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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二百零五章 虎毒不食子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2996 2020-12-13 12:05:15

  按說身為大將軍,不該這樣輕浮,但是他定力還不夠,實在架不住這樣的誘惑!

  他站在一旁,偷眼窺探,眼神仍舊隨著胡女酥胸的晃蕩而跳動。垂涎三尺,喉嚨間咕隆一聲,暗自咽下口水。

  這時,石勒翻轉(zhuǎn)身來,面對著自己,石虎迅速低垂腦袋,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

  臨漳朝堂琨華殿,文武官員分班排列,自入冬以來,因皇帝身體有恙,一直沒有臨朝。

  今日,陽光充足,北風(fēng)也偃旗息鼓,整個都城暖洋洋的,石勒病情似乎也好了起來,要臨朝議事。

  這次患病,時日較長,而且來勢兇猛,讓石勒感覺到一些朝政大局需要提前安排起來,免得自己百年之后上演爭權(quán)奪利的慘劇!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啟奏!”

  石虎看石勒斜乜著自己,趕緊開口奏事。

  “敵國大晉,新政已進(jìn)入第三載,國勢蒸蒸日上,民生得以快速恢復(fù),這對我大趙并非利好。長此以往,大晉的實力越來越大,如果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哪一天,他們兵精糧足,定會先向我們舉起戰(zhàn)刀,請父皇裁斷。”

  石勒老眼昏花,思路還如往常一樣深邃!

  石虎此言確有道理,值得考慮,于是抬頭問道:“諸位愛卿有何對策?”

  程遐聰慧,馬上嗅出了石虎的用意,大局底定之前,斷不能讓他的主意得逞。

  他不顧及石虎的顏面,認(rèn)為大將軍所言實乃危言聳聽。

  晉室南渡,連遭兩次內(nèi)亂,民生凋敝,餓殍遍野,無奈之下才推行所謂的新政,實則就是勸助農(nóng)耕而已,讓百姓填飽肚子。

  即使讓他們再施行三年五年,至多是百姓家中的存米多一些,囊中的錢幣滿一些,朝廷的府庫充裕一些,這些對大趙的良馬勁弓絲毫沒有威脅,懼他作甚?

  程遐無非是告訴石勒,石虎危言聳聽,夸大其詞,目的是不讓石虎再指揮兵馬,妄動干戈。

  石虎奏道:“程大人此言大謬,別忘了漢高祖劉邦的故事!”

  程遐當(dāng)然知道石虎要說什么!

  起初,匈奴人橫行幽并之地,在陰山南北縱橫馳騁。自劉邦開元長安后,一直畏懼匈奴鐵騎,多年來全靠進(jìn)貢和親換得安全,而匈奴人因貪圖財富和美色姑息了漢朝。

  經(jīng)過文帝景帝幾十年的勵精圖治,發(fā)展民生,到了漢武帝,八次大舉北伐,將匈奴趕入漠北不毛之地,最終分裂而一蹶不振。

  遙想當(dāng)年,茫茫草原都在悲哀的傳唱著“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石虎的意思是,作為匈奴人的后裔,趙人別忘了前車之鑒,不能重蹈覆轍!

  程遐卻以時過境遷而回?fù)魧κ帧?p>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的漢室開國伊始,氣勢正盛,且都城長安,也是北地。那時的漢人也擅長騎射,且疆域遼闊,物阜民豐。

  而此時的大晉,偏安一隅,氣數(shù)已盡,君弱而臣專,他們能茍安江南已算幸運,怎敢揮師北上,以疲敝之卒對抗我虎狼之師,舍舟楫之便登砂土之地?

  他確信,晉室不會蚍蜉撼樹,他們沒那么愚笨。

  石虎見死對頭程遐又壞了自己好事,按捺不住怒火,斥責(zé)道:“你一個文官,不識軍陣,不諳大事,對兩國戰(zhàn)事指手畫腳,濫竽充數(shù),不怕有損我大趙天威?”

  程遐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大將軍批評的對,我是文官,不知軍陣,但我知形勢,識大體,更能察人心!此時抬出大晉的威脅,無非是想渾水摸魚,以逞個人私見。”

  兩個重臣從分析對大晉是戰(zhàn)是和,轉(zhuǎn)變?yōu)楸舜酥g的人身攻擊,搞得其他朝臣不敢奏事,否則有拉幫結(jié)派各自戰(zhàn)隊的嫌疑。

  這兩人,誰都不能得罪,還是沉默為好,以免引火燒身。

  石虎知道,程遐所說的察人心暗有所指,而且指的就是自己,自己試探石勒的想法被程遐洞察了。

  他暗自發(fā)狠,許下諾言:“此人不除,我石虎誓不為人!”

  石勒對二人逢辯必吵的做法司空見慣見怪不怪,對朝臣的默不作聲也心知肚明,眼下能奏事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秦王,你有何意見?”石勒目光注視著秦王。

  秦王苻健的領(lǐng)地和部落都在西秦和甘陜一帶,其家族世代為氐族酋長。他在朝中任職,在臨漳建有府邸,出入自由。

  不過,未經(jīng)石勒首肯,不得擅離都城。其實雙方都有默契,就是變相作為人質(zhì)。

  因而,秦人的部落事務(wù)都交由世子苻萇和侄子苻堅打理,苻堅前幾日還來信,說如今部落草長馬肥,人丁繁衍,部落勢力發(fā)展迅速,今非昔比。

  雖然眼下還不敢和臨漳抗衡,但如今,趙人要應(yīng)付大晉的威脅,在西秦的影響漸漸削弱,此消彼長。

  秦人以為,他們脫離大趙統(tǒng)治,自成一體的夢想近在咫尺。

  如何才能使趙人的實力大幅削弱,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內(nèi)亂或外戰(zhàn)!

  內(nèi)亂當(dāng)然是希望石弘和石虎反目成仇,兵刃相見。而外戰(zhàn)自然是希望晉趙開戰(zhàn),一損俱損。

  想到這里,苻健高聲奏道:“陛下,臣以為尚書令和大將軍所言皆有道理!”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程遐莫名其妙,暗道秦王為何一反常態(tài),怎么不跟自己亦步亦趨?石虎也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秦王要向自己示好?

  其實,苻健此時折中,誰也不得罪,對他自己更為有利。

  接著,秦王繼續(xù)奏道:“晉室遠(yuǎn)遁江南,數(shù)年之內(nèi),絕不敢染指我大趙,然我大趙也決不能任由晉室發(fā)展。所以,臣以為,我大趙可以先折其羽翼,將來再搗其腹心!”

  石勒興趣方酣,鄭重詢問:“哦,秦王細(xì)說,何為折其羽翼,何為搗其腹心?”

  “折其羽翼,乃是將淮河以北全部拿下。幾載之后,再拿下淮河以南的壽州、滁州和揚(yáng)州,一步步蠶食鯨吞,直至將晉室全部驅(qū)趕至長江以南,而長江以北區(qū)域悉數(shù)納入大趙?!?p>  “搗其腹心呢?”

  “到那時,大趙盡有中原富庶之地,晉室只有江南蠻荒之地,雙方實力懸殊,何時過江拿下建康就看陛下的心情了,這就是搗其腹心!”

  石勒聞言,欣喜的說道:“還是秦王深謀遠(yuǎn)略,此言甚合朕意,蠶食鯨吞,此語再為貼切不過,石虎聽令!”

  “兒臣在!”

  “秦王折其羽翼搗其腹心的宏圖遠(yuǎn)略,就交由你來施行?!?p>  “兒臣遵旨!”

  夏初的一天,程遐急匆匆跑到太子寢宮,張口就喊:“太子?太子?”

  誰知卻被守衛(wèi)攔住,粗聲粗氣道:“太子有令,閑人不得擅進(jìn)!”

  “瞎了狗眼的東西,滾開!我是太子的舅舅?!?p>  程遐粗暴的呵斥衛(wèi)士,徑自闖入宮中,一入寢宮,頓時傻了眼!

  只見寢宮之中,煙霧氤氳,香氣繚繞。太子石弘親自撫弦,撥弄著胡琴。

  席上幾個胡女,婀娜多姿,隨著節(jié)奏的開始,裙擺旋轉(zhuǎn),上面的蝴蝶花紋奪人耳目,攝人心魄。

  在琴聲的和美和舞姿的曼妙中,場內(nèi)眾人如癡如醉。

  “這都什么時候了,太子還有如此雅興,還不退下!”

  程遐一腳踢翻胡琴,疾言厲色,嚇得聲伎花容失色,東逃西竄。

  “舅舅這是何意?如此狼狽,是晉人打來了,還是父皇駕崩了?”

  “太子慎言!”程遐勸阻道。

  他密報石弘,說大將軍石虎最近頻繁會見軍中將領(lǐng),還派出心腹到處拉攏老部落,此刻有如此動作,其背后必有野心。

  此刻,應(yīng)該趕緊上達(dá)天聽,請皇帝處置。

  石勒病情拖了一年多,久治不愈而心情煩躁,現(xiàn)在,對自己最為重要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殯天之后,朝中兩方能否摒棄不和,同心同德,擁戴太子石弘。

  除此之外,他心無旁騖。

  程遐和石弘二人恭敬的侍立一側(cè),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石虎的那些小動作,石勒不以為意。

  一方面,他吩咐過,攻打徐州即為折大晉羽翼,此事既然由石虎處置,他去約談將領(lǐng)也是分內(nèi)之事。

  另一方面,說石虎拉攏老部落,并無出格之舉,而且沒有確鑿證據(jù)。

  程遐時時處處站在太子的立場上,他認(rèn)為,目前雖無大將軍交通諸將的證據(jù),但是他乘皇帝龍體有恙之際,拉攏老部落,背后深意令人匪夷所思。

  滿朝盡知,大將軍勇武權(quán)智,群臣莫及,看他的秉性,除皇帝一人外,全然不在其眼中。

  況且,石虎兒子眾多,其中石遵、石閔等執(zhí)掌兵權(quán),有石勒在,他不敢有野心。

  可是,萬一哪一天皇帝不在了,必生禍害。因而,他大膽的奏請石勒趕緊定奪,早除此患。

  往日朝堂相爭,無非是爭權(quán)奪利,你是我非而已,今日,居然提及早除隱患這樣滿是殺機(jī)的字眼。

  眼下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迫不及待同室操戈,石勒怒不可遏,頓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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