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禍三
唐將軍無子這事整個開封都知道,唐玲茹上面有三個姐姐,下面有兩個妹妹,可以見得唐將軍一直盼著有個兒子,所以他妹妹過世過,他把外甥接來差不多當(dāng)兒子來養(yǎng)了。只
可惜這李賀平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在軍中給他安排了差事,結(jié)果他懈怠公事捅了簍子,差點耽誤了軍餉,唐將軍里子面子都掛不住,只好撤了他的職,李賀平就心安理得地當(dāng)起了富貴閑人。
“唐將軍對你這表哥好得真沒話說?!狈稘M滿本想說,這唐將軍為了想要個兒子把外甥先當(dāng)兒子養(yǎng),但當(dāng)人的面不能說這話。
沒想到唐玲茹自己先說了,“我爹想要有后,大家都知道,確實是在把他當(dāng)兒子養(yǎng)。我這表哥平日與我們不和,來往也甚少,而且他經(jīng)常言語失序,嚎呼狂走,我們姐妹見到他都躲。”
“他可是常年身體不適?”鈺真人聽到這些,問了下他的身體狀況。
唐玲茹思考了一會回答,“他自小就是這樣,性格比較狂躁,身體倒還好,雖也時常生病但并無什么疾病困擾。”
因為有鈺真人,從唐玲茹這問話方便了很多,一番交談下來明顯感受到她對父親的偏心是有所怨的,這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
“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我也常常在想,若是個男兒身就好了,或許我爹也不會這么失望?!?p> 范滿滿趕忙寬慰她,“你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不必在意這些,這都是唐將軍的偏見?!?p> 唐玲茹握住她的手感激她,“還讓阿滿這個時候來安慰我。我也知道現(xiàn)在物證不足,我想等水落石出的時候,還你朋友清白?!?p> 唐玲茹如此深明大義倒讓范滿滿有些愧疚,自己先前還只想著套話,連連道謝。唐玲茹問了下時辰,苦笑了下說,“家中現(xiàn)在亂成一鍋粥,我爹還傷心過度臥病了,說來我也不孝,自己還溜出來?!闭f到這自嘲一笑,向他們兩人作了個揖,“我得告辭了。請問鄭公子在哪落腳,若有進(jìn)展可以通知你。”
“這兩日應(yīng)是會換地方,你差人找阿滿一樣?!?p> 聽到鈺真人的回答唐玲茹有些失望,但也沒太表露,向兩人道別后離開了。
人一走,鈺真人就說了一句,“這唐家有蹊蹺?!?p> 范滿滿還沒從對唐玲茹的賞識中出來又是一愣,“此話怎講?唐小姐挺好的啊?!?p> “這個唐玲茹暫且不談,但聽她這么說,這唐家也是奇怪,養(yǎng)個廢物外人當(dāng)兒子,不顧親生女兒的怨念,你說這唐將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想兒子想瘋了。”
“這.....殺人的人在唐家?”宅斗看李賀平是眼中釘想除掉也很正常。
“或許有牽連,晚上去大司馬府上看看?!?p> 范滿滿表示不用等,“現(xiàn)在就可以去,真人你還是像之前那樣帶我進(jìn)去吧?!?p> “范滿滿?!扁曊嫒硕⒅粍?,“你這兩日可休息過?”她眼下的黑青深得嚇人。
她這兩日就算洗漱完上床也是一夜難眠,可她還要強(qiáng)撐著說,“有休息過,就是煩心了點,我不累?!?p> 鈺真人還是認(rèn)真地盯著她,看得范滿滿都偏開了頭,“真不累。”
“我說了,晚上就晚上,先回去休息?!?p> 范滿滿本想著一會先去打聽下情報,晚上再跟著鈺真人去大司馬府,沒想到鈺真人送她回了住處。
“這,真人,我要休息了,你.....”范滿滿站在門口輕咳了下提醒他。
“睡前吃了。”鈺真人又扔給她個瓶子。
范滿滿看了下這個瓷瓶,搖了搖,“真人的仙友丹藥好多啊?!?p> “趕緊吃完睡覺,晚上不會讓你休息了?!扁曊嫒舜咚s緊進(jìn)房內(nèi)休息。她作為一個打小就聽話明理的人自然是聽勸,簡單地洗漱完,吃了藥就上床睡覺。前兩日她累但閉上眼就萬千思緒涌上心頭,煩惱得頭疼睡不著,這回剛沾枕頭就進(jìn)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一覺無夢,直到鈺真人來叫她,她還沒醒。
鈺真人喊了她好幾遍都沒反應(yīng),看她這樣明明就是之前累到了還不承認(rèn)死撐著,叫不醒就干脆讓她再睡一會。本以為這小姑娘睡覺會不老實蹬被子什么的,但居然乖巧得很,翻身都沒,他干脆在邊上打坐再等一會。
可過了半個時辰,范滿滿呼吸開始急促,面色潮紅,滿頭冷汗,鈺真人趕緊將人拉起來,“阿滿,醒醒!”
搖晃了幾次都沒反應(yīng),他正想強(qiáng)行讓人離夢,范滿滿睜開了眼,喊了他一聲,“令鈺。”
“你叫我什么?”鈺真人也是怔住。
范滿滿迷離地看著他,又喊了聲,“鈺哥哥?!边@個稱呼鈺真人聽過一次,是在那個幻境中,一個與范滿滿長相一致的女子叫過,他不自覺地抓緊了范滿滿的手臂,力道讓她吃了痛輕聲驚呼了一聲,鈺真人才松手,也正是這一用力,范滿滿神情恢復(fù)正常,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真人,你來了啊!”
“你還記得你剛剛說了什么嗎?”
“剛剛?”范滿滿摸不著頭腦,“是我醒得太晚了嗎?”
鈺真人神情不大好,“你剛剛夢見了什么?”
“什么都沒夢到啊,真人你的丹藥太有效了,我服用完,閉眼睜眼就看到你來了,現(xiàn)在整個人都精神了?!狈稘M滿說著見他神色有異,感覺碰到了很棘手的問題,“真人,怎么了?”
平日范滿滿若有心思他是能看出來的,這小姑娘藏不住事,只是他不問,但這回她真不像記得之前說過的話一樣,就像剛剛那人不是她一樣,鈺真人只好說,“算了,先去大司馬府?!钡却耸陆Y(jié)束,他必定要將自己和范滿滿之間的事查個清楚。
到了大司馬府,整個府上的氣氛像是長子逝去一樣,范滿滿咋舌,“這唐將軍是多喜歡這外甥啊,怪不得親女兒都要抱怨?!?p> “去他院中看一看。”讓鈺真人也沒想到,說著長子待遇還真是,李賀平住的是東院,這唐將軍居然真是把人當(dāng)兒子看的。
東院現(xiàn)在正在守靈,幾個仆人在那邊收拾邊碎嘴。
“少爺那兇手不是抓到了嗎?老爺怎么還病著?!?p> “兇手抓到,少爺就能回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就差改個姓就是唐家大少爺了?!?p> “聲音還不輕點,被人知道我們就完了。不過,少爺文不成武不行,還有癔癥怎么就得老爺這么歡心啊。我看幾個小姐都比他強(qiáng)啊?!?p> “這還用說啊,小姐再強(qiáng)也是女兒??!還不得嫁出去?!睅讉€人拿著東家的事調(diào)侃開來,聲音大了幾聲,被管事的聽到,呵斥了幾句就散開了。
范滿滿聽了很不是滋味,輕聲抱怨了下“女子生來就活該比男子低一頭嘛。”
鈺真人將她拉著往里屋去,“別人家事,我們干預(yù)不了,去里面找找?!?p> 一進(jìn)房門,范滿滿就驚呼了下,墻上的字畫,桌上的瓷瓶都是歷代珍藏,房中甚至還有兩顆夜明珠,“這唐府的好東西怕都在這了吧!真人!真人?”范滿滿見鈺真人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喊了他兩聲。
“有精怪在這待過一些時日?!扁曊嫒藳]想到又是非人所為,“把這里翻一遍,看看有沒有蛇皮?!?p> 范滿滿當(dāng)下就有數(shù)了,本以為那蛇皮是人嫁禍找來的東西,按真人的想法,怕就是這東西干的。她將這間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連壁柜都沒放過,摸了一遍看可有暗門,可除了發(fā)現(xiàn)了些財物并無蛇皮。
鈺真人在屋中晃了一圈,叫住了范滿滿,“別找了。”他將雕花紅木的床板掀開,在這床板下確有一副蛇皮,與那搜到的物證一樣。他拿起來仔細(xì)地看了下,冷笑了聲,“竟是一條小蛇成了精,大意了。”又將這蛇皮扔了回去,把床恢復(fù)到原樣。
“我晚些就去問李賀平近來有沒有碰到過什么奇人異士?!狈稘M滿立刻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鈺真人欣慰地點頭笑了下,“去其他地方轉(zhuǎn)一下?!?p> 聽這府中的下人閑談也沒什么重要線索,還是去了后院,鈺真人總覺得這個唐玲茹有些奇怪,想去查看一下,進(jìn)門發(fā)現(xiàn)她正在桌前畫什么東西,范滿滿先走上前看了下,剛看了一眼就尷尬地轉(zhuǎn)過了頭。鈺真人上去一看,竟畫的是自己,他并無什么感想,只看著范滿滿有些手足無措地站那,環(huán)視了一圈屋內(nèi),拉著范滿滿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范滿滿把事情梳理了一遍和鈺真人分析了下,今日收獲甚少,明天還得打聽,說完她沉默了會,揪著自己的衣角提起了她沒法回避的事,“唐小姐心悅于你?!?p> “看到了?!?p> 范滿滿本想說,若他是凡人與這唐小姐挺般配這種話來彰顯她的不在意,可她就是說不出口,“算了?!庇珠_始踢腳下的石頭。
“你想說什么?”
“真人,你打算怎么辦?畢竟唐小姐對你也挺明顯的了。”
“那是她的想法,我結(jié)束了大可以消除她記憶?!边@個回答讓范滿滿掉入了冰窟,自己還不如唐玲茹呢,連說出都不敢,不過大家都是一個下場,她早就有數(shù),只是親耳聽到有些傷感。
難得她能將這情緒收住,沒表露,不過等鈺真人走后她躺在床上想并不是她能藏住,只是她越發(fā)清醒自己的結(jié)局,學(xué)會了習(xí)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