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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三百八十二章 高墳正嶕峣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707 2021-04-12 20:29:14

  庾冰撇下桓溫,一邊快速沖向石拱門,一邊暗自得意。

  心道,這幫蠢材,京師的城防已今非昔比,荊州不管來了八萬還是五萬,都破不了城,那只是幌子。

  老夫的目的只有一個:拿住皇帝。和我斗,你們還嫩了些!

  庾冰估摸著時辰,這個時刻,希兒應(yīng)該也差不多到了。

  “父皇快看,那邊有一支兵馬追上來了。”

  司馬聃一聲提醒,康帝挑簾遠(yuǎn)望,對岸官道上,幾百人的隊伍都是中軍裝束,必定是庾冰無疑。

  康帝大喜過望,以為除了庾冰,不會有人知道自己的這個金蟬脫殼之計,神情為之一振??墒牵讨g,又蔫了下來。

  因為順著司馬聃的手指望去,后面幾里開外,又有幾十騎,蹄疾步穩(wěn),緊隨其后,白袍迎風(fēng)飄揚。

  他黯然驚道:“那,那是桓溫!”

  “父皇是說后面白袍之人是姑父,太好了,他一定是來護(hù)駕的!”

  司馬聃一路上惴惴不安,畢竟還是孩子,可得知是桓溫前來,一下子覺得心安了許多,也活潑了很多。

  康帝有說不出的苦,暗道,桓溫難道是天兵天將不成,怎會洞察朕的秘密?朕壓根不需要你來保駕。

  “父皇,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哪兒不舒服?”

  “沒事沒事!”

  康帝怕司馬聃追問,連忙岔開話題:“皇兒,你怎知駙馬是來護(hù)駕的?”

  “因為姑父他是英雄,是忠臣!”

  康帝一怔,幾歲的兒子都知道桓溫是英雄,是忠臣,自己卻一直不予重用,還不如兒子懂事。

  可自己又能如何?

  庾褚兩方雖勢如水火,卻不約而同的排擠壓制桓溫,他們何嘗不知桓溫的為人?

  但他們不需要英雄,不需要忠臣!

  康帝揮去袖口,輕輕擦了擦淚水,喃喃道:“他是英雄,他是忠臣,可是又能怎樣?童兒,加把勁,快到石拱門了。”

  庾希暗度陳倉果然奏效,司馬晞中計,倉促率軍分守南城,而庾希已經(jīng)繞至西城,狂飆北上,沿著馳道直奔石拱門而來。

  這條馳道是皇家常用的馳道,一直通至石拱門前又分出一條岔道,進(jìn)入拱門即是明皇帝陵,沿著岔道向西便是成皇帝陵。

  這條馳道因距離康帝寢宮較遠(yuǎn),而且非在大典、祭祀等重要時節(jié)一般不用,因而,康帝和褚蒜子均從北門出城。而馳道通向的石拱門是東西向,面對著山腳沼澤的石拱門為南北向。

  庾希順著馳道,到達(dá)石拱門前,剛想進(jìn)入,卻勒住了馬,遲疑著不敢進(jìn)去。

  幾乎是在同時,褚家率兵越過分隔二陵的山梁,從西邊的馳道上,也快速來到了拱門附近。

  真是冤家路窄,兩個寇仇竟然在拱門前的馳道交匯處遭遇了!

  “姐,他們?yōu)楹尾贿M(jìn)入拱門?”褚華問道。

  “你沒看到拱門前那塊石碑嗎?上面寫著哩?!?p>  褚華睜眼觀瞧,石碑上赫然寫著八個鮮紅大字:皇陵禁地,擅入者死!

  “還好有這條禁令攔著,否則讓他們搶了先。姐,準(zhǔn)備動手吧!”說完,褚華已經(jīng)抽刀在手。

  “慢著!”

  褚裒制止道:“都是皇室中軍,自相殘殺,成何體統(tǒng)?”

  褚華還要爭辯,褚蒜子道:“爹說得對,不過女兒考慮的是,現(xiàn)在動手咱們不一定能占到便宜,你沒看到他們?nèi)硕鄤荼妴???p>  褚華恨道:“怕什么?他們都是爹的麾下,難道還敢造次不成?”

  褚蒜子卻道:“這你就不懂了,按朝廷兵制,他們只認(rèn)虎符不認(rèn)人,除非是圣上下旨,他們才肯聽命?!?p>  “為什么?”

  “因為這虎符是圣上授予的,圣上有權(quán)隨時收回虎符。別急,讓姐姐先探探他的底細(xì)。”

  庾希也看見褚蒜子在侍衛(wèi)拱衛(wèi)下策馬過來,趕緊一聲令下,讓軍士準(zhǔn)備開戰(zhàn)。麾下眾軍士迅速亮出兵刃,擺好陣型。

  事已至此,雙方徹底撕破了臉皮,也就不再客套了。

  “庾希,你襲殺人證,不知悔改,反而擅離囚牢,該當(dāng)何罪?”褚蒜子厲聲責(zé)問。

  “笑話,你們無憑無據(jù),將我拘禁多日,我還沒追究你們的罪責(zé),你倒會惡人先告狀。”

  褚蒜子氣道:“好,這姑且不論,本宮問你,你一無官職,二無兵權(quán),有何資格擅動皇家衛(wèi)率?”

  “我奉旨護(hù)駕,有虎符為憑,何為擅動?”

  “虎符何在?”

  “虎符在父親手中!”

  “也就是說你手中沒有虎符,那就是擅動。不過本宮不與你計較,本宮可是奉旨祭陵,就不奉陪了,我們走?!?p>  褚蒜子原想連唬帶蒙鎮(zhèn)住對方,哪知庾希根本不上當(dāng)。

  “且慢,沒看到那條禁令么?褚皇后想進(jìn)去,可有圣上的旨意?”

  這回輪到褚蒜子難堪了,自己遵照皇帝的口諭,哪里還需要什么圣旨?再說了,剛剛在成皇帝陵,是大搖大擺進(jìn)去的,沒人盤問自己。

  諸多世事皆如此,一些規(guī)則制度制定好了,總有些人不以為是,時日一長,破例的人多了,次數(shù)頻繁了,大家就習(xí)以為常,認(rèn)為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若有人較真,還會被他人指責(zé)為假清高,立牌坊,不諳人情世故,是個怪物等等的責(zé)罵。

  但今日庾希卻較起真,而且,他背后有占據(jù)優(yōu)勢的兵力支撐。

  褚蒜子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是自己一時疏忽,得意忘形之下,走得匆忙。以前也曾祭過陵,可從未想到還要有圣旨這么一說。

  其實是自己的過錯,以前祭陵都是跟著皇帝一道來的,自然不曾注意過這道禁令。

  庾希沒有虎符,所以駐扎在門外,而自己沒有圣旨,要想違禁入內(nèi),庾希必不會答應(yīng)。

  庾希可以等,因為庾冰離皇帝越來越近,而自己卻不能等,干脆試一試,看看庾希的反應(yīng)!

  “本宮自然有圣旨,否則剛剛怎會在成皇帝陵祭拜?看看這些內(nèi)侍宮人,他們皆能作證。”

  “是嘛!我可聽說祭陵只是皇帝的口諭,而且祭的是成皇帝陵,而非明皇帝陵!”

  褚蒜子凜然一驚,暗想宮中還有庾家的眼線,否則庾希怎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怒道:“皇上的口諭就不是旨意嗎?笑話,本宮這就進(jìn)去,看誰敢橫加阻攔,看誰敢大逆不道?”

  說著,便由褚華護(hù)駕,帶著幾十名親隨向拱門走去。

  “皇后要以身試法,違反皇家禁令,那我作為當(dāng)今圣上的表弟,不能熟視無睹,別怪我不客氣了?!?p>  庾希回頭使了個眼色,麾下立馬架弓放箭,褚華身旁十幾名隨從紛紛中箭。

  褚蒜子鳳容失色,沒想到庾希還真敢下手,這要擱尋常,是對帝后的侵犯,是要抄家滅族的。

  但此時不同尋常,你死我活之際,誰還管這些清規(guī)戒律?

  她悄悄吩咐褚華,繞到后面,帶些人尋機(jī)翻入山陵,務(wù)必尋找到皇帝,然后見機(jī)行事,自己先留在這里和庾希對峙。

  褚華看著姐姐在說見機(jī)行事四個字時,那陰森決絕的眼神,頓時會意,于是領(lǐng)命而去。

  “好,庾希,既然雙方都無旨意,那就各自為營,等見著圣上,交由圣裁,如何?”

  “好,既如此,就這樣吧?!贝苏Z正合庾希心意。

  這時,麾下一些在山頭防衛(wèi)的軍士嚷道:“庾公子,快,山腳下有上百人正在追趕,好像要打起來了?!?p>  “呼啦”一聲,雙方各自涌上山頭,向下觀瞧,而身后的大軍仍在僵持,誰也不敢擅動。

  桓溫見康帝離石拱門越來越近,而自己和庾冰還有五六十丈,一時很難逼近,朝身后回看了一眼。

  劉言川便知何意,于是幾十人插刀入鞘,取出背后弓箭,嗖嗖數(shù)聲,準(zhǔn)確的穿過人縫,射中了居中的軍士。

  數(shù)聲慘叫,中軍翻滾著落馬,而后面的人馬被殃及,猝不及防,人仰馬翻。

  桓溫等人及時防范,未被絆倒,稍稍拉近了距離,只有三十來丈遠(yuǎn),然而距離高聳的拱門也就兩三里了。

  忽然,一陣箭雨落在了兩支隊伍中間的官道上,箭鏃射在凸起的石塊上噌噌作響,而庾冰沖在前面,他看到了這一幕,趕緊勒住馬,四處張望。

  射箭之人正是山頭上圍觀的兩支隊伍。他們已經(jīng)清晰的辨認(rèn)出官道上的人馬,而且居高臨遠(yuǎn),瞅見了對岸的馬車。

  為阻止對方接近康帝,褚蒜子命人對準(zhǔn)了前面的庾冰,庾希則親自掌弓,射向身后窮追不舍的桓溫。

  雙方都是幾十人,誰也不敢向前逾越,而在山頭俯瞰的軍士則有數(shù)千百人,一人一箭,還不將下面的人都射成刺猬!

  “蒜子,那些白衣人就是桓溫,你看他身上的血跡,看來是剛剛經(jīng)歷過惡戰(zhàn),是為護(hù)駕而來的!”

  不用提醒,褚蒜子豈能不知。對桓溫,內(nèi)心又嫉又恨,嫉妒他的威名和謀略,阻礙了褚家的崛起。

  痛恨他的正直和無邪,不解風(fēng)情,對自己的裙下風(fēng)光置之不理,這一點,或許是天下群芳佳麗最為痛恨之處。

  但凡絕色女子,愈高冷,愈驚艷,以為天下的男人無不對其趨之若鶩,大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因而養(yǎng)成了自以為是頤指氣使的嬌慣。

  而遇到桓溫這樣才貌兼具的俊彥,怎能不動心?遭到拒絕,怎能不惱恨不報復(fù)!

  縱然如此,但今日若沒有桓溫,庾冰早就挾持了康帝,而自己所有的美夢、幻想和努力都將化為虛無。

  是桓溫為自己贏得了時間,點燃了希望,這一點她不得不承認(rèn)!

  但是,康帝的車馬卻越來越近,褚蒜子已經(jīng)看清了駕車的童仆。她奮力呼道:“陛下,快停車,我是蒜子!”

  令她羞慚的是,車內(nèi)無人應(yīng)答,車馬也沒有停歇,還在一步一晃艱難的向前挪動。

  這么長的時辰,這么難走的土徑,別說拉車的馬,就是坐車的康帝都筋疲力盡。但是,他已經(jīng)看見了山頭的情形,看見了庾冰。

  “姐,怎么辦?形勢對咱們極為不利呀!”

  褚華在山陵一無所獲,又來到了褚蒜子身旁。

  褚蒜子憂心忡忡,望著弟弟,斬釘截鐵道:“無論如何,絕不容許圣駕和那老賊會合!”

  “姐,圣上最近一段日子病勢沉重,今日精神這么好,完全像是換了個人,莫非是回光返照?”

  這大不敬之語,褚蒜子非但不怪,反而從中得到了什么靈感!

  難道是自知大去之日不遠(yuǎn),有什么遺詔要親手交給庾冰,或者還藏有什么背著自己的重器?

  此刻的褚蒜子再清楚不過,皇帝信任庾冰,而懷疑自己。

  皇帝要讓庾冰來掌控后事,而自己和庾冰勢如水火,這一點,康帝是一清二楚的。庾冰掌控了朝局,自己哪里還有活路?

  褚蒜子芳容瞬時猙獰起來,心想,既然你無義,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怒從心頭起,她暗暗吩咐身旁的褚華:“以那道拱門為限,若圣駕越過拱門,則百箭齊發(fā),明著射向庾冰,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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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蒜子喪心病狂,竟然要趁亂孤注一擲,究竟康帝的命運如何,桓溫能否出奇制勝,期待您繼續(xù)閱讀,伸出投票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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