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外的劉莊最近很熱鬧,因為要修祖宅了,農(nóng)閑的人手都往這里集中,天天人吃馬嚼的好不熱鬧。
馬平一天忙碌完,洗漱完畢來到后院休憩,卻看到院外的樹枝上掛上了一條紅布,這讓他神色一變,但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回屋交待一番:“我出去看看,最近閑雜人等太多,我得看著”。
馬平是劉莊的四管家,在莊里也算事務繁多的人,晚上巡查是常有的事,妻和妾室也不意外,隨口應下便自顧自忙碌著。
馬平從側(cè)門出去,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偏僻的倉庫,開門進去后連忙從里面關起來。
倉庫里早有人在等著,赫然是朱劉氏,只不過此刻的她鼻青臉腫,淤傷未消,看到馬平后委屈的喊到:“表弟。”
馬平的態(tài)度有些冷淡,對她臉上的青腫更是視若無睹,不耐煩的問到:“你怎么來了?”
朱劉氏頓時哭訴起來:“我被趕回來了,那個朱五竟然要休我?!?p> “什么?!發(fā)生什么事?”休妻在這個時代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犯七出之錯,誰也不能隨便休妻,不過‘無后’正好是七出之一。
然而朱劉氏又不是今天才生不出孩子,朱五能忍到現(xiàn)在,概因馬平在這些年里多有補償,都這歲數(shù)了,為什么突然不忍了要休妻?發(fā)生了什么事?
朱劉氏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然后捂著臉痛苦。馬平卻膝蓋一軟,差點沒癱坐在地上:“那事……那事被人知道了?”
正如柳均所猜測的那樣,朱劉氏的反應失常,可能是心中有鬼,這個鬼就是馬平造的。
馬平和朱劉氏是表姐弟關系,三十幾年前青春年少,情難自禁,偷吃禁果,沒想竟一矢中的,不敢承擔后果的馬平找來虎狼之藥給朱劉氏墮胎,休養(yǎng)好后把她嫁出去,選中的人就是老實巴交膽小懦弱的朱五,沒想到嫁過去后一直無法再生育。
這些年,馬平也用娘家人的名義時常幫補朱五家,所以盡管朱劉氏無法生育,朱五也忍氣吞聲,婚后朱劉氏也常常借回娘家的名義,來劉莊與馬平幽會,這里就是他們最常相會的地方。
三十幾年過去了,馬平繼承了父親的職位,成了劉莊的四管家,手里有了點小小的權力,取妻生子,生活美滿,跟朱劉氏也日漸疏遠。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隨著當事人的年齡漸老,最后帶進土里,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爆了出來。
馬平聽完整件事后第一反應也是有人惡作劇,因為用的是朱砂而不是鮮血,何況馬平做了二十幾年管家,什么人沒見過?見多識廣,輕易不會相信這種神神鬼鬼的事。
然而惡作劇反倒更讓馬平驚恐,因為有人搞這種事,意味著他和朱劉氏幾十年前的那件事被人知道了,如果爆出來,他這輩子就完了。
不但他的聲名盡喪,管家的職位也會保不住,而且敗壞了劉莊的名聲,說不定會被家主當場打死,最輕最輕的也會被趕出劉莊。
想到這個后果,馬平就不寒而栗,連忙問到:“誰,是誰搞的鬼?”
朱劉氏咬牙切齒的說到:“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柳娘那個小賤人。”
“是她?”正常情況下,劉莊的四管家不可能知道十里外村中小媳婦的情況,但柳娘卻是聲名在外,人口就是最大資源的時代,柳娘這種‘好生養(yǎng)’在附近可是很有名氣的。
“就是她,我有感覺一定是她,表弟,你可要幫姐姐好好教訓她一頓?!敝靹⑹虾藓薜恼f到。
柳均計劃周全,但他卻低估了女人的直覺,朱劉氏第一個感覺就是這件事一定是柳娘干的,特別是她被朱五揍的時候,瞄到人群里淡定轉(zhuǎn)身離去的柳均時,就越發(fā)肯定自己的感覺。
朱劉氏不是判官,并不需要證據(jù)就可以給人定罪,她覺得是柳娘,心里當即就把人恨上了,也不想想當初先造謠的人是誰。
馬平詳細一問,頓時沒好氣的罵到:“胡亂攀扯,一個陶匠妻子,目不識丁,會在你家門上寫字整你?你好好再想想,到底是誰會做這件事?”
“是她,一定是她,她是不會寫字,誰知道勾引了哪個會寫字的姘頭幫她,這么好生養(yǎng),你們男人肯定很樂意吧?!敝靹⑹祥_始無理取鬧了,氣得馬平想跳腳,但又不敢不管。
在朱劉氏的不依不饒下,馬平只能敷衍到:“好好好,一個陶匠,拿捏她輕而易舉,正好修祖宅的瓦片就是在她家訂的,回頭我找點毛病拒收幾次,整垮她家的陶窯,行了吧?你也好好的回想一下,究竟與何人結(jié)怨,又有能力做出此事,想到了告之于我,否則我們都得完蛋?!?p> 馬平發(fā)起脾氣來也是挺凌厲的,當即把無理取鬧的朱劉氏嚇到了,轉(zhuǎn)而又兩眼迷醉的道:“表弟,你這些年越來越有威勢了,表弟,姐姐想你了……。”
馬平見狀心里頓時咯噔一聲,幾十年的關系,他知道朱劉氏是動情了,這下恐怕是躲不過去了。
可是看著朱劉氏耷拉的眼袋,松弛的皮膚,缺了兩顆牙而瓢起的門牙,還有劣質(zhì)胭脂涂描的臉頰和紅唇,心里就一陣倒胃。
他十年前取了妾室,小妾當時正值妙齡,面容俏麗身材豐腴,如今更是剛過花信之期,宛若熟透的蜜桃,一掐就能出水,怎么還能啃得下人老珠黃的朱劉氏,這些年他是千方百計疏遠的對方。
可是他也很清楚朱劉氏潑辣的性格,不滿足她,很容易鬧將起來,只能忍耐著任由那張大紅唇貼了上來。
……
李有為把桂花嫂一家領了過來,前面走著的是桂花嫂,后面一個高壯的身影饞扶著一個瘸腿的男人,正是李瘸子和李大個。
李大個非常專注的攙扶著父親,一直來到窯前,柳均招呼他都沒反應,直到李瘸子拍了拍他的手,他才放開李瘸子,然后抬起頭來。
柳均看到了他的眼睛,心中陡然一震,這個‘李大個’根本不是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