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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

第八章:歲首節(jié)

王候從種田開始 兇猛的老狐貍 3493 2020-10-31 22:52:56

  安元孝說道:“三郎君以為,留著安老也未必是壞事。他就在節(jié)帥府公廨房,內(nèi)衙的事情他必然了如指掌,我們拿了他的短處,等于是在內(nèi)衙埋了一根釘子,也許關(guān)鍵時(shí)候會(huì)用上?!?p>  嗣昭笑道:“他就是執(zhí)掌云州市的,至少你們要開柜坊,他就不能阻攔?!?p>  安元孝也呵呵笑起來,二人舉起酒盞,共飲了一盞。

  嗣昭放下酒盞,忽然皺起眉頭,說道:“可是西市那些胡商里,也必有景教徒無疑,有了安老的庇護(hù),他們怕是要藏的更深了。。。我一直想找一個(gè)人,五哥,你要幫我留意?!?p>  安元孝問道:“是什么人,讓你如此上心?”

  嗣昭抬頭看著庭中忙碌的祆祝,良久才說道:“了然。”

  安元孝想了想,說道:“西市上怕是沒有這僧人,我在云州城里尋訪就是?!?p>  嗣昭說道:“此人十分奸詐殘忍,也不是真僧人,他也可能變裝異服,操持各種生業(yè)。也許此人,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安元孝也鄭重起來,說道:“此人有什么來歷么?”

  嗣昭說道:“我與前任都主教了明大師有過一點(diǎn)善緣,那時(shí)他們都隱居在興國禪林寺,偽裝成僧人,秘密傳教。

  因?yàn)橐庖姴缓?,了然竟然將了明,和其他教中同道全部殺害,我是親歷其事,至今心有余憾。若有半分的可能,我想為了明大師報(bào)了這沖天仇怨,也為我們除去這個(gè)勁敵?!?p>  安元孝嘆息道:“此人殺伐決斷,他若不除,必然是我們的大患?!?p>  兩個(gè)人談的深入,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掌燈時(shí)分,安元孝點(diǎn)起燭火,繼續(xù)飲酒。

  嗣昭說道:“我有個(gè)莊子,是我們沙陀兒的共同財(cái)產(chǎn),不算大,但每年也有萬緡的出息。若有余錢,我想寄到你的柜坊,請你幫我放貸生息,你看如何?”

  安元孝伸出大指,贊道:“你們小小年紀(jì),竟有這么大的莊子么?你放心,錢帛上交給我就是,若一時(shí)手頭急促,柜坊也可幫襯一些,給你算年4分的子錢,如何?”

  嗣昭暗想,一般柜坊,都是月1分5厘計(jì)息,年最少要翻倍的子錢,按4分算,這也是很深的情義了。粟特人重傷,父子尚計(jì)利,何況是友人,做到這些也算不易。

  他想了想,說道:“若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恰巧我有一難處,也許用得著你的柜坊。”

  安元孝笑道:“若沒有沙陀王氏除掉史記柜坊,也就沒有我們智慧柜坊,我們本就是一家,你錢帛上不湊手,盡管說就是?!?p>  嗣昭說道:“我的莊子在木塔山下,往來新城要過渾水河,十分不便。我想在河上修建一座鐵索橋,一來方便我們貨物往來,二來也是方便百姓,算是報(bào)效諸部養(yǎng)育之恩。

  可是莊子正在開荒,在在用錢,一時(shí)騰挪不出。你們的子錢也算是公道,若以我的莊子為質(zhì),能不能在智慧柜坊貸款?!?p>  安元孝更吃驚了,叫道:“鐵橋?!莫不要萬緡錢!就算是你的莊子,也不值這么多錢啊!你是打算設(shè)橋取殖么?”

  嗣昭笑道:“你可別小看我們的產(chǎn)業(yè),莊子上有良田3千畝,果園1百畝,牛群百頭。除此之外,還有酒坊、磨坊、油坊、魚塘、蜂群等等,每年出息總有萬緡之多,如何就不能為質(zhì)?”

  安元孝更吃驚了,說道:“若要如此經(jīng)營,就算是云州西市,也是頭等大賈了。錢財(cái)?shù)脕聿灰?,為何要投在鐵橋之上吶?那生意回本錢實(shí)在太慢?!?p>  嗣昭搖頭道:“我也不打算收太多過橋錢,每年不會(huì)過千緡,除了修繕維護(hù)使費(fèi),大約20年才能回本錢。架橋的初衷,本就是為了方便百姓,并不想在此事上獲利?!?p>  安元孝贊道:“了不起!王家兒郎的胸襟氣魄,果然了得。不過款項(xiàng)實(shí)在太大,又是個(gè)利不大的生意,我一個(gè)人可做不了主,還要和柜坊諸契東商議?!?p>  嗣昭擺擺手,說道:“我自知力薄,只能量力而行,我打算用5年時(shí)間修造鐵橋,如此每年錢帛就在2千緡以內(nèi),以莊子的出息總能支撐。”

  安元孝這才點(diǎn)頭說道:“倒不是有意刁難,我是怕你少年人心性,心比天高,賠累無窮。你能這么想就好,若是一年2千緡,我還是能做主,此事我就應(yīng)下了?!?p>  嗣昭笑著舉起酒盞,和這奸商對(duì)飲了一盞,然后才說道:“我也不是一定要那么多行錢,也許過一兩年,莊子上支撐開了,也就不用你幫襯了,你也不用為難?!?p>  安元孝點(diǎn)頭道:“無妨,柜坊跟你一年一立契就好,這不是難事。你若急用錢帛,我明日就把羊皮契送過來,若是不急,就等下個(gè)月新城分號(hào)開張?jiān)儆喥??!?p>  嗣昭說道:“鐵料要到太原采買,也不急在一時(shí),下個(gè)月在新城訂契也不遲?!?p>  杯酒之間,兩人竟然談成了一筆不小的買賣,這酒吃的也就更歡暢了,一直到初更時(shí)分,康火郎派人來請嗣昭,這才盡歡而散。

  第二日一早,一眾粟特胡就拖家?guī)Э谶M(jìn)入薩保府,聚在薩保府寬闊的庭前,說說笑笑。正席就在神樓前的庭中,鋪著一塊巨大的駝毛毯,擺著幾案肴果,只是眾胡并不上座,在外圍三三兩兩的扯蛋。

  嗣昭走出客房,登時(shí)嚇了一跳,以為一場倒春寒,下雪了。

  眼前全身粟特窄袖白袍,白色的尖頂虛帽,長筒革薛,遠(yuǎn)遠(yuǎn)看去都是一般。這些家伙都留著大胡子,若遠(yuǎn)了看去,幾乎沒有什么差別。

  最大的差別就是腰間大帶,這是一種華美革帶,被稱為萬釘寶鈿金帶。粟特人以財(cái)帛定尊卑,在大帶上窮盡豪奢,鑲嵌著各種金銀珠寶,精光閃耀。懸在革帶上的小刀,更是爭奇斗艷,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因?yàn)樗谔厝酥厣叹锤坏牧?xí)俗,每到祆教節(jié)日,婚喪娶嫁,親朋好友匯聚一堂,誰的寶帶奢華,誰就坐在上首,對(duì)于粟特人,這是無上的光榮。

  不過在嗣昭看來,他們有些過分了,為了排定座次,甚至攜寶斗富,爭相夸耀,和中原人倫禮教大大不合,也怪不得會(huì)昌圣人下死手禁絕。

  不過年代已久,又是在這邊塞之地,天高皇帝遠(yuǎn),誰又管的了那許多。

  石重遷從人叢中走出來,笑呵呵的把嗣昭拉到人群中,給胡商們做了介紹。這些奸商一聽是王家郎君,破了景教的少年英豪,立刻鼓噪起來,紛紛上前見禮。昭武九姓,大約就是史、安、康、曹、何之輩,他又哪里記得那許多,只是一一拱手還禮。

  隨著鼓聲響起,吉時(shí)已到,正是巳時(shí)二刻,眾祆商不用爭競了,直接擁著嗣昭坐到了上座。嗣昭不得已,只得盤膝坐到上座,他年齒尚幼,自然不知商賈之輩趨炎附勢,只是覺得這些家伙熱情的過分,難道就是因?yàn)樽约撼隽s走了景教,讓他們有機(jī)會(huì)做起錢帛生意?

  此時(shí),一排祆正從神樓魚貫而出,擁著薩??祷鹄?,抬著長明火放到祭壇上。

  祭品有三,其一是所謂七圣果,有橄欖、椰棗、葡萄干、胡桃、杏仁、杏干、李子和桑葚。其二是剛剛烤好的面包,第三樣就是羊肉了。

  見請出了圣火,眾祆商紛紛站起身來,面色肅穆。

  薩??祷鹄膳e著黃金酒盞,盞中是血紅的葡萄酒,他對(duì)著圣火漫聲吟唱起來。歌聲時(shí)遠(yuǎn)時(shí)近,若有若無,讓嗣昭覺得很是詭異,眾胡人卻如醉如癡,齊聲應(yīng)和,沉浸其中。

  歌聲漸漸熱烈起來,如同匯集無數(shù)山泉,匯成山溪。水勢越來越大,由涓涓細(xì)流而成江河,歌聲到了高潮,如同洪水奔騰而下,浩浩湯湯。

  恰在此時(shí),鼓聲響起,歌聲戛然而止。停了片刻,眾胡忽然一聲歡呼,神樓之前頓時(shí)沸騰起來。胡人們笑容滿面,互相道喜,祆正們早已支起大鍋,開始?xì)⒀蚺膈埂?p>  豬羊悲鳴聲中,鼓樂聲起,大約就是琵琶箜篌豎琴之屬,盛裝少女足踏錦緞,躍到中央,歡快的舞蹈起來。不一刻,坐中胡人按耐不住,也跳到場中,與那些辨發(fā)美女共舞起來。

  不一刻,大盆的羊肉和葡萄酒端上幾案,嗣昭一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邊觀看歌舞,節(jié)日的氣氛也感染了他,心中充滿了歡樂。

  場上歌舞熱烈,嗣昭偶然回頭一看,卻見到一白袍胡獨(dú)坐一幾,皺著眉頭悶悶不樂。嗣昭奇怪,這節(jié)慶日子,如何一個(gè)人喝著悶酒,與氣氛不合啊。

  他來了興致,湊上去去和這家伙拱手見禮,互通姓名,原來此人是西市索商虞笮,在西市也算是一號(hào)人物。

  嗣昭問道:“我看虞公悶悶不樂,莫非有何憂心之事么?”

  虞笮搖頭嘆道:“我是個(gè)籍籍無名之輩,可是我的家門卻不低賤,我的高祖,就是前朝使相虞弘,曾經(jīng)檢校薩保府。到我這一輩,家門衰落,被同族所笑,給祖宗丟人啊,讓我如何高興的起來?!?p>  嗣昭自然不知虞弘是何方神圣,想來身份不低,連忙拱手道:“失敬,失敬,原來還是名臣之后。不過此事也急不得,我聽說功名富貴自有天命,不必憂慮?!?p>  虞笮苦笑道:“小老兒也并非做白日夢之人,可是年年敬陪末座,實(shí)在是面皮無光。今日歲首節(jié),我攜一件家門至寶,奈何他們不識(shí)貨,被人嘲笑,還是忝在末席,豈不讓人氣煞?!?p>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幾案上。嗣昭一看,差點(diǎn)笑出來,他也實(shí)在看不出此物寶在何處。

  原來這是一個(gè)木雕而成的木獺,張口搖尾,看著倒是栩栩如生,奈何年代久遠(yuǎn),漆皮斑駁破舊,就是一個(gè)童子玩物,若是把這東西當(dāng)寶,也難怪別人笑話。

  他卻沒有笑,好奇的問道:“此物寶在何處吶?公能否為小子一言?!?p>  虞笮喝了一口苦酒,說道:“先祖只說此物是絕世寶貝,卻并未說起因何而寶,虞氏幾代人也沒有參透,殊不可解?!?p>  嗣昭好奇心起,不由得伸手拿起這可笑的東西,仔細(xì)端詳起來。他熟視良久,發(fā)現(xiàn)此獺張開的口中有一銅機(jī)括,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銹跡斑斑。

  他伸手摳住那銅括,只聽啪的一聲,木獺彎曲的尾部倏的張開,上下顎疾速合攏,隱在顎中的利齒瞬間咬合,一下扣住嗣昭的手指,鮮血頓時(sh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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