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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滅門唇齒間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080 2020-10-27 20:19:40

    石勒露出笑容,明顯是被石虎的恭維所感染,贊許的看著他,說起了大晉風雨飄搖卻茍活至今的一些奧妙!

  元帝渡江前就被王導(dǎo)兄弟左右,渡江后王氏自然成為第一開元勛臣。明帝繼位后為打壓王氏,通過聯(lián)姻,扶持后族庾氏,王庾之間明爭暗斗,再加上江南存續(xù)多年的吳地幾大家族。

  這些家族平時勾心斗角,互相排擠,水火不容,但他們深知,覆巢之下無完卵,晉室司馬氏的存在才是這些大家族生存的土壤。

  內(nèi)斗可以,但是,一旦有外部力量想要推翻司馬政權(quán),他們則會擱下紛爭,矛頭一致對外,這就是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道理。

  石虎恍然大悟:“難怪蘇祖二人會在兵鋒正盛時,急轉(zhuǎn)直下,一敗涂地,原來晉室內(nèi)部還有這種微妙的平衡。”

  “所以為父當時反對你和他們二人來往,不要卷入一場必敗的戰(zhàn)爭?;鹬腥±酰瑩撇恢锰?,還會傷了手!”

  “父王教訓(xùn)的是,孩兒謹記于心?!?p>  見石虎依然沒有主動稟報金鄉(xiāng)大營的秘密,石勒火冒三丈,要擱早年定會勃然大怒,親自操起馬鞭,打個皮開肉綻不可。

  如今不一樣了,自己貴為天王,石虎也身為大將軍,不能再象普通父子那樣的做法。

  而且,隨著年歲的增長,暴戾之氣也改變了很多,比以往更和善。但眼前的石虎,隱瞞真相,這是無法接受的。

  “既然謹記于心,那你說說,金鄉(xiāng)大營是怎么回事?石閔又送糧又送肉,里面住著哪些貴客,還要小王子親自后勤補給啊,說!”

  一聽金鄉(xiāng)大營幾個字眼,石虎知道敗露,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招供了。

  “兒臣知錯,金鄉(xiāng)大營的客人乃是祖約,他帶著家眷前來投奔大趙。兒臣見其可憐,便暫時安置。一來揚我大趙仁德寬容之心,二來讓晉室有所顧忌,凡是反叛晉室的,我大趙均可以收留?!?p>  石勒罵道:“愚蠢!仁德寬容要有足夠的實力,否則就是怯懦,遭世人恥笑。別人常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話雖如此,但要看時候,掌握火候。此時我大趙的敵人是長安,而非建康!”

  見石虎似乎還沒醒悟,石勒繼續(xù)開導(dǎo)。

  “這就是我剛剛說的另外一層意思。如果晉室以此為由,大兵壓境,慕容氏也蠢蠢欲動,形成勾結(jié)串聯(lián)之勢,大趙腹背受敵。況且,長安的敵人贏得喘息之機,也將死灰復(fù)燃。更可怕的是,大趙內(nèi)部也將分崩離析?!?p>  石勒的擔心不無道理,大趙政權(quán)的建立主要是靠石氏所在的羯族人,當然也包括羌族、氐族、鮮卑族等眾多少數(shù)民族。

  “咱們好不容易降服了他們,如果他們見我大趙陷入重圍,四面楚歌,必趁火打劫,為父一生開創(chuàng)的大趙基業(yè)毀之一旦,豈不令人扼腕!”

  石勒靠著強大的武力還有寬容的作風,將他們團結(jié)在周圍,成為政權(quán)的基石,維護著大趙蒸蒸日上的勢頭。

  對此,石勒了然于胸,只有強大富庶,各民族才會俯首帖耳,跟著他干。反之,則會分崩離析,成一盤散沙。

  “事到如今,你身為大將軍,還執(zhí)迷不悟,不領(lǐng)會本王苦衷,一意孤行。即日起,剝奪大將軍職務(wù),降為驃騎將軍,暫代大將軍一職。好在尚未釀成大禍,否則本王定不會輕饒!”

  帳后的程遐搖頭嘆息,如此輕罰實在是蜻蜓點水,不痛不癢。

  是天王老了還是膽子小了,舍不得搬掉這塊擋在世子石弘前面的障礙?

  石虎垂頭喪氣,在大趙,將領(lǐng)自主權(quán)很大,平常調(diào)個兵搶點物資正常不過,想不到卻遭父王大加訓(xùn)斥,真是奇恥大辱,對程遐的怨憤無以復(fù)加。

  其實,程遐的回避純屬多余,石虎豈能不知是他告發(fā)的?

  程遐剛進入皇宮,石虎就得到消息。再說了,整個大趙能在石勒面前揭發(fā)他的,也就只有程遐一人。

  正巧,郗鑒派使者來到了臨漳。

  “天王,行人署來報,大晉徐州刺史郗鑒率兵在邊境一帶演練,并派出使者攜文書呈交天王,使者就在宮外。”

  “宣!”

  內(nèi)侍剛要扯起嗓子宣晉室使者,不料石勒卻道:“讓使者稍候,先宣程遐來見?!?p>  石弘怕露餡,連忙吩咐身邊的小內(nèi)侍:“舅舅在后宮母后處問安,你可直接去后宮?!?p>  小內(nèi)侍趕緊朝后宮跑去,躲在帷帳后面的程遐會意,過了一會,假裝從后宮方向而來的樣子,氣喘吁吁。

  “天王,臣剛剛問過小內(nèi)侍,情況已經(jīng)掌握了,臣的意思是這樣……”

  程遐走到石勒身旁,輕聲耳語了幾句,石勒點頭稱是。

  一旁的石虎敵視的看著程遐,心想,這小子腿腳夠快的,不知又給父王出了什么餿主意。

  “宣使者覲見!”

  殷浩仰望著趙人的宮殿,從規(guī)模氣勢來講,比建康皇宮差的太遠,可以用寒酸來形容。大概也只能和大晉的藩王官邸比肩,這與胡人逐水草而居的傳統(tǒng)有關(guān)。

  拾級而上,殷浩發(fā)現(xiàn)一個不同之處!

  這里的臺階幅度很小,而兩側(cè)的馳道卻非常寬大,可容兩匹馬并行。

  再看持戈而立的衛(wèi)士,身材瘦小,盔甲黯淡,而馳道上戰(zhàn)馬上的幾個騎士,卻威風凜凜,氣勢奪人,果然是馬背上的民族。

  “敝使殷浩奉大晉徐州刺史郗鑒之命,有文書呈送天王?!?p>  殷浩偷偷打量了一下御座,從奴隸出生的傳奇人物,身材高大,健壯,王冠上的兩支鳥羽高高豎起,活脫脫一只稱霸長空的蒼鷹。

  如今雖然年邁,身材肥胖,但隆鼻大臉,尤其是深邃的眼睛,仍有陰鷙兇狠之色,讓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在中朝八王之亂時,率領(lǐng)鐵騎在河南截住東海王司馬越的軍隊,用弓箭射殺了潰退的十萬士眾,尸體相踐如山,還焚燒了司馬越的靈柩。

  此后,晉人聞石勒而膽寒!

  內(nèi)侍接過文書,呈送至石勒案前。

  “念!”石勒冷冷地擠出一個字。

  殷浩有大軍護送,對趙人尷尬處境了然于胸,因而主動請纓出使,一路上情緒高漲,斗志昂揚。

  此次出使一定要挾平叛之余威,給窘境中的趙人一個下馬威。

  但當他看到石勒的眼神,攝人心魄,陰森森讓人汗毛倒豎。

  暗自嘆道:“這個殺人如麻的帝王,也不知有多少鮮活的生命死在他的眼神之下!”

  “呈送大趙天王殿下:

  蘇祖二賊不思大晉皇帝天恩,悍然起兵反叛,導(dǎo)致生靈涂炭,禍國殃民,死有余辜。而今賊首蘇峻已經(jīng)授首,然祖約不思悔改,辜負天恩,攜家挈口,潛逃大趙。

  天下之惡一也!叛臣逃吏,吾大晉皇帝之深仇,亦大趙天王之惡也。今特遣使前來,萬望貴邦緝拿此賊,交由大晉處置,不傷睦鄰之好,永結(jié)萬世之誼?!?p>  程遐聽畢,率先發(fā)問:“這位使者,既然大晉朝廷派貴使前來并送上文書,那為何還陳兵邊境,是何用意?”

  殷浩見此人文官打扮,面色白皙,舉止文雅,頗有風度,不似周圍的胡人胡子拉碴,兇神惡煞,膽氣也大了起來。

  雙手一躬,大聲道:“雖在邊境,但仍在我大晉疆域之內(nèi),大晉兵馬在自己疆界內(nèi)演練,實屬我大晉事宜,無可厚非?!?p>  程遐反問道:“演練什么?”

  “演練深入險地,緝拿祖約要犯!”

  “何為險地,指我大趙嗎?越境實乃宣戰(zhàn),難道你不知?”

  殷浩反唇相譏:“蘇祖叛亂之前,你們的王子石閔曾偷偷潛入壽州,難道這不算越境嗎?你們越境在先,為何我們?nèi)氩坏镁???p>  石虎勃然大怒:“小小使者竟敢口出狂言。父王,司馬皇帝有藐視父王之意。依兒臣看,應(yīng)該杖責來使,遣送出境?!?p>  “父王不可!”石弘阻止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大晉使者之言卻有道理,更有誠意?!?p>  程遐也奏道:“世子言之有理,臣也認為使者之言并無驃騎將軍所說的藐視威逼之意。石閔私自出境,大晉沒有追究足見其寬容大度,咱們不可再怠慢使者。”

  石虎憤怒的指著程遐,開火道:“你是長大晉威風,滅我大趙士氣?!?p>  程遐也毫不示弱:“驃騎將軍,凡事不可意氣用事,把握時勢,張弛有道方能成就大事!”

  石虎怒道:“你敢教訓(xùn)我?”

  說完,握拳向程遐走來!

  石勒站起身,從御座上走下來,陰森的看著石虎,石虎嚇得不情愿的退回原地。

  “請貴使轉(zhuǎn)告大晉皇帝,既然是惡人,還要他何用,本王昨夜已將祖約斬首,其一家老小也悉數(shù)伏誅,使者可以明日到金鄉(xiāng)驗看!”

  石虎一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怎么不知道此事。

  “送客!”

  殷浩瞠目結(jié)舌,太狠了,一家老小一個不留,也太霸道了,說殺就殺,根本沒有考慮過要知會大晉!

  看著石勒陰冷的面孔,不容置喙的語氣,瘟神一樣的存在,殷浩不敢再辯,只好深深一躬,告辭而去。

  此行雖然沒有達到預(yù)期,但總算不辱使命,而且,他還意外發(fā)現(xiàn)了臨漳朝堂的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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