實力一直低微,但得益于扎實的世家底蘊家學,對廬州大大小小的典故都很是了解,給林銘介紹了一下這座河洛舊城的故事。
林銘透過車廂的窗戶,遠遠的朝舊城望去,想看看這座千年前廬州最繁華的都城,可雨勢實在太大,他只能隱約看到些殘破建筑的黑影。
本來他興趣也不大,一個坐照境的地方王,在萬年前的修行界只能算中上實力,還不值得他提起主意,更何況此人早已作古,尸骸都沒留下。
既然看不清楚,林銘索性轉過頭來,看他的夏姐姐去了。
“徒弟你別那么看我,你那個眼神也太可怕了吧?!毕那缪┍豢吹挠行┎蛔栽冢f道。
這趟馬車只有他們二人搭乘,無人拉車,拉車的飛鴻馬都是由廬州仙盟統(tǒng)一飼養(yǎng)的,認路,不需要人管就能跑,而且身上俱是刻了定位陣法,也不會丟失。
之前夏晴雪還沒怎么感覺到林銘眼神的怪異之處,畢竟她一直和林銘都處于比較寬敞的地方,她又是個容易走神的人,可此時二人處在狹窄的馬車車廂里,情況就發(fā)生了變化。
夏晴雪這時才真真切切的發(fā)現(xiàn),她這個徒弟的眼中那股子漠然和冷淡簡直能讓人寒毛乍起。
就像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怪物一般。
林銘歪了歪腦袋,道:“夏姐姐你怕我嗎。”
他并不想給別人帶去痛苦,雖然跟在夏晴雪身邊挺有趣的,但如果少女無法接受他的話,他也完全可以就此離開。
本就只是陌路相逢罷了。
夏晴雪看著林銘的眼神,半晌,扭過頭去,道:“才不會,你別多想了?!?p> 林銘愣了愣。
難道夏晴雪看出來他的想法了?
不至于吧。
這時,夏晴雪看著窗外,輕哼道:“面癱也沒什么的,我不會因為這一點瞧不起你,放心吧?!?p> 林銘臉一黑。
如果他只是面癱的話就好了,怎么都有辦法治的,也不至于一萬年都笑不出來。
笑點點滿了,要怎么治呢。
“如果我比面癱更嚴重呢?!绷帚懹X得有必要給少女打個預防針,說道。
夏晴雪瞬間看了過來,瞪大了眼睛,道:“誒......比面癱更嚴重?”
林銘點頭道:“是啊。”
夏晴雪目光掃過林銘的身體,許久,安慰道:“那,那我也不會在意的,你要是想跟我做姐妹的話,我也可以接受的?!?p> 林銘無語道:“我不可以接受?!?p> 這是想到哪里去了。
吁。
兩人聊著天,飛鴻馬車停了下來。
泗水驛到了。
兩人下車后,飛鴻馬就拉著車進入了驛站專門的靈獸飼養(yǎng)室內。
天色已經(jīng)暗了,地面全是一片泥濘。
“好大?!毕那缪┛粗胺烬嫶蟮捏A站建筑群,不禁感慨道。
驛站門口,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一些來自廬州各地的修士,俱是由幾個稍長一些的修士帶著幾個年輕氣盛的修士。
這里是前往凝碧湖的必經(jīng)之路,這個時間來這里落腳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參加開宗大會的人。
他們二人的到來吸引了不少其他修士的目光。
因為他們這個組合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參加開宗大會的宗門師徒,倒像是外出游歷的年輕道侶。
兩人從大門走了進去,給隸屬于廬州仙盟的管理人員遞交了相應的文書后,被分配了兩間休息用的臥房,以及明天最早的一趟前往凝碧湖的飛鴻馬車。
“用餐這邊請?!惫芾砣藛T指了指大廳,說道。
除開臥房和馬車,驛站還送了他們一頓晚餐。
這是算在乘車費里面的,二人的乘車費足足兩塊下品靈石,幾乎掏空了夏晴雪所有的積蓄。
她完全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態(tài)度來的,如果通過不了開宗大會,她就沒有任何備用計劃,連吃飯都成問題。
林銘口袋里靈石還多,其中就有柳縉交給他保管的幾百靈石,都是給夏晴雪準備的,但林銘沒有拿出來給少女看。
出門在外,一定要有危機意識,如果夏晴雪知道還有這么多錢,有可能會喪失危機感,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嗯,就是這個原因。
林銘正好肚子很餓,就準備按著管理人員指的方向去用餐。
夏晴雪也正要動身,卻突然看到了一個人,趕緊拉住了林銘,道:“徒弟,別吃了,我們回房睡覺去吧?!?p> 林銘愣道:“???送的晚餐呢,不吃多浪費?!?p> 夏晴雪撇撇嘴,又拉了拉林銘的袖口,小聲道:“走啦?!?p> 林銘不知道他這夏掌門又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但他肚子確實很餓,道:“要不夏姐姐你先回去睡,我吃完就去。”
夏晴雪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乞求道:“聽我的嘛?!?p>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傲然的聲音。
“哈哈,大小姐也在啊,我聽說你招到徒弟了,真不容易,我要是你,早就放棄開宗立派的計劃了?!币幻碇仙A服的青年從大廳走了過來,朝夏晴雪戲謔道。
紫衣青年是凝氣八階修士,背后還跟著四五個少年,俱是凝氣一階到凝氣二階修士。
同時,在這青年的腰間,掛著一個刻有‘夏’字的腰牌。
夏晴雪嘆了口氣,無奈的轉身道:“四弟,這不是在家里,你別來管我好不好,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
林銘這下也知道為什么夏晴雪要拉他回去了,恐怕就是因為遇到了家里人,他好奇道:“這位小哥是你弟弟嗎?”
他記得夏晴雪有個很厲害的弟弟叫夏凌空,不會就是此人吧。
夏晴雪埋怨的白了林銘一眼,道:“叫你早點走的,他叫夏洛塵,是我四弟,他也要參加這一次的開宗大會,竟然能遇上,煩死了?!?p> 林銘打量了一下夏洛塵。
四弟?
還挺帥的。
夏洛塵也打量了一下林銘,道:“大小姐,這就是你招的徒弟,看上去也不怎么樣啊?!?p> 夏晴雪惱道:“要你管啊,徒弟,走了!”
說罷,少女就氣呼呼的拉著林銘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夏洛塵看著夏晴雪走掉,眼中閃過一道陰冷。
“離家出走就是了不起,都可以不守家里的規(guī)矩了,什么大小姐,在家里無非是個誰都能欺負的貨色罷了?!彼I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