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赤一百七十一年,九月十八,千蘭立后大典,百官同賀,萬民同慶。平嫣身穿純白云紋王后華服,頭戴金色鳳雕后冠,面著端重典妝,在宮人婢子的簇?fù)硐?,邁著艱辛卻堅定的步伐,一路從望塔走向載清殿,聽召受冊,當(dāng)王后寶印正式賜予她時,她站在華樂谷身邊,與他攜手而立,共同俯視殿下眾人。
至此,不管有多少人不認(rèn)可她的中宮之尊,也無所謂有多少人對她懷恨在心,二十歲的湯平嫣已經(jīng)成為千蘭地位尊崇的王后,華樂谷的發(fā)妻,百姓的國母,也是連泉會中離權(quán)利中心最近的細(xì)作。
從方茹手中接管后宮諸事不足一月,平嫣便以整肅后宮之名,大刀闊斧地對宮人婢子進(jìn)行裁撤和調(diào)動,從起初的浣衣坊,到各個王妃的寢宮,可謂是將后宮掀了個底兒朝天。
浣衣坊,膳房,醫(yī)屬等需要分派差使的處所跟王妃們并無太大關(guān)系,可刀斧一旦動到她們宮中,便是切實(shí)涉及了她們自身,不管是為了王妃尊嚴(yán)還是待遇,難免要為此掙扎一番。
十月十五,四位王妃依例前往東宮請安后,便提出了對王后行徑的質(zhì)疑。
汐曳無所顧忌地單刀直入:“聽聞王后要裁撤我宮中婢子,可問過我同不同意?”
“怎么?留兩名婢子還不夠用嗎?本宮可只有一名婢子?!逼芥毯攘丝诓?,不緊不慢地說。
“那都是我從娘家?guī)淼逆咀樱恢趺慈堑酵鹾罅?,你說撤就撤,是想告訴我你有這個權(quán)力嗎?”
佳妃低著頭嘟囔:“恐怕王后娘娘是新后上任,火燒后宮呢?!?p> 瑩妃恭敬地頷首,道:“娘娘,我們宮中的婢子都是娘家隨嫁來的,貿(mào)然裁撤,恐怕不妥,還請娘娘三思?!?p> “哪里不妥?本宮接管后宮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宮中差役如此冗余,國庫的銀錢應(yīng)該用到保家衛(wèi)國的前線戰(zhàn)士和百姓身上,王室已然是錦衣玉食,怎可成奢靡之風(fēng)?”
“娘娘如果覺得我們宮中的婢子太多,白食天家俸祿,我們可以自己為她們發(fā)俸。跟了我們十幾年的婢子,說趕走就趕走,實(shí)在傷人心?!睄瑰f著掩面作悲痛狀。
平嫣依舊不為所動,反問道:“王妃們的月俸都是國庫派發(fā),你們何來自己的銀兩呢?況且如今婢子已經(jīng)裁撤幾十人,日后宮中也不會再添宮人,這般大變動,若唯獨(dú)各位王妃宮中照舊,讓本宮如何服眾?”
佳妃恨恨道:“我們還是姑娘時誰不是三五個丫頭使喚著,娘娘剛登后位便要削減我們的差使,是想借此立威吧?當(dāng)心適得其反?!?p> 平嫣露出綿里帶刃的微笑,“姐妹們對本宮怨憤,本宮能理解,畢竟各位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不似本宮,曾隨軍多年,吃得苦受得累??杀緦m已經(jīng)準(zhǔn)許各宮留下兩人,和世子同等待遇,若是再心生不滿,便告知王上是本宮苛待了諸位吧。”
“王后獨(dú)得恩寵,我們?nèi)ジ鏍睿俊奔彦湫σ宦?,“娘娘是拿王上壓我們吧??p> 瑩妃看了一眼佳妃,有些為難地再度開口:“王后娘娘,原本宮中的婢子大多在城中有本家,放出宮無非歸家備嫁,可我們宮中的婢子都是賣身于我們的,娘娘要放她們出宮,總要對我們有些說法吧?”
平嫣搖搖頭,“瑩妃姐姐說的不對,她們不是賣身于你們,而是賣身于你們家族,出了宮該回原府邸,回就是了,誰說要她們放鷹般四處飛了?自己的人總要自己管束,這不需要本宮代勞吧?”她淡淡地掃了一圈,長出了口氣,“王妃們?yōu)榱肆糇∩磉吶?,不惜頂撞中宮,當(dāng)真是為了情誼?不是為了多個人多些謀劃?要本宮說,少些家里的人在身邊也好,免得各位被蠱惑著做些不利于家國的事,王上對這些很是忌諱的?!?p> 除了汐曳,其余三位王妃面色霎時間難看起來。
“說了半晌,想必王妃們也累了,凌梔,送客吧。”
凌梔將幾位王妃送離了東宮后,進(jìn)門問道:“會主不是讓娘娘針對瑩妃和嵐妃嗎?娘娘怎么一桿打翻一船人,挨個敲一棍呢?”
平嫣笑了,“這幾個人你覺得誰最好對付?”
凌梔思索了片刻,“肯定不是嵐妃,她看起來心思就很深?!?p> “聰明!嵐妃有心思有頭腦,并且她背后還有整個葉家?!?p> “可論智謀,娘娘不比她差吧?”凌梔有些不解地問。
“單論智謀我未必會輸,可算起勢力,她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比我強(qiáng),畢竟關(guān)鍵時刻會主未必真的在意我的死活?!绷钘d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平嫣繼續(xù)道,“但她還不是最難對付的,瑩妃出自鐘磊府上,出言行事都帶著那么點(diǎn)耿直和率真,恐怕不好抓到她什么把柄,并借此大做文章。若是生硬地以權(quán)謀私懲罰她二人,目的是達(dá)到了,隨后卻難以收場,找茬也得有合適的動機(jī)?,F(xiàn)在的情形,看似我動了整個后宮,其實(shí)真正利益受損的是王妃們,而出發(fā)點(diǎn)卻是為國為民,讓任何人挑不出毛病。她們吃了這個啞巴虧,只能把苦水倒給自家,哪怕瑩妃不愿多生事端,自己咽下了,其他王妃也會很快讓她父親知道此事的?!?p> 凌梔恍然大悟,“女兒受了新王后的欺負(fù),眾臣心底氣惱,卻不能明面上彈劾,只能暗暗記下這筆賬,會主要的結(jié)果算是達(dá)到了嗎?”
“達(dá)到一半吧,我也不能太過激進(jìn),總得先試試他們的反應(yīng)?!?p> 平嫣對凌梔的這套分析可謂有理有據(jù),滴水不漏,但面對余久憂心她剛登后位便四處樹敵的問詢,她卻講出了另一套看起來天衣無縫的說辭。
“師父認(rèn)為我事事忍讓,處處謙恭,她們就會敬我重我,認(rèn)可我嗎?不會的,不管怎么看,都是我搶了本該是她們后位,這種對立關(guān)系除非涉及生死,否則永遠(yuǎn)無法轉(zhuǎn)變。我幼時家中并不富足,洛城的百姓日子大多都不好過,父親與民同苦,我自然沒有什么婢子可差遣,除此之外卻也不能讓他們過得更好。如今我身居后位,自認(rèn)為當(dāng)盡能盡之力,哪怕不能讓所有子民都富足,至少不會宮中大肆靡費(fèi),百姓苦不堪言,那種反差的境況實(shí)在是太諷刺了。至于樹不樹敵,原本就有的仇視,多些少些有何區(qū)別呢?”
余久似乎對她的分辯很是認(rèn)同,不再追問。
十六歲精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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