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時光斗轉,轉眼幾年過去,清水村又迎來了新的知青,已經(jīng)漸漸沒落的知青院再次熱鬧起來。
村民們看過了熱鬧也就匆匆離去,畢竟知青是好看,可到底沒有自己的生計重要,這幾年政策漸漸的放寬,大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更有盼頭了。
一個身材略纖瘦,穿著樸素的女人肘間挎著籃子,另一只手提著鋤頭往村東頭走去,身后一個高大的漢子緊隨其后。
“娘,我們回來了?!壁w洪軍推開門,嗓音很快傳遍了整個屋子,一下子把在廚房里準備晚飯的無憂給叫了出來。
“回來了,快點洗洗手準備吃飯吧!”無憂手上還沾著水,笑著看了自家兒子一眼,接著眼神撇向了黃思文。
彼時,黃思文剛放下東西打水洗臉,對自己滿身的塵土一臉嫌棄,察覺到無憂的視線身子僵了一僵,內心又是害怕又是惱怒。
從她嫁入趙家開始,這個婆婆就一直看她不順眼,整天叫她干這干那的。偏偏于曉紅嫁到趙方家以后,被安排了個簡單輕松工分還多的活計,她卻要每天上工干活,回家還要做飯洗衣服。
可是她不敢得罪無憂,因為她知道這個家里最擁有話語權的人是誰,丈夫可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爸爸……”小小的影子邁著小短腿如同個小炮彈沖了出來,直撲趙洪軍懷里,親昵的用臉蛋蹭啊蹭,像是個撒嬌的小奶狗。
“星河,想爸爸沒有?”趙洪軍笑呵呵的攬住兒子架在肩膀上,臉上帶著傻爸爸的招牌笑容。
趙星河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毫不猶豫的點頭,“想——”
父子倆的互動溫情又溫馨,奈何總有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來破壞氣氛,“星河你干什么呢?像個野孩子似的,快點下來!”
黃思文很是不滿,她的兒子怎么能跟個鄉(xiāng)野孩子一樣上躥下跳呢?肯定是因為趙洪軍。
小家伙今年快三歲了,正是活潑可愛的時候,被家里人教養(yǎng)的很好,白嫩嫩的小臉和趙洪軍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相似無憂。眼見著辛苦生下的孩子不像自己,黃思文僅剩下的三分慈愛也沒了。
“不要!”趙星河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喜歡和爸爸奶奶玩,不喜歡和媽媽在一起,媽媽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讓他覺得怪怪的。
“孩子開心,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這樣子讓外人看了,還以為你是后媽呢!”無憂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說話也毫不留情。
“我……”黃思文瞬間氣弱,她是真的不敢和婆婆嗆聲,從進門開始自己就沒贏過,一直都被死死壓制。
時間久了,每次她倆對上,自己都非常沒底氣。畢竟自己城里出身,論起罵人哪里比得過村里名聲響亮的婆婆。
不過沒關系,再等等,再等等她就能離開這里,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離開冷漠的丈夫,潑辣的婆婆,還有這個本不該出生的兒子。
“行了,去做飯吧!每天都哭喪個臉,別人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無憂滿臉嫌棄,嘴上毫不留情。
黃思文咬了咬唇,想要發(fā)作可想起無憂的炮仗脾氣,瞬間不說話了,她忍……
中途,趙洪軍抱著孩子到一邊玩去了,他又不是個傻子,枕邊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看的很明白。若說之前還有些愧疚憐愛,現(xiàn)在也早就消磨干凈了。
不過,俗世夫妻不都是這樣嗎?村里的每戶人家都是如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啊?”趙星河用小手拍了拍趙洪軍的肩膀,小眉頭微蹙帶著點小憂愁。
“怎么會呢?”趙洪軍一驚,這孩子才三歲而已,難道黃思文已經(jīng)這么明顯了嗎?
“唉,因為媽媽每次都在罵我??!不像爸爸和奶奶對我那么好?!壁w星河搖頭晃腦的總結,讓人啼笑皆非。
趙洪軍有些心疼,想說媽媽是愛星河的,只是不善于表達,卻被趙星河打斷了到了嘴邊的安慰話。
“不過沒關系,我有爸爸和奶奶就夠了?!壁w星河擠眉弄眼,一副快夸我的樣子,又和趙洪軍笑鬧了起來。
這天,無憂和兒子上工回來,身邊還跟著嘰嘰喳喳像是個小麻雀的趙星河,因為黃思文身子不舒服今天也沒有上工,一家三口做工反而比以往更快些。
剛走到大隊長家附近,三人就發(fā)現(xiàn)周圍圍攏了一群人,一派和諧氣氛,甚至帶著點莫名的酸味。
“這是怎么了?”趙洪軍笑著上前拍了拍一個村民的肩膀,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聊了一會兒,終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現(xiàn)在正是七七年,高考開放的第一年,村子里的許多知青都卯足了勁兒復習,今天剛好是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日子,大家可不激動嗎?
最重要的是,清水村的知青里有三個考上了,其中一個是大隊長兒子趙方的媳婦于曉紅,一個是在村里成家三年媳婦剛有了身孕的李剛,至于最后一個……
“恭喜你了兄弟,有了個大學生老婆。聽說昨天錄取通知書就下來了,憑我們的關系還不告訴我呢!不夠兄弟??!”村民朝著趙洪軍擠眉弄眼,一臉羨慕和打趣。
趙洪軍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一松,臉上的神情并不像是高興的樣子。昨天?
“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值得高興的,那大家圍在這里干什么?”無憂抱著孫子上前,悄悄地掐了兒子一下,打斷了趙洪軍的思緒。
“這不是兒媳婦考上大學高興嗎?大隊長就說給大家發(fā)糖?!蹦腥艘荒樃`喜,雖說現(xiàn)在寬裕不少,可糖這種東西仍舊是稀罕貨,也就只有大隊長家能拿出來了。
“那是好事兒?。 睙o憂也是一臉高興,趙洪軍收拾了思緒也露出了如出一轍的表情。
沒一會兒于曉紅夫妻倆就出來了,于曉紅穿著白襯衫軍綠色長褲,長長的頭發(fā)被盤在腦后,整個人干凈干練,雖然容貌普通可大學生的身份還是給她加了不少分。趙方比起幾年前也沒有太大差別,只是眼神變得深邃了許多。
夫妻倆高興的發(fā)著糖,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瞧見無憂母子倆于曉紅愣了一下,眼神閃了閃湊上前塞了一把水果糖。
“趙嬸子,前幾年多有得罪,請你見諒。另外,我有話想跟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