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之聽到利先生嘴里的“殺手锏”三個字,沉默了許久,然后恨恨地掛斷了電話。
利先生所說的“殺手锏”指的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小插曲,小插曲的內(nèi)容是什么?為什么會讓周市長如此地不爽?這是后話,我們現(xiàn)在來看看A9的駱局長等人對周馥之一行的反應。
話說周馥之帶著幾個幕僚前去拜會駱局長,把利先生的意思轉(zhuǎn)告給各位。會見的場面有些冷淡,這是可以想見的。所以周馥之也沒有久留,前前后后不過半個小時,G5高層即離開了凱旋門。
“我們盡力了?!敝莛ブR走前,歉意地對駱局長拱手道。他們走后,A9的人圍坐在一起,商討著下一步。還有什么“下一步”?已經(jīng)知道乾公子的所在了,人家就是不讓查。剛才周馥之說了,除了利先生的產(chǎn)業(yè),其他地方隨便查。這不是廢話嗎?藏著人的地方不讓查、去查那些毫無意義的地方,駱局長他們又不是過來旅游的!
“老奸巨猾!”駱局長的一個副手罵道。
“誰?”另一個副手問。
“姓周的,還有那個姓利的?!?p> “噓!隔墻有耳?!瘪樉珠L提醒手下,“這么看來,只能把情況匯報給馬市長了,讓他想辦法吧。就像周市長說的:我們盡力了。嘿嘿!”
駱局長剛要給馬克平打電話,“砰”的一聲巨響,套房的窗戶不知被什么東西砸破了。這個東西飛向窗戶對面的魚缸,“咣當”一下又把魚缸砸了個粉碎。幾條漂亮的金龍魚隨著奔涌而出的水流落到了地上,苦苦掙扎著。幾個人定睛尋找,在魚缸旁邊發(fā)現(xiàn)一個海碗大小的黑乎乎的鐵球,鐵球上貼著一張字條:趕緊滾開G5!否則下次就是炸彈!
掂量起來,鐵球的分量在十公斤上下,而且是從十幾層的樓下、馬路對面扔上來的。
一個副手爬到窗口,一寸一寸地把腦袋伸過窗臺,朝樓下瞟了一眼。那里,暮色中的馬路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在來回走動,無法確定剛才這件鐵球大禮出自何人之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膂力超強。
A9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與此同時,跟他們相隔兩層樓的1505房間里,艾敏怡小姐也被剛才樓下的一聲巨響震得花枝亂顫。女孩鎮(zhèn)靜一下后,要去窗口看看究竟,麗絲趕忙上前攔住艾小姐,把她拉回自己的房間。
除了避免艾敏怡接觸任何閑人,保護艾小姐的人身安全也是麗絲的重要任務。這兩天來,她如影隨形地跟在艾小姐前后,艾敏怡去衛(wèi)生間、門都要留個縫。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上來,酒店之外,艾敏怡還尚未踏足。這也是女孩非常不滿的地方。她屢次要求外出“透透氣”,麗絲以“G5治安非常糟糕”為由加以拒絕。艾小姐也看出來了,G5的治安確實非常糟糕,今天凌晨的亂子就是明證,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安贿^,我總是要出去的啊!”滿腹幽怨的艾敏怡對麗絲道:“難道一直在這邊呆著,最后直奔機場回國?你們不要忘了,我來的目的是什么!”
“子維先生在海島上,一時半會兒確實過不來。我跟您說過,袁先生已經(jīng)專門派人去馬爾斯那邊找他了。”
“你確實說過了,但我到現(xiàn)在也沒見著人!”艾小姐愈加地不滿。
“嗯……您知道,這需要時間的……”
“多長時間?”
“我也說不好。”
“大概的,你估計一下?!?p> “這個……大概是下周吧?!?p> “最好這樣,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艾敏怡說完,氣鼓鼓地走回自己的臥室。
艾敏怡等得心煩意亂,高思、王道等人同樣很焦急。他們明白,袁子維必須盡快與艾敏怡見面,否則夜長夢多,這件事有穿幫的危險。就在艾敏怡回去自己臥房的這個時間,高思的生物人正在月牙灣家里的工作室、將AR和神經(jīng)遙感設備連在袁子維的窺甲上,再一次扮演老同學、與艾敏怡交流,以備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開始的、真正地與艾小姐的“正面交鋒”。
這之前的幾個小時,高思在研究著SIC。昨天,他的窺甲在王道的醫(yī)院里又一次“親眼”看到了袁子芊的病況有向好的跡象,雖然很微小,但足以讓高思鼓足干勁、加大馬力、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個為了愛情、也為了更多的精神疾病患者早日康復的源碼編寫工作中。
關于SIC的研發(fā),高思一直被困在潘多拉語言這層窗戶紙的外面,戳破這層紙,其他事情就輕松多了。
也許,我的身體如果能夠行動自如,讓自己的“真身”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呼吸一下真正的新鮮空氣,換個思路,對SIC的開發(fā)很有益處。高思想,隨即苦笑一聲。他知道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放下SIC之后,高思就按著他的工作時間表、開始模仿袁子維。艾敏怡畢竟不是木頭疙瘩,幾天的“軟禁”,她肯定會懷疑袁子維是否出了什么事。今天中午,金昭打來電話:“我跟麗絲說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告訴艾小姐,袁公子大概下周回來。所以你這邊要準備一下?!?p> 現(xiàn)在,高思戴著沉重的AR,“指揮”著工作室外的那個老友的窺甲,漫步、閑聊、拋媚眼、喝水、坐臥……凡此種種人們的日常行為,高思都在努力回想著子維的動作習慣的同時、通過窺甲演練著。他把窺甲身邊的墻壁或者某個物品當做艾敏怡,跟艾小姐或者談笑風生、或者扮個鬼臉、或者竊竊私語。他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兩個人數(shù)月之后再度相逢時可能發(fā)生的情形,不厭其煩地揣摩著、演練著、完善著。同時,他也在等著丁探長的電話,一個他最為期待的電話。
兩天前的那個下午,高思第一次去到袁子維的別墅,在門口險些撞到一個男子。對方很像九月底的晚上駕車向自己迎面沖來的那個人。而后,高思在別墅里發(fā)現(xiàn)了幾團帶血的紗布。心思縝密的高思撿起其中的一團、放入真空包裝袋里。昨天,他約了丁探長來到金蝎酒吧,將那團棉紗遞到對方面前:“我覺得,這團棉紗可能跟那起車禍的肇事司機有關,”高思對老丁說,“我想請您幫忙查查?!?p> 男孩想用這團棉紗碰碰運氣,萬一跟那個司機有關系呢!
幾次的接觸中,高思感到老丁這人雖然看起來邋邋遢遢、迷迷瞪瞪、對什么都滿不在乎,但原則性和正義感還是有的。他相信老丁的為人,如果他高思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憑證,丁探長還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我相信您!”末了,高思對丁探長說,然后懷著感激和期待,看著對面這個四十多歲的孤家寡人。
高思說的沒錯。老丁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隨波逐流,混一天算一天,其實他也想著能為市民做些什么。對于那場車禍,他也是疑心重重,但車禍牽涉的都是G5的頭面人物,他實在不便入手、也無法入手。今天,高家二公子拿著證據(jù)找到他,他沒有多想,把真空袋放入兜里,掐滅煙頭,對高思說:“等我消息。對了,這個紗布你從哪兒找到的?”
“我……能保密嗎?”
“隨便!”說完,丁探長起身走向酒吧門口。路過柜臺時,他指著高思的方向、對老板蝎子道:“那邊買單。”
現(xiàn)在,高思一邊操練著“袁子維”,一邊等著丁探長的電話。那團棉紗上的血的主人究竟是誰,只能通過警局內(nèi)部專門的DNA庫查找;而委托誰查找,高思能信得過的只有老丁了。雖然這個“信得過”并非肝膽相照、無話不說的絕對的信任。但在目前情況下,也只有丁探長了。
但愿我沒看錯人,高思這么想著。不多時,電腦桌上的電話真地響了。高思看了眼來電,是丁探長的!他趕忙接通電話:“丁探長,查的怎么樣?”
“你很走運,查到了,是一個叫‘鐵山’的人,”電話里的老丁說,然后警惕地問:“你是誰?高思嗎?”
高思一愣:當然是我了!轉(zhuǎn)念一想,他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正操作著袁子維的窺甲,所以即使是嗓音也和袁子維一模一樣。難怪丁探長這樣問。但窺甲這事不能絲毫地外泄。他對老丁說,自己昨天夜里受寒,正在吃藥,“嗓子咳嗽一宿,連家里人都聽不出來我了?!备咚脊室馐箘趴攘藥茁?,然后問:“這個鐵山什么來頭,您方便說嗎?”
“方便啊,否則我忙活半天干嘛???”丁探長不滿地噎了高思一句,繼續(xù)說:
昨天晚上,他特意加了個班,等警局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只有兩個門衛(wèi)在接待室看電視。這個時候,他獨自進入資料室,提取了紗布上的血樣、輸入數(shù)據(jù)庫,發(fā)現(xiàn)血樣和一個叫做鐵山的人的DNA一樣。這個鐵山,是半年前從利先生的碼頭開赴馬爾斯島的。出發(fā)前所有工人都采集了DNA,鐵山也不例外,所以警局才有他的樣本。
“這么說來,這個人是從馬島上逃回來的?”高思在電話里分析著。他想,既然鐵山是馬爾斯島上的人,馬島工程不完工、所有人不得返回G5,這個大家都知道,那就是9月28號晚上,此人從馬島乘坐利先生的貨輪、偷偷潛回到碼頭,然后駕車逃竄,慌亂之中撞上自己的轎跑。
這么一來,這條線就清晰多了。高思想,并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電話那邊的丁探長。丁探長沒有馬上答話,他沉默了片刻,答非所問道:“我出去喝兩杯?!闭f完,老丁隨手掛了電話,連道別也免了。
高思無奈地苦笑一聲。他明白,對老丁這樣的人不能要求太多,人家?guī)湍惆蜒獦硬榍逡呀?jīng)是仁至義盡了,其他的,只有你自己琢磨了。
現(xiàn)在看來,一個在馬爾斯島上呆了半年、中途潛回的人,在碼頭外駕駛一輛警車,與高思的車子發(fā)生碰撞。事后,這個肇事者不知所蹤。警方出于某種目的從外面找了一個叫“尿壺”的倒霉蛋頂包,幾天以后,尿壺死了。此期間,護士小谷、漁民何燦也先后橫死,袁子維更是在當晚莫名其妙地沉尸海底,和他同車的警察則被當局視為“殉職”……
就是這樣!
這條線很清晰,又很不清晰!那些橫死的人,袁子維、小谷、何燦、尿壺,絕非巧合地死在同一個時期,且這些人都和血樣的主人、那個叫“鐵山”的有著聯(lián)系。
只有找到鐵山,所有的謎團才能解開,至少也能解開一部分。但如何找到鐵山,除了第一次的迎面撞擊和前兩天的擦肩而過,高思也無從下手。他看看表,已是夜里九點半?!奥齺戆?。當務之急,是穩(wěn)住那個美國女孩?!备咚夹睦镎f。
托馬斯劉
艾敏怡的苦苦等候,丁探長的仗義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