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用仰視的角度看著洪澤粗壯的腳掌,生怕它只要稍稍在自己身上來那么一下,那不得粉身碎骨。正在他感到害怕的時候,忽覺身上的灼熱感稍減,隨之而來的是身上每個骨節(jié)咔咔斷裂的聲音,錯開的骨節(jié)把皮膚頂起來鼓起的一個個小包,并很快蔓延至全身,直到每個指節(jié)全斷開,痛得天野連嚎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痛苦地嗚咽著。
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洪澤退卻了幾步,與天野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再用一雙警覺的眼神直盯著天野身上的古怪。
山上傳來了一大群人追上來的聲音,可天野現在成了一個皮肉包著碎骨的廢物,無法動彈分毫,只能乖乖等死。
就在天野幾近絕望的時候,他身上的骨頭又開始咔咔作響。而這一次是每個骨節(jié)自動完整的拼接在了一起。
眼看著追來的人就快跑到身前,天野條件反射般的從地上彈射而起。他忽覺得自己的腳下像是裝了彈簧一般,只稍稍一小步便彈射出了老遠。措手不及的天野摔了個狗吃屎,等不及他細想自己身上發(fā)生的怪事,便又匆匆地爬起來往前跑去。
他這一跑,驚動了旁邊的洪澤。那洪澤立即向天野撲了上來,結果被穩(wěn)不住重心的天野撞了上來,由于余力過猛彈射出了懸崖邊緣外。
一人一獸就這么懸空跌落了懸崖。
在墜落的過程中,天野死死地抓著洪澤頭頂上的兩個角。而洪澤則蹦跶著四腿在空中猛蹬著,以緩解下降的速度。
“嘭”一聲巨響,震得地面猛地晃動了一下。洪澤和天野摔在了山腳一片茂盛地青草地上。這次天野真夠幸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將龐大的洪澤身軀作了墊背的原因,他居然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卻毫發(fā)無傷。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灼燒感也消失了,只是身上被劃破的傷口還有些疼。他的衣裳被之前從山頂滾落下來時被劃得到處都是口子,上面還沾滿了干涸后發(fā)黑的血漬,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呼……呼……”
被天野壓在身下的洪澤似乎傷得不輕。它嘴角淌著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眼中銳利的光芒也消失了。天野甚至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了哀求的意味。這洪澤是通靈性的,只是聽慕顏玨說,它太兇殘了,留著也是為禍人間。
可不知為什么,天野終究對它起了一絲憐憫之心。
“哎……也許你本性并不壞,或許是因為你與你的同類修煉至高境界的本領威脅到了人類的生存,才被定義為了兇獸吧。我想你們不會無緣無故的發(fā)動洪澇的,是吧?而我何嘗不是跟你一樣呢?因為從小能看見鬼,便被人們當做了怪胎?!?p> 那洪澤似乎是聽懂了天野的話一般,居然朝著他眨了眨眼。
“想起來你也是可憐,本是可以馳騁遼闊天地間的生靈,卻被邪宗的人抓來做了他們的守山獸,以此限制住了所有的自由?!?p> “呼……呼……”
那洪澤從鼻間噴著厚重的氣息,奄奄一息,看來傷勢不輕。
“想來,你現在就算被邪宗的人抓回去,那也對他們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都是一群邪惡之徒,是這個世上最恐怖的人,還妄想著毀滅整個世界,難怪會遭到神宗的剿殺。”
天野對邪宗的人的印象極壞。雖然他只接觸過之前那個將他從人販子手中買過來,再吸取他的精魂煉邪功的男子,還有那個救了自己的命,卻每日割自己的血喂毒蟲的可怕的老巫婆。但僅僅就是這兩個人,讓天野覺得邪宗里都是些邪惡的惡魔!
他將手伸到了那洪澤的脖子上,用自己的血抹在了系在它脖子的黃色符文上,正欲將那道符紙給揭下來。
可讓天野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血并不是無所不能,對付一些品階低下的妖魔鬼怪還能起到些作用,可用在這種高極的術法上可是行不通的。無論天野怎么使勁地拽,依舊無法將那符咒揭下來。他野蠻的用力卻讓洪澤痛苦不堪,嗷嗷直叫。
這可怎么辦?
天野自知不能再這里繼續(xù)浪費時間了,那老太婆和邪宗的人不會就這么放過自己的!可天野又不想就這么放棄,決定再試最后一次。如果還是不行,那自己也是盡力了。于是他抓起系在洪澤獸脖子間的黑繩,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向兩邊拉扯。
“呀……?。 ?p> 伴隨著一喝聲嘶力竭地大喝,那繩子居然神奇地被天野用蠻力拉斷成了兩截。洪澤身上的鎖魂符被破解了,它猶如瞬間恢復了些元氣,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天野不可思議地看著洪澤,它雖然還有些搖搖晃晃站不太穩(wěn),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天野誤食了那老太婆口中所說的九什么鬼火,還從高聳入云的焚寂山上摔下來都沒死成,說明他的小命就連閻也不收。
洪澤站穩(wěn)了身體后,再慢慢地伸出腳掌朝前邁了兩步,確認它無恙后便回過頭來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天野兩眼。
“嗨,快走吧,被磨蹭了。等他們追上來,我們誰也逃不了了?!?p> 洪澤緩緩地走到天野的面前埋頭朝天野的身上蹭了蹭,才轉身一瘸一拐的往林中鉆去。
天野不免感慨這些畜生有時候比人強。它們的喜怒全都寫在表面上,不用費盡心思去揣測。比起那些陰沉的小人,天野更喜歡這些畜生,但除開上焚寂山時遇到的那條巨蟒。
洪澤的身影消失在林間,天野也不敢在此地多留,他摸著依稀的印象往來時的路走去。但很快,天野便在這深山中迷路了。之前慕顏玨是帶著他飛馳到焚寂山腳下的,這山中到處都是長得枝繁葉茂的樹林,他哪里還記得自己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呢?
天野在山中兜轉到了日落西山,卻發(fā)現自己被徹底困在了這個地方。這整個地帶都是巍峨起伏的大山,地形險要,延綿千里,一直延伸到西面與西丹國接壤,是一道阻隔西丹國大軍進犯的天然屏障。天野若是僅憑他自己一人,怕是花上一年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