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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怒撕遮羞布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418 2020-12-05 17:18:42

  庾亮防范陶侃,但心里更加厭惡王導,眼下的內訌絕對不能錯過!

  此時,他話鋒一轉,為陶侃辯護了起來。

  “陛下,臣未奉圣命,擅自調軍截擊路永,有違朝廷法度,請陛下治罪!然臣不得不說,此次大戰(zhàn)朝廷雖然損失巨大,但全由叛賊路永挑起,陶刺史被逼無奈才發(fā)兵自衛(wèi),給朝廷去掉一大禍害?!?p>  庾亮竟然和陶侃站在一起,還為他辯護,王導真沒想到。

  “欣喜的是,現(xiàn)在,叛賊蘇峻祖約所有余孽皆已蕩滅。雖說有不小損失,但是,刮骨療毒,雖然肢體疼痛,畢竟去除了毒瘤。臣認為,陶刺史應功過相抵,免于治罪!”

  王導坐不住了,這二人要是勾結在一起,對自己的威脅更大。

  “庾太守此言,老臣覺得可笑,口口聲聲說路永栽贓荊州,有證據(jù)嗎?怎么不說有人在栽贓路永呢?況且陛下早就下旨,大赦了路永,可太守仍言之鑿鑿說路永是叛賊,這樣公然詆毀大赦旨意,將置陛下于何地?”

  王導這么一懟,庾亮的確是言語不周!

  “至于江州工事,陛下,列子曾經(jīng)講過這樣一個故事,老臣想贅述一下,聽完之后,便知是非對錯。”

  接著,王導娓娓道來。

  有人丟失了一把斧子,他懷疑是鄰居干的。因為他發(fā)現(xiàn)鄰居走路鬼鬼祟祟像是偷斧子的,神色躲躲閃閃像是偷斧子的,說話支支吾吾像是偷斧子的,動作態(tài)度一言一行,沒有一處不像是偷斧子的。

  可不久之后,他在自己院子里的一個土坑中找到了丟失的斧頭,原來是一次用完后隨手擱在那里。

  第二天,他再看鄰居,言行神色動作態(tài)度,沒有一處像是偷斧子的。

  這個故事,朝臣都聽得懂,悟得出,爭斗的天平逐漸向王導傾斜!

  王導果然善辯,用一則典故切入話題,而且,非常貼近。

  意思無非是說,路永身為江州刺史,在自己境內敷設工事,違反了哪一條朝廷律令?

  他又沒有越境跑到荊州地界上打造工事,為何荊州會如此敏感,而不惜放棄守邊之職悍然發(fā)兵,里面難道有什么隱情?

  幾位大臣交頭接耳,似乎在為王導鳴不平,庾亮焦急萬分。

  王導見事有轉機,又言道:“諸位大人,敢問,鄰舍在他自己的園中搭建籬笆,你們會仇視嗎?老夫想來,坦蕩無私者都不會這么想。而事實上,恰恰有人會仇視,那么究其原因,不外乎兩種?!?p>  他自問自答,把矛頭對準陶侃。

  “一是他覺得鄰居很可疑,以為鄰居要打他家東西的主意;二是他自己覬覦鄰舍家的東西,總之是心懷鬼胎!”

  王導口若懸河,陶侃始終保持沉默,而庾亮卻跳出來質問道:“丞相口口聲聲說陶大人有私心,未免太無端了吧?!?p>  這個問題正好問到了王導的心坎上,憤然用舊賬來反駁!

  如果陶侃如果沒有私心,朝廷當初下旨縮減州府軍士,荊州先是抵觸,無奈之下才將三萬軍士交由朝廷。去年他和武陵王北伐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三萬人大半是老病弱卒,毫無戰(zhàn)力,差點拖累全軍。

  要不是關鍵時刻一個白袍蒙面人施以援手,他和武陵王殉國于北地事小,徐州失守,數(shù)萬兒郎拋尸荒野才是大晉之恥,圣上之辱!

  王導邊解釋邊抹淚,聲情并茂,恰到好處。

  “武陵王,可有此事?”成帝插話怒問。

  “稟陛下,丞相所言不虛,的確如此。”司馬晞咬牙切齒,恨恨說道。

  陶侃這時不得不開口了,因為他聽到了皇帝胸中的憤怒。

  “丞相說陶某有私心?難道要我把御敵于國門的精兵交給你拱衛(wèi)京師,而讓羸弱之兵去抵御外敵?試問,國門都保不了,京師還能保得住嗎?”

  “哼哼,說得如此慷慨!”王導抓住了陶侃話中的矛盾,反唇相譏。

  “你保留的精兵果真是在御敵于國門嗎?恐怕只是想用在像江州這樣的內斗中吧!否則你會舍棄國門,無視成漢威脅,幾乎傾盡荊州全部軍士去攻打江州?”

  陶侃回擊一句后仍然跪伏在地,此次進京,除了請罪之外就是問罪。

  他要問王導的罪,沒有王導的支持,路永不會上躥下跳,欺負到自己頭上,他自認為理直氣壯。

  可是,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推斷都是自己主觀臆測出來的,而指責王導,卻一條確鑿的證據(jù)都沒有。對方果然是老奸巨猾,做事不留痕跡。

  看來還得拿路永說項,把對方逼到那條死路才行!

  “老夫和路永本身并無過節(jié),朝廷讓他任后將軍,妥善安置也就罷了,可丞相對其情有獨鐘,一而再再而三的扶持,不遺余力。江州乃朝廷賦稅和江防重地,堪當此職的大有人在,卻偏偏舉薦一個反正之叛將,難道僅僅是為了安撫,也許是同情叛軍吧!”

  王導反唇相譏,直戳對手的內心!

  “哈哈,說起同情叛軍,這一點,陶大人不遑多讓。諸位誰不清楚,當年你明知蘇峻圍逼建康,仍在荊州坐觀,迫于形勢才僅僅派出一小部分兵馬前來,象征性的搖旗吶喊。直到令郎在蘇峻破城后被殺害才率舟師東下。在你眼中,令郎的性命是比陛下的安危更重要!”

  陶侃的心在滴血!

  兒子之死是他內心的傷疤,當初因未被列入輔政大臣,自己心里的確怨憤,因而一開始并未全力勤王。

  這件事,多年來已經(jīng)無人再提起,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被人淡忘,而王導今日居然舊事重提,狠狠揭開了自己的傷疤。

  尤其是,被蘇峻殺死的是自己最有出息的兒子,他更是怒不可遏。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陶侃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目怒睜,滿臉殺氣向王導走去!

  他的眼中噴射出怒火,譏諷道:“丞相記憶力真好,對陶某多少年前的事還記憶猶新。既然指責我平叛不盡力,那我至少沒有攛掇蘇峻反叛,兩面三刀,當那墻頭草吧?”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足以掀翻式乾殿的屋頂!

  君臣屏氣凝神,鴉雀無聲。

  攛掇反叛,還當墻頭草,究竟是誰?這個罪名誰也背負不起!

  尤其是王導,被戳中了內心深處的瘡疤,渾身震顫了一下。

  面對對方的咄咄逼人,又無法回避,仗著膽子問道:“陶大人口中的墻頭草是誰,不妨說出來,也讓老夫見識見識?”

  “就……是……你!”

  這三個字從陶侃的牙縫里一個個蹦出來,語氣拖得很長。說完,他頓覺渾身舒暢。

  當然也隱隱覺得,自己把天給捅破了,覆水難收,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樣的大事。

  “陶刺史,太聳人聽聞了,那你當時為何不揭發(fā)?”

  庾亮站在陶侃旁邊,聽得最真切,一下子來了精神,急著想坐實這件事情。

  而成帝顯然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圣容嚴肅。

  “陶愛卿,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妄言,你可有真憑實據(jù)?”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陶侃于是把殷羨巡查歷陽時遺留書信一事和盤托出!

  王導聞言,色厲內荏,狂怒不已。

  “你,你誣陷老夫!殷羨去歷陽時,老夫臥病在床,便草擬幾句話給他,讓他把握好尺寸,別上了蘇峻的當。信是給殷羨的私信,怎么會到了蘇峻手中?”

  陶侃反駁道:“這正是你的精明之處!信中的口吻的確是給殷羨的,估計殷羨本人或許并沒有收到,否則他也不會把那么重要的信遺落在裝有金銀的匣中,而讓蘇峻撿獲,從而得知庾亮大人的新政其實就是針對歷陽的。”

  此時,庾亮聽傻了,原來還有這么一出!

  “丞相此舉,更惡劣的是,蘇峻得知了朝廷虛實,徹底起了反心,于是才有了后來一步步的蒙騙朝廷,最終突襲京師。殷羨是受你委派,難道你脫的了干系?”

  打死王導,他也絕不會承認!

  “一派胡言!殷羨確是尚書臺派去巡視歷陽的,目的是化解雙方的矛盾,消弭隱患。難道他自己的疏忽也要老夫來背負嗎?真是荒唐!還有,殷羨已經(jīng)過世,陶大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不是拿死無對證的事情說話吧?”

  “問得好!你是自找難堪!”陶侃當即拿出一張紙箋,內侍遞給了成弟。

  這張紙箋正是管商的親筆供狀!

  陶侃三言兩語把路永派人到勤王大營暗殺管商一事說了出來,隨即反問了一句。

  “抓獲管商乃是絕密,當時在場的只有聊聊幾人知情。試問,路永并不在場,他怎么會知道那個文書的存在?是誰會透露給他的呢?陶某想,除了他的恩主丞相大人,再無別人!”

  王導腦袋一嗡,想不到還是毀在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身上,真是百密一疏!

  該死的路永,當時暗殺不成反而謊報說管商不知情,害得自己被逼上絕路,死有余辜。但此事絕不能承認,否則就是身敗名裂。

  “說到底,陶大人所言都是揣測,都是個人偏見。從頭到尾,里面可有老夫任何的瓜葛?”

  陶侃冷笑道:“哼哼!以王丞相的聰明,當然是不會留下什么把柄的。不過有些事情看起來沒有證據(jù),但它最怕分析,怕琢磨?!?p>  陶侃的分析值得深思,因為蘇峻破城之后,殺了他的兒子陶瞻,燒毀了青溪一帶的庾國舅府宅,可是對聚寶山一帶還有烏衣巷視而不見,繞道而走,這不奇怪嗎?

  況且,叛賊百般欺凌皇帝和太后,對王呵護有加,甚至言聽計從,這不奇怪嗎?路永反正之后,不殺就算是格外開恩,而王導卻一步步將他扶上刺史之高位,這不奇怪嗎?

  庾亮此時落井下石,說出了一個證據(jù),是要將奄奄一息的王導活活氣死!

  “陛下,還有更奇怪的。江播父子三人在博望驛站被桓溫所殺,其后不久,其長子江彪在自己家里又被殺,當時王丞相言之鑿鑿,斷定又是桓溫所殺,其實殺人兇手并非桓溫!”

  “是誰?”

  “正是路永!”

  “你怎么知道?”成帝驚上加驚,哆哆嗦嗦的問道,這句話說明,桓溫蒙冤了,而這頂帽子正是王導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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