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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祭

(二十)

鳶尾祭 令狐氏人 2242 2020-09-04 18:18:56

  半年之后,蝴蝶回了趟老家。店里現(xiàn)在很穩(wěn)定,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親自操持。

  老家有一條河,橫跨河岸有一座橋,叫彩虹橋。每天吃完飯,蝴蝶就陪爸媽去彩虹橋散步。那里很生活,有很多老人、小孩在此歇息玩耍,也有很多情侶在這里約會。

  蝴蝶看著他們,想起小時候也經常和烏鴉來這里玩耍,烏鴉會買很多零食給自己吃,只不過那時候她并不懂。她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來了什么。她跑到一根柱子旁,開始在柱子上找尋什么。不一會兒,她看見了,那是她和烏鴉小時候刻下的字:蝴蝶、烏鴉。她摸著那些斑駁的字跡,臉上露出笑容。

  走了一會兒,突然,她開始全身顫抖,四肢抽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又是在醫(yī)院的病房。她看見爸媽站在旁邊,問道:“爸、媽,我是怎么了?”

  媽媽哭著說:“安安,你剛剛突然暈倒了,嚇死媽媽了?!?p>  蝴蝶看著媽媽,這近一年,她老得太多太多了。都是因為自己,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她又問爸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醫(yī)生剛給你做了檢查,說你腦袋摔傷的地方里面有個血塊,壓迫著神經導致的?!鞍职謴娙讨瘋?p>  蝴蝶聽完很平靜,她經歷了那么多,她似乎已經麻木了。只是看著二老,心中不禁覺得非常擔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們要怎么辦呢。

  “醫(yī)生怎么說,是要做手術嗎?“她問道。

  “醫(yī)生說不能做手術,這個血塊吃一種進口藥可以消去?!鞍职只卮鸬?。

  蝴蝶看出了爸爸的擔憂,腦袋里面有血塊,這是多么危險的事情。如果今天不是跟爸媽一起,是在別處暈倒,或者……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已經不怎么感嘆自己命途多舛了,如今也沒那么多淚水,仿佛淚水已經流干了一樣。

  為了安全起見,醫(yī)生囑咐她住幾天院再看看。她呆在醫(yī)院里百無聊賴,開始想東想西。她想到如果自己死了以后,父母要怎么辦。悲傷是肯定的,但媽媽身體本身就不好,她能挺得過去嗎?爸爸平??雌饋韴詮娨恍珒刃钠鋵嵰矝]那么堅強。他們都老了,記憶力和反應能力都大不如前。如果自己死了,他們該當如何呀。

  她想著想著,一個聲音叫道:“蝴蝶,你好些了嗎?”

  抬頭一看,正是烏鴉。她看到烏鴉,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為什么總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出現(xiàn),為什么像守護神那樣守護著自己,為什么他要那么不離不棄,為什么要對自己那么好。她本來已經修煉得很好,可看到烏鴉,她又沒忍住,哭了出來。仿佛有好多好多的委屈一樣,又仿佛終于可以卸下偽裝來休息一下了一樣。

  烏鴉見她什么也沒說卻哭了出來,一時也沒忍住,哭著說道:“蝴蝶,你就讓我照顧你吧,讓我一輩子都照顧你好嗎?”

  蝴蝶聽到他說這話,更是嚎啕起來。她不忍心看到他對自己那么好,不忍心他的一番真心都在自己身上??墒?,她又是那么地渴望這樣一番真心,這樣一番情意。她太累了,她想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她需要慰藉。

  過了一會兒,她平復自己,終于說出口:“你知道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我想為你分擔,我不忍心僅僅只是看著你好辛苦,我想幫你?!盀貘f說道,表情很著急,卻一副不知道該如何的樣子。

  蝴蝶看著他,淚眼朦朧的搖著頭,說道:“如果你知道我發(fā)生了什么,你就不會這樣想了?!?p>  “不,就算再壞的事情,我也想和你一起承擔,我愛你?!八恼嫘囊缬谘员怼?p>  “好,那我告訴你。“蝴蝶強忍著淚水,把自己的遭遇全都告訴了他。中間多次哽咽到無法繼續(xù),烏鴉聽著毛骨悚然,內心激蕩,他眼中有怒火,也有柔情。

  說完之后,蝴蝶已經止住了淚水,苦笑著說道:“你看,我這么一個女人,你還愿意照顧我嗎?值得嗎?”

  烏鴉看著她,眼里全是溫柔,說道:“我愿意,我說過,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愿意?!?p>  蝴蝶很詫異,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更是沒想到他的態(tài)度一點沒變,似乎他沒聽見一樣。

  “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蝴蝶看著他。

  “我當然知道,我很清醒。“烏鴉堅定地說道。又說:“我從來都沒變過,只要你點頭?!?p>  蝴蝶聽完眼淚又流了下來,臉上有笑容。烏鴉為她擦去淚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lián)涞乖跒貘f懷里,大聲哭起來。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因為蝴蝶說不想太鋪張。烏鴉本來想辦得大一點,但是他遵從蝴蝶,所以只請了兩家人還有一些親朋好友和同學?;槎Y上,蝴蝶穿了一襲白色的婚紗,美若天仙。烏鴉當天喝了很多酒,爛醉如泥,他太高興了。

  婚后,烏鴉待蝴蝶非常好,寵溺如公主。蝴蝶想著此生如此下去,便再無遺憾。即使那個人,那個人也祝福他永遠幸福吧,她想著。

  日子一天天過著,蝴蝶在家操持得很好,公公婆婆也很喜好她,待她如女兒一般。她慢慢開心起來,似乎生活又有了盼頭,直到兩個月后的一天晚上。

  那天她已躺下休息,覺得口渴,便起身去客廳找水喝。剛走到客廳門口,聽到里面有人說話。

  “媽,你別再說了?!霸瓉硎菫貘f和婆婆在聊天。

  她本來想掉頭回去,無意聽他們說話,誰知婆婆說:“那不然怎么辦,她不能生孩子,你要我們家絕后嗎?當初讓你不要娶她,你偏不聽,明知道她發(fā)生了那些事,還要娶回家,真是鬼迷心竅。”

  蝴蝶愣住了,她一下就明白了。昨天自己和烏鴉去醫(yī)院做了個孕前檢查,原來烏鴉今天說報告還沒出,是騙自己的,他早已經拿到了。不但拿到了,檢查結果還說自己不能生育了。她聽到這些,腦袋嗡嗡的,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癱坐在地上。她閉上眼睛,沒有淚水,后面他們說什么,她一句也沒聽見。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艱難地爬起來,走回房間,鉆進被窩里,把自己倦縮成一團,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昏昏地睡了過去。

  他們離婚了。她沒有怪任何人,離婚也是自己提出來的。在民政局門口,蝴蝶對烏鴉說:“烏鴉,謝謝你,給了我今生穿上婚紗的機會?!比缓蟊Я吮貘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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