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內,宮尹越帶著朱砂跟著下人往花廳走去,自長公主病逝,駙馬爺殉情之后,長公主府就只有安樂郡主這一個主子,偶爾宜親王會在這小住兩日。“宮小姐,今日的花宴便在此處,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奴婢,郡主稍后便到?!?p> “有勞了?!睂m尹越神色淺淡,朝著下人略微點頭,便帶著朱砂踏入了花廳的月門。此次參加花宴的,都是京華城中未婚的大家小姐,幾乎每個人都對那位即將嫁給宜親王的從來沒有露過面的右相府五小姐感到好奇。
宮尹越帶著朱砂走進花廳之時,幾乎所有人都被朱砂吸引了,朱砂的容顏在這京華城中當真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且朱砂受她娘親的影響,身上帶著些閨閣小姐所沒有的嫵媚和誘惑,一時間被在場的女人們視作威脅。
所有人都在猜測朱砂的身份的時候,宮尹越已經帶著朱砂離開了月門。當姑娘們反應過來想看一眼同朱砂一起進來的帶著面紗的藍衣姑娘的時候,二人已經找不著蹤影了。
宮尹越沿著蜿蜒的小徑往花廳的深處走去,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一片池塘前,宮尹越看著池塘,目光清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肮媚锸莵韰⒓咏袢昭鐣膯??池塘邊路滑,姑娘不如上來坐坐?”聲音清脆,話語中透著歡愉,宮尹越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是一個在假山附近的小亭子,因為被假山遮掩,宮尹越和朱砂走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這個亭子。
亭子里坐著兩位姑娘,還有兩個丫鬟在亭外侯著。笑容明朗的黃衣姑娘正站在亭子的欄桿旁朝宮尹越揮著手。宮尹越對她輕輕點頭,抬步往亭子上走去,到了亭子前,兩個丫鬟曲身給宮尹越行禮,宮尹越走上臺階往亭子中走去,朱砂便留在了亭子外,同兩個丫鬟相對而站。
此時黃衣姑娘也回到了椅子上坐下,與她同坐的是一名看起來有些病弱的青衣姑娘。見朱砂留在外邊宮尹越自己走了上來,青衣姑娘仔細打量了兩眼宮尹越,才揚起笑容開口說到:“讓姑娘見笑了,堯兒素來如此,她只是擔心你在池塘邊滑著了?!?p> “無妨,姑娘一番好意,我自是明白?!睂m尹越來到桌前坐下?!拔@個姐姐我喜歡,我叫書堯這是時歡姐姐,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呀?”齊書堯給宮尹越介紹了自己和青衣姑娘,隨即期待的看著宮尹越,顯然對宮尹越很好奇。
“吾名尹越,兩位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阿越便可?!睂m尹越對上齊書堯的眼睛,只覺得她的眼睛明亮,像黑暗里的光?!斑@……”聽到宮尹越的名字,洛時歡便知道宮尹越的身份了,這京華城中以尹排輩的姑娘,可不就只有那一位嘛,別家若是有孩子也以此為名,不論早晚皆都改了,畢竟宮家四位公子可都是非凡之人。
“洛姑娘不必驚訝,我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右相府五小姐?!睂m尹越知道洛時歡心中在想些什么,看得出來,洛時歡對她沒有敵意。“相遇便是有緣,若是不介意,就跟堯兒一樣叫我一聲姐姐吧?!甭鍟r歡很快便穩(wěn)住了心緒,不管外邊在傳些什么,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覺。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時歡姐姐!”宮尹越這一聲姐姐叫得干脆。更引得洛時歡對她的好感增加。“那我以后就叫你越姐姐了!”齊書堯在一旁叫道?!八较吕锉氵@么叫吧,有人的時候可別往我身邊湊,我怕你被連累,京華城中多少人見不得我好呢!”齊書堯搖了幾下頭:“我才不怕呢!我爹可是護國大將軍,我看誰敢動我!”齊書堯的自信是由內而外的,明顯是被周圍的人寵大的。
三個剛認識的人,卻絲毫不見生疏,亭子里不時響起女孩子歡快的笑聲,直到安樂郡主的貼身丫鬟前來請宮尹越去安樂郡主的院子說話。宮尹越在兩人擔心的眼神下帶著朱砂隨著丫鬟走了,快離開亭子的時候回頭對她們眨了下眼睛示意她們不用擔心。
宮尹越隨著丫鬟走進一間豪華的院子,丫鬟為宮尹越推開了側院,便止步了,看著宮尹越走進去,卻沒有攔著朱砂一同進去。丫鬟在兩人都走進院子之后,便關上了院門。
宮尹越沿著道路往前走,院子中間是一座涼亭,大到可以容納十幾個人同時進入。院內只有兩個人,一位白衣男子,一名黑衣侍衛(wèi),并沒有請她過來的安樂郡主,宮尹越很快猜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份,能在長公主府以安樂郡主的名義把她帶來這,京華城中不就只有那一個嘛。
宮尹越揮手示意朱砂留在涼亭的入口處,自己往前走去,來到白衣男子的面前,屈膝行禮:“見過親王殿下。”“五小姐坐吧,本王今日有些話想同你聊聊?!卑滓履凶訙睾偷目粗鴮m尹越。
宮尹越順勢在葉欞舟的對面坐下,不經意間撇了一眼葉欞舟身后站得筆直的黑衣侍衛(wèi),連黑衣侍衛(wèi)本人都沒有察覺,葉欞舟卻很快注意到了,他輕輕皺了下眉頭,這事結束了之后,是該罰一罰他了,免得這一天天的越來越不知輕重。
“殿下事務繁忙,有什么話就不妨直說吧?!睂m尹越先發(fā)制人的說到。葉欞舟抬眼看著宮尹越,嗓音倒是溫潤如玉,說出的話卻顯得尖銳?!拔逍〗憧烊丝煺Z,本王便直說了。此次你與本王的婚事,是本王親自定下的人選,只因五小姐身上沒有別家姑娘那些復雜東西?!?p> “不過本王對五小姐確實沒有什么想法,為了確保大婚后的生活安定,本王想與五小姐商量幾條協(xié)議,不知五小姐是何想法?”
宮尹越安靜的聽完了葉欞舟的話,平靜的問道:“殿下的協(xié)議可是擬出來了?可否讓臣女看看?”葉欞舟對于宮尹越的表現(xiàn)很滿意,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站著的清輝將東西遞給宮尹越。
清輝從懷中拿出兩張寫了字的紙放在宮尹越的面前。宮尹越拿起翻看,兩張紙短短幾句話,宮尹越很快便翻完了,她放下手中協(xié)議,抬頭直視這葉欞舟的眼睛,說到:“殿下擬這份協(xié)議,是希望同臣女達成協(xié)議嗎?”葉欞舟好笑的看著宮尹越:“五小姐說笑了,若不是要同五小姐達成協(xié)議,本王何必擬下這份協(xié)議?”
“若是殿下是想同臣女達成協(xié)議,那么我們就處于平等的位置,這份協(xié)議上是否也該加上臣女的想法,若是殿下不愿,那么這份協(xié)議也不必存在,殿下若是覺得臣女說的不對,盡可以命令臣女按照殿下的意思行事,臣女自當遵從?!?p>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妄想同殿下地位平等!不過就是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罷了!我警告你別打殿下的主意!”葉欞舟還未出聲,清輝便瞪著宮尹越言辭激烈的說道。
宮尹越沒有在乎清輝的話,只是看著葉欞舟,露出來的那雙眼睛似笑非笑。葉欞舟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了宮尹越的嘲諷,冷聲說到:“清輝,出去!”清輝難以置信的看著葉欞舟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不敢再說什么,恨恨的離開了涼亭。
“五小姐見笑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繼續(xù)談了,五小姐說的提議本王接受,不知道五小姐想在協(xié)議上加些什么?只要不過分,本王都可以接受!”
“朱砂,過來?!睂m尹越轉頭將朱砂叫了過來,將協(xié)議放在了朱砂的面前?!俺寂f一條,殿下看是否能接受,若是殿下同意,朱砂便在協(xié)議上加上此條,殿下覺得如何。”葉欞舟點點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示意宮尹越開始。
“殿下的第一條,是要臣女不過問殿下的行蹤和事務,不如改成臣女和殿下互不過問雙方的行蹤和私事,如何?”葉欞舟思索了一會,點頭,朱砂便著筆書寫。
“第二條,殿下希望臣女不要對殿下產生過多的想法,不如改成,協(xié)議期間雙方不能干擾對方的感情和生活,時機合適之后雙方和離,或由殿下休妻?!睂m尹越說完,看向葉欞舟,葉欞舟停住了喝酒的動作,這位五小姐,這一步不知是以進為退還是當真是這么想的,“可?!?p> “殿下別的條件臣女都沒有意見,只是希望王府內能給臣女一座單獨的院子,不需要王府的下人,臣女可以自己安排,如非必要,臣女自不會出現(xiàn)在殿下的面前,攪擾殿下的清凈?!?p> 葉欞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朱砂也將協(xié)議修改完畢了,朱砂將協(xié)議放在二人的中間,自己起身向二人行禮之后退出了涼亭。葉欞舟看著朱砂一舉一動進退有步,突然覺得自己果真太放縱下面的人了。“殿下看看可還有旁的要改?”“不必了,簽吧?!睂m尹越同葉欞舟簽了字畫了押,兩份協(xié)議分給兩人收著。
“殿下若無其他事情,臣女便退下了?!睂m尹越拿過其中一份協(xié)議,朝葉欞舟說到。葉欞舟揮手示意宮尹越離開,在宮尹越將協(xié)議給朱砂收著的時候,葉欞舟突然說了一句:“希望今后五小姐一直是這個樣子。”宮尹越沒有回頭,腳步不停的往院外走去只回應了一句:“殿下放心,臣女必定始終如一!”
葉欞舟靜靜地看著宮尹越離開,隨后看了清輝一眼,清輝立即跪下了?!笆裁磿r候,你連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不懂了?”“殿下!屬下……”
“今日她宮尹越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對著我的客人,不僅不行禮,還蔑視她,你把我放在哪里?”葉欞舟慢悠悠的說著,看著清輝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拔遗c她在交談,你卻平白插話,她是沒有說什么,心里怕是在嘲笑我御下不嚴,連個侍衛(wèi)都管不好,平日里你隨我出入大小場合,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的臉面,這樣的事,如果再有下次,便換灼月跟著我!”
“屬下知錯!必不會再犯!”不再管跪著的清輝,葉欞舟回味著方才宮尹越的一舉一動,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未必吧!便是她的丫鬟就是個專門調教過的,宮規(guī)禮儀可謂是恪守至極,一個長在鄉(xiāng)下的小姑娘,如何知曉宮規(guī)禮儀,若說是這兩個月里訓練的,確是不大可能。
而且京華城中多傳言他喜怒無常,便是正常男子見了他也少有不緊張的,看那丫鬟的樣子,大約是當真不怕他,丫鬟尚且如此,主子還能面不改色的同他講道理改條件,憑的是什么?一個對她并不關心的右相府嗎?
葉欞舟當然知道今日是宮家三少爺將人送過來的,不過一個三少爺可代表不了右相府的態(tài)度,宮尹楨自己在府中就是個不上不下的存在,比不得兄長受重用,又比不得弟弟受寵,想來是同病相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