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半晌沒有開口,他在思索海盜的思維,以及如何布局未來。
時間本就不多了,再耗下去,恐怕出不得幾年就要跟歷史上一樣被朱元璋拿下,到了那時,除了投降真的沒有別的去路。
方行吃了一大口肉,哈哈笑著道:“老四,你就別想那么許多了,咱們家總不能一直當(dāng)海盜吧?
眼下這樣挺好,繼續(xù)等待下去,只要時機一到,只需一封降書,全家富貴可保?!?p> 方國珍有些意動的點了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只是他還是在看向方信,希望這個本就聰明的“小海精”兒子,能給他更多的籌劃。
“我是這么想的?!?p> 方信笑瞇瞇地看了一眼方行,將海圖展現(xiàn)在大家面前,指著上面道:“就按照祖宗說的,以我們眼下的海船實力,很快就可以占據(jù)一方,到時候只要……”
“好了,父親我們吃飯吧?!?p> 方行聽不下去了,朝方國珍笑了笑之后,他又對方國璋道:“四叔不是說想回來跟大家聚一聚嗎?回頭二伯繼續(xù)駐軍臺州,把大哥換到溫州,讓四叔回來好好跟咱們聚一聚?!?p> “大哥,您看呢?”
“聽三叔安排?!狈矫魃茮]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看向了方國珍。
他的父親方國馨死之前,只告訴了他一個道理,凡事都聽三叔的,其他人不要去搭理。
否則,若是家里有幾個不同的聲音,方家距離家破人亡也就不遠(yuǎn)了。
“那明善就走上一趟吧?!狈絿湎肓讼?,覺得這安排也挺好的,便點了點頭,又告誡道:“只是一定要記住,咱們家的根基不能亂,不論閩南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插手,你過去只帶眼睛和刀槍,絕不能帶腿,明白吧?”
“侄兒明白!”方明善忙站起來應(yīng)命。
“在家里要那么多禮干什么,沒個屁用?!狈絿鋽[了擺手,等到方明善坐下,他笑著看了一眼面前地菜肴道:“行了,大家吃飯吧?!?p> ……
“父親,后背有點疼,您過來看看我是不是病還沒好?!背赃^飯,以舊疾再起為名,方信拉著方國珍走到了自己房間里,嚴(yán)肅地問道:“您信我嗎?”
“當(dāng)然相信……”方國珍隨口答應(yīng)一聲,不過在看到方信臉上的肅穆后,他也嚴(yán)謹(jǐn)?shù)攸c了點頭,道:“你是這個家的希望,不信你信誰?”
其實在他起義的時候,方禮是這個家的希望。
等到起義被鎮(zhèn),方關(guān)就成了方家的希望。
再后來他逐漸有了一些版圖后,方行就被確定成了方家的繼承人。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現(xiàn)如今的方信才是家里最被看好的。
“那就好。”
方信深深地吐了口氣出來,苦澀笑道:“我想問父親一句,您對三哥席間的話,有何想法?”
“他?”
方國珍指了指太陽穴,搖頭道:“你三哥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太靈活了,不適合這種世道,最適合的還是天下大治的時候,這樣的人能持家,但不能讓他做決定?!?p> 要知道,他明面上是要送糧食給暴元朝廷,實際上卻都是送給了劉福通和韓林兒。
因為他很清楚,這倆人眼下才是抵御元軍的主力。
只是,他的這個傻兒子,居然真的想讓他送糧食給暴元,這腦子已經(jīng)不是僵硬可以形容了,完全可以說是愚笨。
聽完這番評價,方信總算是徹底放心了。
“父親能這么說,孩兒就放心了?!彼锌艘宦暎絿渥谝粡埦窦?xì)刻的椅子上,殷勤地倒了杯茶遞過去。
茶香繚繞,方國珍的臉也隨之變得慈祥了起來,再無一絲海盜模樣。
“我想說的是,三哥這個人已經(jīng)不能相信了,如果沒有猜錯,他可能早就投靠了某個人,所以有些話孩兒不想當(dāng)著他的面說?!?p> 揉著方國珍的背部,方信極為平靜地開口了,他似乎沒有看到老父親臉上的驚訝,繼續(xù)道:“孩兒覺得朱元璋的勢力已成,不是咱們家可以抗衡的了,尤其是在坑了一次陳友諒之后,他也多了不少戰(zhàn)艦,可以說是把最后的一塊短板都給補上了?!?p> 方國珍也在這番話后想通了許多關(guān)節(jié),手中一僵,茶杯險些掉落在地上。
“但是咱們也沒有必要怕他,他要的是糧食,咱給他就是了,大不了就從私鹽販子那里要,他要不敢不給,父親就去打?!?p> 想到那位化為羔羊的大吳誠王,方信險些沒繃住小臉。
“對,那王八羔子要是敢不給糧食,咱就繼續(xù)打他,不過……眼下他跟我一樣都是名義上被達(dá)識帖睦邇節(jié)制,還真不太好說話了?!?p> 方國珍的眉頭皺了起來,主要原因就在于張士誠投降太快了。
不過,當(dāng)他他想到那時節(jié)自己從南面進(jìn)攻,楊通貫從西面進(jìn)攻,北面還有王保保大軍枕戈達(dá)旦,倒確實壓力極大,投降快了也不算什么。
但隨后他想到了自己,便傲然一笑道:“說起來啊,你老子我才是真的厲害,那些波斯商人滾蛋后,也在資助一些人在閩南搞事,比如說是賽普丁和阿里密丁,還有一個陳友定,咱的北面也有一個張士誠,可咱不活的好好的嗎?
兒啊,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父親這是在考校我,咱們方家依仗的從來都不是他人,而是海船堅利,且二伯與父親用兵如神,就算是他們來了……您還可以求援朱元璋,跟私鹽販子的四面楚歌是不同的?!狈叫爬侠蠈崒嵉鼗卮稹?p> 倒不是說他穿越之后就有了這樣的能力,實在是因為,這番話方國珍早就念叨了不止一兩次了。
每次說起來他都驕傲的很。
“對咯,咱們方家力量最小,可是咱們家卻最讓暴元無奈,你老子我當(dāng)初最早反元,他們后來這些都算是我的后輩,可為什么那些人一個個都死的死,滅的滅,你老子我還沒事呢?
這就是因為海船了,咱家能出海,而且手下有五千艘可下海的海船,那些海盜也擁老子為主,所以咱就……”
方國珍又是驕傲地念叨了一番后,忽然拍了拍腦門道:“老四剛剛想說什么來著,快說。”
“是?!?p> 方信無奈地點頭,差點被岔開想法的他,好半天才收拾好了想法道:“我建議父親不要聽三哥的,畢竟這個家是您在當(dāng),另外……
孩兒這只小海精想帶一批船隊去外面看看,給咱們方家打下根基?!?p> 十歲的孩子出海奇怪嗎?
看起來好像很奇怪,但是在他們方家還真不奇怪。
爺爺“老鱉精”的名號,九歲就拿下了;大伯,也就是方明善的父親方國馨“大魚精”的名號,十歲就拿下了;他親爹方國珍更是不得了,七八歲左右就拿到了“海精”之稱。
在這樣的家庭里,別說是出海,就算是上戰(zhàn)場……
大概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