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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紗宮堆雪

一百一十四、君曾惜春三分意,可嘆落花終成塵

庭院沉紗宮堆雪 冷恢 2010 2020-12-22 23:58:56

  墨染下了這個決心以后,便將她以往所作的字畫都燒了,心里真難耐時,也只是亂畫幾筆,不成整圖;將所有女紅針線都收了起來,桌子上只擺了幾副幼時繡品,難以入張嬤嬤的眼;將茶具、制香之物都收了起來,手撫著一個描金繪梅瓷瓶,到底不舍,眼眸中泛起憐惜。

  “卿憐我是落花意,我憐卿有惜花心。年年花開落淤泥,君收潔凈不染塵?!?p>  墨染念這個花瓶本是留春之物,心中不舍,手撫此瓶許久,道:“君曾惜春三分意,可嘆落花終成沉”,墨染說完就將它收到了柜子里,從此以后不再插花,不惜春色,不嘆秋意。

  她只是一個終日病懨懨三姑娘,不言不語,不爭不搶。

  將來怎么樣誰說的準(zhǔn)?而順當(dāng)平安地活下去,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她聽蘇夫人要她去請安,靜默許久,母女兩人互相觀察著對方神色,知是不可挽回,低聲道:“母親,我明日去春僖堂請安,您不必?fù)?dān)心,有二姐姐在?!?p>  蘇夫人放下碗筷:“墨衡?”

  她從來都不放心墨衡,這個府里能放心的人,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尤其是墨染出事后,蘇夫人更是誰也不信了。

  她認(rèn)定林墨衡的關(guān)心和示好,只是籠絡(luò)人心,襯托她端然慈善,有長姐風(fēng)范的手段,尤其是呂氏在這次事情中的態(tài)度,更是讓她對大房心生涼薄。

  本不求呂氏能偏向她們,但事實(shí)擺在那里,人證物證俱全,碧燭已經(jīng)被壓在了前院,只是求一個公道而已,呂氏倒是去關(guān)心西院葛眉筱那黑心人的死活了,真真是以為三房軟弱可欺,便可任意拿捏?

  墨染見蘇夫人面露不悅,定是對呂氏心有不滿,便說:“大伯母怎樣,與二姐姐無關(guān),母親,以前的墨琋也不是這樣,不過有樣學(xué)樣。”

  蘇夫人嘆氣,子女是父母教養(yǎng)成人的,子肖父,女兒心情隨母親,不知是何緣故,呂氏所生的兩個孩子,竟都是那么出息,除相貌外,幾無與呂氏相像的地方。

  墨衡自不必說,府中上上下下,就是一個廚房的丫頭,都稱贊二姑娘好。

  墨栩整日讀書,高中已是指日可待,更難得男孩子七八歲的年紀(jì),竟然不淘氣鬧騰,靜靜如竹,真是一塊璞玉。

  墨染見母親微有所感,也就不再多言什么,用飯完畢徑自退下,回了自己屋子,路過屋門口時見藿芝站在這,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藿芝心里一緊,轉(zhuǎn)身看著墨染離開,那個笑著叫自己姐姐,踮腳夠香囊的孩子,終是不復(fù)存在了。

  第二日墨染隨蘇夫人到春僖堂去請安,一路上十分膽小,一只鳥叫也微蹙眉,停住腳步不動,非要蘇夫人哄她才走。

  一路走來蘇夫人只覺十分疲累,好容易到了春僖堂,才松了一口氣,又得懸起心來,伸手去牽墨染的手,卻被墨染后退著躲開了。

  蘇夫人蹙眉,這已是春僖堂院門口,各院的人都到了,楊氏的丫頭都已站在了屋門口,若是此時鬧出笑話來,定會被人嚼舌根,她溫柔哄道:“染兒,進(jìn)去請安,然后就到西屋去,藿芝和雪瑞陪著你,不要怕,什么也接近不了你,除了老太太的話,其余一概不要理,問你也不必答,有母親在?!?p>  墨染怯生生地往院里看了一眼,恰被院里的丫頭們看見了,都小聲議論起來。

  請安時墨染低聲如蚊,說了幾句話都沒讓老太太聽清楚,聽得潘氏都跟著著急起來,揮著帕子想催兩句,又生生忍住。

  朱氏看了墨染一眼后,便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了,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是淡然,毫不在意。

  楊氏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眉心微蹙,為掩神色,端起了桌上茶碗,自她重新來請安后,便沒有喝過春僖堂的茶,沒嘗過一塊點(diǎn)心,今日卻是破例了。

  葛氏一臉看戲的樣子,終于在墨染接連說不出話后,得意地嗤笑了一聲。

  老太太朝墨染招手,正欲手什么,就聽見墨染哇一聲哭了出來,驚得眾人都是一愣。

  朱氏半起身又坐下,她看到墨染靜靜攥著掌心,不知道她手里攥著什么,又是怎么哭出來的,心內(nèi)一陣心酸。

  老太太只好讓花嬤嬤將墨染領(lǐng)出去,到西屋去找墨衡和墨琋玩,說小孩子們坐在一塊,玩起來就不害怕了。

  墨染被花嬤嬤牽著手往外走,她特意遞了左手,因右手掌心中有一個小小的釵,刺得她掌心泛了紅點(diǎn)子,疼出了眼淚。

  不到一天,府中便傳遍了墨染請安時的“趣聞”,各院的丫頭們都在感慨,果然孩子不能太聰明了,尤其是女孩子,活潑太過,便有災(zāi)厄。

  侯府中人人都說三姑娘被嚇破了膽子,人也變得悶悶的,或許是嚇傻了,品茶、字畫、詩書、女紅都忘了,幾位姑娘獻(xiàn)給老太太的荷包,唯三姑娘的最粗陋。

  自那日請安后,老太太便準(zhǔn)了墨染不必來請安,讓蘇夫人好好養(yǎng)養(yǎng)孩子的性子,膽子不要那么小,更不可說不出話,這是要不得的。

  蘇夫人答應(yīng)著,面露憂慮,當(dāng)天回去就吐得厲害,眼淚成串落了下來,回頭見墨染站在自己身后,不禁疑惑,這孩子到底是真被嚇破了膽子,還是......另有主意?

  想想又覺不可能,小小年紀(jì),哪有這般心智,況且眼淚不是說有便有的,在春僖堂哭成那樣,想必真是被嚇著了。

  墨染不出院門時日漸漸久,三姑娘便漸漸被人遺忘,她只是養(yǎng)傷、養(yǎng)傷、養(yǎng)傷,似乎活在了丫頭們的言語中。

  來見過墨染的下人們回去回話,也說三姑娘病懨懨的,看樣子......說不準(zhǔn)都活不到及笄,沒準(zhǔn)哪天貓叫,就被嚇得夭折了。

  下人們唏噓不已,感慨三姑娘真是可憐,怎么好好一個孩子,就這么折了呢?

  葛氏聽說吼尤為高興,又對墨琋說:“這回沒人擋你的路了,下次再有好人家,一定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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