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嫣見她又是一副不可言說的姿態(tài),并沒有就此作罷,探著頭問:“你們之前的行動也不能全都直接受命于會主吧?總有一些得到指示后下發(fā)指令的中間人,比如令你入宮的人肯定和與你接頭讓我去見會主的人不是同一個對不對?”
“娘娘知道這些后想要做什么呢?”
平嫣面上掛了一抹純良的笑容,“了解了解會主的大手筆啊,一幅蜿蜒曲折千里江山圖,只能看到一角,不是很可惜嗎?”
“可你我不過都只是其中一角,加在一起也看不到全貌,若是執(zhí)意壞了會主的規(guī)矩,”凌梔肅然地望著平嫣,“代價,娘娘可承受得???”
平嫣瞇起眼睛與她對視片刻,猛地一揮手,“哎呀好了,不就是好奇嘛,這么嚴肅,看來會主把你留我身…”
宮門突然被人敲得咚咚作響,打斷了平嫣的話,她望著聲音的來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師父今天來過了啊,去看看是誰?!?p> 凌梔微微頷首,出門去了。
來到宮院中,凌梔駐足片刻,原本間歇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凌梔這才緩緩上前打開宮門,一個少年的面龐順著門縫探了進來,正與凌梔四目相對。少年驀然愣在原地,半晌不動也不出聲,凌梔見他緊盯著自己看,不能開口直接問他何許人也,有何貴干,只好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又打量了自己一通,仍是沒發(fā)現(xiàn)他這般呆怔的原由。
過了好一會兒,飛飛才開口問道:“姐姐宮里來了新婢子?”
凌梔點點頭,擺手示意他請進。
飛飛這才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禮,移開目光,抱拳道:“對不住,沒想到姐姐宮里有新人,一時失禮?!?p> 凌梔屈膝算是還了禮,關上宮門帶著飛飛進了正廳,奉茶后去通稟平嫣。
“是飛飛來了呀?!逼芥淘诹钘d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出來。
“聽聞姐姐受傷了,想必是在臥床休養(yǎng),見不了外人,所以過了這許久才來看姐姐。”飛飛起身抱拳道。
平嫣向下擺擺手,示意他落座,自己也緩緩坐上主位,“前一段時間你即便是來,我恐怕也見不了你,躺了小一個月,這幾日才勉強能下床。”
“看來姐姐傷的不輕,刺殺主使可有眉目了?”飛飛說著瞟了一眼凌梔。
平嫣似乎看出了飛飛的顧慮,偏頭道:“凌梔,你去膳房做些糕點來吧,讓我跟飛飛單獨說會兒話?!?p> 凌梔走后,飛飛繼續(xù)問:“姐姐之前不是說,他們不會再用刺殺的招數(shù)了嗎?怎的險些丟了性命?!?p> “刺客是沖著王上來的,你應該聽說了吧?!?p> “嗯,但我總覺得刺殺王上就是個幌子,目標就是姐姐。”
平嫣的神情凝滯了片刻,隨后淺淺地笑了,“那是因為最終傷的是我啊,由果究因是得不到真相的?!?p> “可姐姐傷了,腹中的王嗣也沒了,其他王妃成為了既得利益者。真替姐姐不平,你還在養(yǎng)傷呢,王上就…”像是怕惹平嫣傷心,飛飛停下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說道,“有件事得告知姐姐?!?p> “什么事?”
飛飛嚴肅起來,“姐姐受傷后,我晚上當值換防時,在姐姐宮外看到過一個黑影,并且見過兩次,第一次我以為是自己擔心姐姐,眼花看差了,但第二次見到的時候我就肯定的確有個人在姐姐寢宮附近徘徊,且此人功夫不差,每次只看到個影子便消失不見了?!?p> “當初我在婉心宮遇刺的那天,也看到了個黑影,極有可能是什么人在暗中監(jiān)視我。但按理說我目前的情況,無論如何也擋不了她們的路啊,還有誰會監(jiān)視我呢?”平嫣說著又陷入了沉思。
“這我就不清楚了。還有,姐姐宮中新來的那個婢子…”
平嫣很快從思緒中抽離,接過話茬:“哦,她叫凌梔,據(jù)說之前風寒燒壞了嗓子,沒辦法講話,我也是看中她這一點,才要來照顧我起居的?!?p> “難怪沒見她開過口,她可信嗎?”
平嫣篤定地點點頭,“應該是可信的,她這樣子也沒什么可以被利用的點?!?p> 飛飛松了口氣,“那就好?!?p> “什么就好?”
“我是說姐姐身邊有可信之人,就好?!?p> 平嫣斜著眼睛搖搖頭,“我覺得你不是這個意思。”
飛飛靦腆一笑,“我不用查凌梔姐姐的底,也很好?!?p> 平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你對她印象不錯,我養(yǎng)著傷也沒什么事,有空就多來走動?!?p> “可以嗎?”飛飛兩眼放光地問,似是發(fā)覺自己過于興奮,收斂了些繼續(xù)道,“姐姐之前是叫我少來些的,況且姐姐很有可能被監(jiān)視著?!?p> “如果是別宮的人,反正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威脅了,如果再針對我只會顯得她們小肚雞腸,不能容人;如果是王上呢,就更無所謂了,他現(xiàn)在夜夜春宵,沒空理我;如果…”
平嫣半晌沒說后話,飛飛問:“還有什么如果?”
平嫣搖搖頭,“沒有了,所以你盡管來,凌梔識字,若是想跟她聊聊我這里有紙有筆?!?p> 飛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姐姐,我…我沒有…我…我只是覺得凌梔姐姐很面善…”
“好啦,我知道?!逼芥陶f著挑了下眉毛。
這下飛飛徹底繃不住了,臉紅撲撲地起身,“今日還要當值,改日再來探望姐姐,望姐姐好生休養(yǎng)身體?!?p> 平嫣笑著點頭,“好,去吧?!?p> 飛飛走后不久,凌梔真的端著糕點回來了,環(huán)顧一圈只見平嫣一人,仍舊不敢開口說話。
“他走了?!?p> 凌梔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將糕點放在桌上,問:“那個孩子是誰?”
“風飛飛,我救過他性命,他時不時會過來跟我說說話。凌梔啊,我有個問題,你說會主會不會派人監(jiān)視我,或者我們?”
凌梔欲言又止地低頭抿了抿嘴。
“怎么?真的會派人監(jiān)視我?”
“我入宮就是為了獲知娘娘的動向,或者說,”凌梔頓了一下,依舊不敢直視平嫣的目光,“我就是監(jiān)視娘娘的人?!?p> 平嫣啞口無言地僵在座椅上,尷尬一笑。
“但還有沒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绷钘d又補了一句。
“沒事,”平嫣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氣氛,一臉無所謂地說,“你不用覺得難為情,跟我想的也差不多,大家各司其職嘛,都是為了連泉會?!?p> 凌梔也尷尬地笑了,起身扶著平嫣緩緩回到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