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機場外,一名男子無精打采地抽著煙,他背著一個包,衣衫單薄,面容憔悴,不修邊幅。他向駛來的出租車招手,車停后,鉆進后座。此時,正值B市冬季,冷風刺骨。車內(nèi)外的溫差,讓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年輕人,剛從國外回來吧?你這穿得也忒少了,多冷啊這天,注意身體啊。咱們?nèi)ツ膬喊??“司機一口氣說道。
“去xxx學校?!八卮鸬?,沒有情緒,沒有溫度,說出的話比白開水還淡。
司機見他這番模樣,也不找沒趣。一腳油門,向城內(nèi)駛?cè)ァ?p> 40分鐘后,這名男子站在了xxx學校的門口。他并沒有進去,只是久久地立在那,目光呆滯地看著這所學校。保安見他一副狼狽模樣,走過來問道:“嘿,兄弟,干嘛呢這是?找人還是參觀???”
這名男子并沒有理他,依舊一動不動。保安是個進城務工的普通農(nóng)民,心底醇厚,見他穿得這么少,便又說:“要不要進屋來烤烤火?”
男子看了他一眼,說:“不用了,多謝?!北戕D(zhuǎn)身離去。
他在學校附近找了家面館吃了碗面,又去小賣部買了包煙,然后沿著馬路一直走。
寒風肆掠,太陽就像畫在紙上一樣,耀眼卻沒有暖意。來往的人們都裹緊大衣,縮著脖子,用相同的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繼續(xù)走著,時不時抬頭看看。他看見路邊的樹木光禿禿的,枝椏粗曠地伸向空中,有烏鴉飛過。
快天黑時,他來到一家酒店,要了一間標間。前臺看了看他的身份證,念道:“令狐沖?哦,不對,令狐遲,這個姓氏還蠻少見的?!?p> 這名男子正是令狐遲。他看了一眼前臺,前臺見他不茍言笑的樣子,便不敢再多說什么,連忙辦好手續(xù)。
那天的后來,令狐遲跑去了辦公室,找到了李總,狠狠地打了他一頓。他原本想向總部揭發(fā)此事,但考慮到田蕾的身世,和她今后的人生,他放棄了。
當晚,田蕾給他打電話他沒接,發(fā)了短信,內(nèi)容他一個字也沒看就刪掉了。他無法忍受這種隱瞞和背叛,對他而言,與其說是一種恥辱,不如說是一種心灰意冷的失望。對田蕾的失望、對感情的失望、對人性的失望,他決定離開公司,離開摩洛哥。
當天晚上他就訂了機票,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他沒有向公司辭職,也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進了酒店房間以后,他放下行李,衣服都沒脫就鉆進被窩睡覺了。他太困了,從出事到現(xiàn)在,他沒有睡過一覺。此刻,他身處曾經(jīng)的大學校園旁,暖氣充盈的房間里,終于可以剝?nèi)滋靵砭窈蜕眢w的疲憊。
這一覺,他睡了一天一夜,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來,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他夢見了田蕾,夢見他們在沙漠里歡樂地奔跑。突然,一個巨大的漩渦把他們吸了進去。他手腳并用,拼命地爬,拼命地爬,卻一點用都沒有,根本使不上力氣。他叫著田蕾的名字,轉(zhuǎn)身一看,一張恐怖的臉撲面而來,緊緊抱住他,把他往下拽。他害怕極了,卻只能忍受被沙漠吞沒。
第二天晚上他醒過來,覺得肚子好餓,便起身下樓找吃的。他看見一家破舊的餐館,門口的燈搖搖晃晃,招牌上布滿灰塵和污漬,店名卻還能認得:穆斯林面館。他走了進去,要了一碗大盤雞拌面,20個肉串,一盤涼菜,一瓶牛欄山。
他一個人邊吃邊喝,腦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田蕾,想起種種過往。這么看來他們很早就好上了,李總就是她口中的那個朋友,呵,我真傻。他在心里想著,喝了一口酒。
冬天的晚上,這個店里沒有什么人。只有隔壁桌有幾個學生模樣的男生在,他們嘻嘻哈哈,有說有笑,每個人都喝得滿臉通紅。令狐遲不禁想起,以前和阿四、雯子也經(jīng)常來這里,因為這里的羊肉最正宗。
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應該幸福的在一起了吧。自己如今這幅模樣,也沒必要再去打擾他們。他在心里念叨著。也好,就讓我獨自茍活在這人世間,也很好。他就這樣東想一下,西想一下,一個人喝酒到了深夜。
“下雪啦,下雪啦!“突然,店里面的服務員用不標準的普通話激動地喊道。一下子,店里的幾個服務員和那群學生都沖了出去,都想目睹一下今年的第一場雪。令狐遲見此情景,也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了門口。放眼望去,只見漫天的雪花飛舞,旋轉(zhuǎn)著、跳躍著,輕盈地落在樹枝上、落在窗戶上、落在車頂上……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似要將這世界淹沒。
“白天還是晴空朗朗,夜里就下起了雪,這天真是搞不明白。“一個學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