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面前人的身影,但從氣息上來說,卻是莫名的有些熟悉。余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究竟是誰,不過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在這種形勢下,無論對面的是誰,他都不能出去。
強撐著傷勢,發(fā)動影襲的能力,將自己的身影盡可能的融入地下的影子中。
他試圖在近乎隱形的狀態(tài)下,打探情報。這是在之前的任務(wù)中都沒有過的行為,所以對于成功率根本沒有把握。
他就那么等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直等了很長時間,那來人遲遲沒有開口。好家伙,原本余興身上的傷就比較重,這么一拖,一些本可以得到治療的傷口變本加厲的發(fā)作了起來。
不行,我快要撐不住了。他強忍住快要吐出來的鮮血,將自己剩下的靈力大部分匯集到雷芒上,剩下小部分則是聚集到腳部——
他準備發(fā)動最后一次攻擊,反正再等下去自己也得死,偷襲沒得手也得死。既然都得死,為什么不拼一把?
苦笑著看看雷芒,這是陪伴他出任務(wù)的第一把法器,也可能會是最后一把法器了。這之前他剛剛得到了什么鬼傳承,還想著探索探索世界的真相,現(xiàn)在看來,簡直就是在做夢。
這真的是太蛋疼了。
無所謂了,他心意已決。長劍似乎感應(yīng)到主人的心意,劍身反射出敵人的身影,發(fā)出不屈的悲鳴。余興四周的天氣陡然變暗,漸漸變得潮濕,開始有了雨滴。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對面的修士身上的衣服竟沒有絲毫沾染。
看來是遇到了真強者。余興現(xiàn)在是徹底的不敢大意,雖說此番出手幾乎等于必死,但是對面的強大讓他在夾縫中重新找到了一絲斗志。
希望能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與真正的高手較量一番——修士們大抵都是這樣吧,也算是了卻心愿,不虛此行。
余興手握雷芒,原本看向遠處的雙眼竟然緩緩閉上,直至徹底閉攏。他在聽,在聽雨水的呼吸聲,在聽自然的嘆息聲,在聽敵人的運氣聲......
雨水濕潤了自己的身體,從劍尖上滴落,而余興卻渾然不覺。他宛如一尊雕塑,就那么靜靜的矗立在天與地之間。
像是原初的諸神,接受信徒的朝圣;又似墮落的舊圣,思考滅世的暴亂。
雨勢越來越大,逐漸有了暴雨的趨勢??斓搅耍涂斓搅?,再等等,再等等。余興想道,他手上的雷芒已經(jīng)被自己的靈力調(diào)動了起來,腳部上的靈力也準備就緒。就在暴雨傾盆而下的一瞬間,余興突然睜大了雙目,右腳朝后方一跺,身體呈傾斜的S形直沖那人。
一時間,整個世界猶如靜止一般。余興的速度快到了自己的極致,不,甚至是超越了極致。十幾丈的距離在一個呼吸間就達到,快如閃電。
劍鋒劃開面前的雨滴,切口竟是那么完整——那是余興第一次見到雨滴被切開的樣子,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
雷芒則更是充分發(fā)揮了雷屬性在這種天氣的優(yōu)勢,將落雷的能量全部凝聚在劍尖之上,朝著余興認為那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轟去。
“砰??!”的一聲,那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到了一顆茂盛的大樹上,鮮血化作一片血霧。
而余興這邊同樣慘不忍睹,過度透支的靈力讓他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站立,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癱倒在地。
這可以說是他修道以來受得最重的一次傷,身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幾乎全斷了,霸道的雷霆之力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摧毀著所剩無幾的經(jīng)脈。
艱難的咳出一口膿血,余興用盡全力翻了個身,恍惚之際,他好像聽到了那人的咒罵,聽到了宛如地鳴一般的腳步。
雨水混著血水和汗水含在口中,難以咽下又無法吐出,只能任憑它們從嘴角滑落。
眼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眼皮似乎有數(shù)千斤一般,根本無法抬起。
不過,在最后一刻,他終于還是聽到了自己祈求的聲音——來自自然的落雷聲。透過雨水和血水之間的導流,精準的劈在了自己身處的這片土地上。整個世界一片慘白,強力的電流讓人難以睜開眼睛,余興笑了。
沒人知道他因何而笑。
余興滿足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目。而飛奔而來的那人,則被自然的落雷劈成焦糊狀。迎面而來的狂風將那碎末吹到高空,也算是所謂的回歸自然。
這就是,死嗎?
腦子里一片空白,迄今為止的一切事情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內(nèi)閃過,有惋惜,又有不甘。想要掙扎起身,但早已沒了氣力;想要指天怒吼,卻又同樣無能為力。
突然,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漂浮在空中,右眼的金光將周邊的迷霧照散,發(fā)出一種類似領(lǐng)域一般的氣體狀物質(zhì),把他與周邊事務(wù)隔離開來。金光將他破損的經(jīng)脈用一種未知的力量修復,宛若從未受過傷一般。
只不過,他的精神尚未蘇醒。
過度的疲勞和緊張,使他在剛一放松后,便陷入昏睡。看這樣子,沒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了的。不過由于被隔離開了,所以很難有人在這種雨天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
說來也怪,在一般的地界,雨水很難擴大到這個地步。而且最奇怪的是,那場雨足足下了半個月,將余興與那人戰(zhàn)斗過的痕跡抹得干干凈凈。
蘇醒后,他對于自己是否還活著產(chǎn)生過莫大的疑問,但是當右眼的痛楚令他全身繃緊后,便不再糾結(jié)。沒時間耗費在沒什么太大意義的問題上了,既然活著,自有它的道理。
拍拍身上的塵土,余興身上冒出了蒸汽。他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己,無語的搖搖頭。
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為有了些許精進,他有些高興,但是一想到是自己拼盡全力,從生死線拉回來的,就有那么一點點不太舒服。他心里有一口怨氣,怨恨自己的資質(zhì)。他知道這是天生的,但就是不愿低頭。
正要起身去探索,突然感到身上黏黏糊糊,用手一摸,再貼近一聞,余興差點把年夜飯吐了出來。
這,這是啥味道???
強忍住胃部的翻涌,余興心念一動,從儲物戒中取出兩立方的清水,將自己和衣服徹底的沖刷了一遍,用手理了理頭發(fā),這才感到清爽許多。
他發(fā)現(xiàn)身上被沖刷下來了很多雜質(zhì),好像是在重塑經(jīng)脈時,眼睛上的金光幫他排出的。
“看來是排出了不利于修煉的廢棄物啊,這,可就有意思多了?!庇嗯d淡淡一笑,將靈力纏繞在雙腳上,輕輕一躍,竟飛出三米多高。
由于不太適應(yīng)自己的力量,導致自己被摔了個那啥?;翌^土臉的起來后,他打算盡力一躍,腿部肌肉繃緊,前腳掌將地面踩出一道道裂縫。用力,蹬離,他飛起了十米左右,整個人在空中好一會才下來。
自己要適應(yīng)一段時間了。
余興從地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劍,他單手拎起來揮了揮,發(fā)現(xiàn)這玩意對自己來說,有些輕的過分了。
回憶起自己第一次拿它的時候,兩只手都沒能握住,差點掉在地上。以前看它,像是凝視著未知的深淵;現(xiàn)在看它,則仿佛是在看一位深交的老朋友。
他再一次發(fā)動影襲的能力,身體徹底的融入黑暗。
現(xiàn)在,在同境界下,可以說沒有人能夠再次識破自己的影襲了。余興有些得意,這可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底牌之一,能夠提升,那不是非常nice嗎。
他伏在地面,此時,陣法破碎了。
外面的人潮如同發(fā)瘋的喪尸一般襲來,沒人知道他們在找尋什么,而余興此時只想盡快離開,回到那個不屬于自己的戰(zhàn)場上。再怎么說,他也是云劍宗的一員,他有責任和義務(wù)參加。
但是好巧不巧,他又碰到了那名少女。余興的臉一下子就綠了,回憶起起自己能力被看破的那次,那真叫一個尷尬。
少女眨了眨眼睛,朝余興所在的位置看了幾眼。她有些疑惑,看看手中的刀,似乎明白了什么。轉(zhuǎn)身離去,突然回身一刀,刀光將地板劈成了齏粉,又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余興倒吸一口涼氣,一動不動的呆在原處。他看向身下的痕跡,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真的是一個和我同境界的人?
見仍舊沒人出現(xiàn),少女更加疑惑了。無奈沒有證據(jù),不得已離開。
好家伙,自己剛說完就遇到個打臉的,這已經(jīng)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了。余興喘了口氣,他將手上握緊的雷芒松開,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沒受傷。
難道說,自己只要不主動移動,就會徹底的融入影子中,難以受到傷害?
心中不確定的他,又重復試了好幾次,發(fā)現(xiàn)確確實實是這樣的。不錯啊,這能力,相當?shù)淖儜B(tài)呀,簡直就是為了偷襲量身定制的一般。
余興突然想起,他曾在那本書上看過,說是每個人的武技都會根據(jù)自身習性進行改變與進化。
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說自己的性格就是一個陰暗深沉的混蛋嗎?
不不不,這可不行,想要在境界上有所作為,靠偷偷摸摸的行為可不行,更何況他體內(nèi)的養(yǎng)息決和雷殺決都是至陽至剛的功法,一直這么做下去,會有損心性修為的。
這令余興十分苦惱,畢竟雷殺決的高爆發(fā)和影襲的配合,可以說是極度的完美,而養(yǎng)息決的浩然正氣又可以讓他長時間持續(xù)這個狀態(tài),現(xiàn)在放棄的話,完全可以說是一種極度愚蠢的自殺式行為。這都是什么人間疾苦?
等等,憑什么用影襲就算是陰暗深沉?憑什么在明知正面對決勝算不大的情況下,我還得傻乎乎的一根筋沖上去?憑什么?憑什么我要用自己的短處去挑戰(zhàn)別人的長處?
對啊,他媽的,憑什么?
余興感到自己領(lǐng)悟到了什么一樣,開始保持著影襲的能力進行修煉。一個周天,兩個周天......
每個周天的運行,那霸道的靈力都將他的經(jīng)脈撕扯的七零八碎,而后又被養(yǎng)息決活活拼湊回去。就這么持續(xù)了三十個周天,余興長呼一口氣,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
這就是,對于自己的挑戰(zhà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