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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三百一十二章 孽子類其父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470 2021-02-08 20:21:30

  任憑錢大威逼利誘,奈何伏滔鐵骨錚錚,寧死不愿歸順,讓褚華和錢大很沒面子。

  既然得不到,那就只有毀了他!

  在褚華授意下,錢大以重金為誘餌,打動了伏滔,讓他在中秋夜刺殺桓溫。

  失手后,褚華更欲殺之滅口,派錢大遣人以送酒肉犒勞為由,摸清了二堂的藏身之地,然后勾結(jié)庾希還有司馬晞的中軍官兵,準(zhǔn)備畢其功于一役。

  不料西固山一戰(zhàn),損兵折將。

  好在褚華以為消滅了二堂,為躲避官兵的追蹤,便在城南聚寶山一帶開設(shè)了一處貨棧,明里以經(jīng)營木材為幌子,暗里用于藏匿人眾。

  慢慢的,事情平息了,風(fēng)頭似乎過去了,一切又恢復(fù)到當(dāng)初的平靜。

  消滅了對手,躲過了追捕,褚華放松了警惕,而錢大也故態(tài)復(fù)萌,野性難改,不甘于被豢養(yǎng)而失去自由。

  于是,他時常背著主子悄悄干些偷雞摸狗之事,褚華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dāng)桓溫授任輔國將軍后,庾冰感覺到情勢不妙,讓庾希緊急傳信通報褚華多加防范。

  褚華又重視起來,他三令五申,不得拋頭露面,防止錢大落入桓溫之手。

  畢竟,現(xiàn)在桓溫手下有兵有將,萬一遭遇,就會露出馬腳,進(jìn)而暴露出中秋夜襲和西固山滅口之事。。

  錢大蟄伏了一陣子,但是,時日一長,他漸漸又放松警惕。

  特別是認(rèn)為伏滔等人已死,再無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和居所后,劣跡難改,于是又重操舊業(yè),混跡于街頭巷尾,行走于酒肆茶樓。

  京師富庶之地,秦淮銷金之所,再多的黃金也有散去的時候,而秦淮河畔的紅燈籠卻夜夜高挑,歌舞琴瑟之聲時時和鳴。

  如果沒有黃金白銀在手,只能空有羨魚之嘆。

  這些,對長期侵淫其中的錢大及其手下,無疑是難以抗拒的誘惑,無法自拔的所在。

  “言川,圣上尊重你們的選擇,已經(jīng)恩準(zhǔn)兄弟們可以不入大晉軍籍,但照樣可以在輔國軍吃糧領(lǐng)餉,以近乎私兵的名義為朝廷效力?!?p>  “你們的皇帝真是圣明之主,不過,俺不在乎,俺決心跟在恩公身后,為恩公而戰(zhàn)!”

  “好,今后瑯琊山就是咱們輔國軍的營帳,弟兄們可以縱橫馳騁。建立營地,設(shè)置轅門,嚴(yán)禁閑雜人等擅入。咱們除了練兵,也要守護(hù)好皇室的祠廟。還有,山里有一些百姓居住,不準(zhǔn)妨礙他們。”

  桓溫安排桓沖擔(dān)任輔國軍副將,抓緊籌備,平時軍中事宜都由他負(fù)責(zé),大事報知即可。自己還有御史臺的一攤子事,也分不開身。

  而劉言川當(dāng)仁不讓,負(fù)責(zé)兄弟們的武備演練,特別是對新招募的那些人,要加緊錘煉。

  “言川,現(xiàn)在乞活軍和芒碭山時相比,人員復(fù)雜了很多,你要瞪大眼睛,千萬不能混進(jìn)來可疑之人。還有,從老底子中挑選五十名兄弟,充作我的護(hù)衛(wèi),負(fù)責(zé)我的出行還有家人的安全。”

  “恩公,這事包在俺身上?!?p>  桓溫心中還有兩個人選,就是瑯琊郡的舊識袁宏和袁真。

  袁宏文筆不錯,思維也縝密,頭腦靈活,為人正派,做個書曹綽綽有余。將來還可以建軍功,成為黃籍之人。

  而瑯琊太守府參軍袁真粗通軍戎,尤其長于調(diào)度,辦事穩(wěn)妥,也可委用為輔國軍的參軍。

  桓溫調(diào)兵遣將,料理軍戎之事游刃有余,唯獨(dú)沒有安排人出任司馬一職,實際上他早就有了安排。

  其實,司馬一職,他想留給沈勁。沈勁在壽州這些年并不如意,治理地方政務(wù)亦非他之所愿,還是軍職適合他。

  只要有戰(zhàn)事,桓溫一定安排他立功,然后奏明朝廷,實現(xiàn)他的夙愿,這也是兄弟之間的情分。

  劉言川有情有義,慢慢也原諒了沈勁,對這樣的安排也很欣慰,甚至還提出,能否把殷浩也召回來。

  他忘不了,兄弟四人在北方戰(zhàn)火紛飛的歲月中結(jié)下的生死交情。

  桓溫沉吟良久,嘆了口氣,打消了言川的憧憬。

  殷浩是不會來的,他在荊州刺史府被庾翼倚為心腹,頗受重用,庾家是不會放他離開的。

  而且,輔國軍中的這些職務(wù)也入不了殷浩的法眼。他的志向很大,就不妨礙他了。

  乞活軍浮出水面,走出山洞,立于瑯琊山巔,讓桓溫如虎添翼。

  他要借助這股忠實而雄渾的力量,挖出幕后黑手的馬跡,斬斷豪門勾搭牽連的蛛絲,給咸康新政贏得順利推行的氛圍,幫助成帝中興大晉。

  其中,也是為了實現(xiàn)他自己和乞活軍許下的鴻鵠之志!

  益州漢王府,成漢皇帝李壽次子漢王李廣的府邸。

  主人李廣悶悶不樂,躊躇不已,心腹展堅勸道:“漢王殿下,皇帝病重,你不去探視,不大合適吧?”

  “那又怎樣,母后臨終前特別交待,要我成全大哥,不能與之爭寵。母后不惜這樣來讓他上位,作為兒子,又怎能違背母命?”

  “殿下,你這樣犧牲自己,委曲求全,將來太子即位,未必就能善待你。依屬下看,太子惡習(xí)難改,他全然是在演戲,可是皇帝已經(jīng)難以分清孰是孰非了?!?p>  “那就聽天由命吧!”李廣悵惘道。

  他本無意皇位,更不想因為皇位而兄弟鬩于墻。成漢國本來就積貧積弱,在晉趙紛爭的夾縫中得以生存,如果兄弟倆再鬧起事端,那離亡國就不遠(yuǎn)了。

  展堅心里擔(dān)憂,又問道:“那殿下想過沒有,太子即位之后,殿下何以自處,何以立身?”

  “唯有忠心輔佐,以武報國,為父祖打下的這片江山而竭盡所能!”

  “只怕太子未必能理解這份苦心,屬下勸殿下早作準(zhǔn)備,以防不測。殿下在軍中深受將卒愛戴,朝野服膺,屬下以為,等皇帝駕崩后,我等助殿下起事,廢太子而自立,大有勝算?!?p>  “閉嘴!本王豈能行此大逆之事,今后絕不可再提!”

  展堅無奈,只得含淚退下。

  數(shù)日后,病臥龍榻之上的李壽已經(jīng)奄奄一息,呈油盡燈枯之兆。

  皇宮內(nèi)靜悄悄的,午后時分,他勉強(qiáng)睜開雙眼,一臉倦怠,想起身端坐一會,發(fā)現(xiàn)身旁竟然連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床前久病無孝子,次子李廣一直沒來探望,也就算了,而此前天天噓寒問暖端茶送藥的太子也不見了蹤影。

  李壽心想,或許是太子太辛苦太忙碌了。幾日前他下旨,朝中之事全由太子處置,應(yīng)該是在忙于政事。

  想想李勢的表現(xiàn),他很欣慰,夸贊自己沒看走眼,皇后沒選錯人。

  此刻,他忽然聽到宮門外傳來一陣嚶嚶的啜泣聲,緊接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走來。

  抬眼一看,卻是自己寵愛多年的嬪妃,剛剛二十出頭,此時是釵橫鬢亂,梨花帶雨。

  “愛妃,怎么了,朕還沒死,為何要哭泣???”

  “陛下,陛下,太子他、他……”

  “太子忙于國事,他怎么了?”

  “太子他調(diào)戲臣妾,意圖不軌。臣妾奮力大呼才得以掙脫,他還說,臣妾早晚是他的人!”

  “逆子!”

  李壽這時才明白過來,臉上青筋暴起。他喉嚨嘶啞,捶胸頓足,奮力的喊道:“閻氏誤我,閻氏誤我,這逆子,禽獸不如!”

  “嗚嗚!”妃子哭得更悲切。

  “來人,來人,傳漢王!”

  任憑他扯破喉嚨,卻無一人應(yīng)聲。只剩下他絕望的哀嚎聲,和著愛妃的啜泣聲,在空曠的大殿內(nèi)落寞的回響。

  李壽在絕望、后悔與憤怒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惡貫滿盈,這是他應(yīng)得的下場!”

  桓溫聽聞了李壽的死訊,脫口而出這句話。成漢的由來,他在徐州時曾聽郗鑒說道過。

  成漢開元皇帝李雄是流民出身,名如其人,雄才大略,中朝八王之亂后,他聚集一幫流民,在益州起事,數(shù)次大敗晉軍,打下了江山。

  登基后,減免徭役賦稅,鼓勵農(nóng)耕,招募人才,蜀地漸漸安定,和強(qiáng)弩之末的司馬皇室并存。

  李雄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雖然是開國雄主,但在選擇儲君時卻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

  駕崩前,他認(rèn)為江山主要是兄長打下來的,其兄長后來在一次大戰(zhàn)時中流矢身亡,臨終前將大權(quán)交由李雄。

  因而,他認(rèn)為成漢的江山,是代兄掌管,死后應(yīng)該還給兄長唯一的兒子。結(jié)果,遭到自己的幾個兒子反對,當(dāng)時執(zhí)掌兵權(quán)的堂弟李壽也不贊同。

  李壽泣不成聲,勸諫道:“先王樹立太子的原因,是用來防止篡位奪權(quán)的萌芽產(chǎn)生,不能不慎重。吳子舍棄他的兒子而立他的弟弟,所以會有專諸行刺的大禍,懇請陛下深思?!?p>  李雄不聽從,終于立了侄子。

  李壽無奈,含著淚說道:“禍亂從此無法避免了!”

  侄子熟讀詩書,性格柔順,非常孝道,對叔叔李雄如同親生父親一般孝敬,李雄也認(rèn)為其可以托付江山,而自己幾個兒子勇武有余,文治不足,絕非治國大才,因而有如此遺命。

  果不其然,侄子還在為李雄服喪期間,李雄的一個兒子乘吊喪為名,率兵潛入內(nèi)宮,殺死正在守夜的堂兄,自己當(dāng)了皇帝。

  稱帝后,自認(rèn)為圖謀大事已經(jīng)成功,寵幸宦官奸佞,軍政大事不與大臣朝政商議,而是和幾個佞臣決定。

  在位時獨(dú)斷專行,對百姓橫征暴斂,法紀(jì)紊亂。大肆殺戮,稍有不滿就抄家滅門。

  大臣們心懷恐懼,人人不能心安。

  宮內(nèi)宮外人心惶惶,路上相見也只敢用目光打招呼。勸諫的人都下了獄,人人噤若寒蟬,只想茍且免禍。

  后來昏主又忌憚執(zhí)掌兵權(quán)的李壽,于是毒死李壽的弟弟,將李壽的左膀右臂和心腹調(diào)離的調(diào)離,下獄的下獄,試圖架空李壽,奪其兵權(quán)。

  李壽親眼看到李雄遺命的皇帝慘死,不愿重蹈覆轍,于是先下手為強(qiáng),率一幫自己豢養(yǎng)的死士,乘昏主夜宴大宴群臣之際,搶占后宮,假托太后名義下令,下詔廢黜昏主,幽禁在別宮里。

  自己則篡位稱帝,稱帝后第一件事就是賜三尺白綾,讓昏主自縊而死。

  爾后,為徹底消滅潛在的對手,李壽殺死了李雄一支所有的子侄,斬草除根,坐穩(wěn)了江山后,又繼續(xù)上演昏主的荒淫和昏聵!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很快,他用自己的愚蠢為他的暴行埋單,嘗到了背叛和凄涼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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