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自習(xí)室,無比安靜。
馮小宇掏出手機,已經(jīng)將近22點,他湊到孔夫子身邊,小聲說:“哎哎,孔夫子,今天到此收兵吧,別看啦,走,吃宵夜去!”
孔夫子并不抬頭,還捧著一本馮夢龍的《喻世明言》看得正入迷:“我再看會兒,你幫我買倆肉夾饃,多放瘦肉,擱在宿舍,我看完這一章回去了吃!”
……
等到孔夫子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想美美地吃一頓肉夾饃時,回到宿舍卻傻了眼。
此時,他床鋪上包食物的塑料袋已經(jīng)破了個大窟窿,里面殘留著些肉夾饃的殘渣兒。
孔夫子趕緊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只見一只老鼠抱頭鼠竄。
孔夫子滿臉怒氣:“碩鼠碩鼠,又食我黍,悠悠蒼天,何等可惡!”
而此時賈小主他們宿舍,正在鬧騰得天翻地覆。
馬遠慷慨豪邁地唱著《好漢歌》: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賈小主幾個人陰陽怪氣地和著:“嘿嘿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九州啊……”
對面宿舍聽到,也一起湊起熱鬧:“嘿嘿嘿嘿呦嘿嘿嘿嘿嘿嘿呦嘿嘿……”
時近夜里12點了,這么鬧騰下去,再好脾氣的宿管也忍不了了。
女宿管在外急促敲門:“哎,里面嘿嘿喲喲的干嘛的,這都幾點了,還不休息,別鬧騰了??!”
賈小主:“報告老師,馬遠同學(xué)加練俯臥撐呢,我們這就讓他閉嘴,馬同學(xué),快閉嘴!”
阿杰:“馬遠同學(xué)別出聲啊,你也太不道德了,都幾點了啊,別打擾老師休息,老師多辛苦?。 ?p> 女宿管:“你們不是打擾我一個人,是打擾了整個樓層的同學(xué)休息,你們再鬧下去月末評比就扣你們宿舍分,老師先對你們提出警告一次。”
賈小主:馬遠同學(xué),聽到?jīng)]有,還不趕快閉嘴,你又惹老師生氣了,董老師,您放心吧,他再出聲,您就罰馬遠打掃全部宿舍的樓道,我們負責(zé)幫您監(jiān)督他!
董老師:“這可是你們說的啊,讓我再聽到噪音,你們?nèi)砍鰜斫o我掃樓道……”
賈小主等人咬著被子笑。
馬遠:“賈小主你丫真孫子,你洋腔怪調(diào)地在作怪,倒讓我扛雷!說我在做嘿嘿俯臥撐,我他媽的還說你在嘿嘿打飛機呢,回頭真要讓我掃樓道,你丫去!”
賈小主:“哎哎,剛才還怎么唱的來著,(唱)該出手時就出手啊,生死之交一碗酒啊,咱們梁山好漢剛聚義,你就不講義氣了,再說,真要罰你掃樓道,兄弟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蕭華:“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阿杰:“對,我們絕不袖手旁觀,我們在一旁拿著鞕子!”
馬遠:“我現(xiàn)在就先拿掃把兒抽你們這些孫子?!?p> ……
賈小主換了話題:“蕭華,你老家是山東的,你說梁山好漢的事是真的嗎?”
蕭華:“怎么不是真的,我從小就聽我爺爺講英雄老漢的故事,山東西部有個梁山水泊,的確有個叫宋江的人被逼上梁山,領(lǐng)了一幫人在那里落草為冦為民除害?!?p> 賈小主:“水滸里的英雄好漢多是被逼上梁山,其實嘛,我也是被逼上警院,逼上梁山的,可是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后悔,而且感到很慶幸,因為認識了眾位兄弟。”
蕭華:“你是怎么被逼上梁山的?”
賈小主:“哎,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說也罷!”賈小主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酒吧那位蒙面歌手緩歌慢舞的樣子。
馬遠看他不說話,就接過話頭:“就跟誰愛聽你的破故事似的,華仔,你老家離學(xué)校最遠,說說你吧,你怎么到的學(xué)校,不對,怎么上的咱們這座梁山?”
蕭華做出一副滿臉深情的樣子,賣起了關(guān)子:“這個,說來話長啊,那晚秋風(fēng)送爽,月明星稀……”
在眾人的催促下,華仔把自己“上梁上”的奇遇經(jīng)歷娓娓道了出來。
開學(xué)那天,蕭華拉著箱子拿著行李擠過人群,坐上了一輛綠皮火車,他踏上那輛一路向北的列車的那一瞬間,也就明白這將是他人生新的征程。
帝都這座城市,必定要承載他的愛恨情仇,他的理想事業(yè),他的青春年華……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朦朧夜景。
火車發(fā)動的那一剎那,他的心開始顫抖,像一只兔子一樣蠢蠢欲動,像支箭一樣脫弦而出,遠方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滿了黑色的醉意,充滿了一切可能性。
而未知的可能性,是世間最美妙最令人向往的東西,它就在前面的某個路口等著他,在向他走來,向他靠近……
車廂人很多,就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送餐車推過:“瓜子飲料礦泉水,啤酒花生辣鴨脖。最后一趟了,最后一趟啊,想吃趕緊買,不買就沒得買嘍!”
蕭華要了一瓶啤酒、一個雞腿,一包花生。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輕聲哼唱著高三的畢業(yè)歌:“靜靜的凝望闃你雙眸,時光已不再停留,但愿你我離別后,二十年后再聚首……”
火車伴著蕭華的歌聲,在夜色中前行。
一覺醒來,已經(jīng)到了帝都。
蕭華感到肚子在叫,需要食物來滿足一下。走出火車站,他看到了一個一個燒餅攤??鞠渖戏胖鴥蓚€加滿肉的大燒餅,并上面用紙板寫著:五香燒餅,五元一個。
攤子后面,坐著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
蕭華走到跟前,咽了咽口水:“老板,來兩個燒餅!”
大漢接過蕭華遞過去的十塊錢,從攤后面拿來兩個又干又硬的雞蛋大小的白燒餅:“給,拿著!”
蕭華一愣:“這……這不是……我買的是這種,(指著)我要的是那種,加肉的這種……”
大漢:“你說這種啊,這種是非賣品,加這么多肉五塊錢我本錢也不夠啊!”
蕭華:“那你……你怎么不寫明白?”
大漢:“我寫的怎么不明白了,這不是明明白白寫著,燒餅五元一個!”
蕭華:“這種讓我怎么吃,你這上面這種,大的、加肉的這種乍賣?”
大漢:“這種乍賣?乍賣也不賣!賣了這兩個,沒了樣品,我剩下的這幾筐賣給誰去!”
蕭華:“你這是欺詐,我不要了,退錢!”
大漢眉毛一擰,一捋袖子:“你都摸過了,我賣給誰去,不退……”
聽完蕭華這段奇遇,大家一陣狂笑。
賈小主:“哎,最后和那胖子打起來沒有?”
蕭華:“照著我的脾氣,上去就要照死的削他,可是我剛要上去交手,就被火車站過路的群眾給攔住了?!?p> 馬遠:“你就吹吧,照我說你根本沒敢動手,怕那大漢揍你才是,不過沒事,家丑不可外揚,這事,兄弟們絕對都替你保密!”
蕭華:“你小子還說我呢,哎,你們諸位想知道我剛到宿舍時,阿杰同志在干嘛嗎?”
阿杰:“沒勁了是吧,這事就別提了成不!”
賈小主和馬遠起哄:“說,說,快說……”
下面的故事,時間閃回到一個月前,開學(xué)當日:
阿杰同學(xué)坐在椅子上大口啃著鹽焗雞腿,一位中年婦女在幫他鋪床疊被,整理物品,而華仔正在滿頭大汗地自己收拾著床鋪。
阿杰媽:“兒子,以后得自己洗衣服,天氣好的時候,自己要曬被子,不然會長蟲子的!”
阿杰咬了一大口雞腿:“知道了媽,你都說幾遍了,哎,那邊媽,那邊那個被角沒有拉平。”
阿杰媽:“以后你得向你這位室友學(xué)習(xí),自力更生,你看人家,自己來的,也沒家長送,多獨立呀!”
蕭華笑笑:“阿姨,我們相互學(xué)習(xí),相互學(xué)習(xí)!”
阿杰有點難堪:“知道了媽,你能不能不說了呀,我也不是小孩子,以后不用你操心?!?p> 阿杰媽整理完東西,不放心地離開宿舍:“我走了啊,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p> 阿杰在門框上倚著,望著媽媽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沒出聲,像失去庇護的幼鳥,明顯一臉失落,淚水在眼框里打著轉(zhuǎn)兒。
他回到床邊,沒啃完的雞腿一把丟在垃圾筒里……
阿杰突然插話:“停停,打住了啊,這個只能供內(nèi)部參考,絕不能外傳啊!”
蕭華:“對對對,內(nèi)部參考,絕不外傳,絕不外傳!”
賈小主:“保密呢,肯定沒問題,不過,要堵住別人的嘴,得用點東西吧!用點什么好呢?”
馬遠:“子曰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又曰解鈴還需系鈴人,既然因鹽焗雞而起,就用鹽焗**!”
賈小主咽了口水,夸張的吸溜一下嘴:“同意!”
蕭華:“這東西堵嘴正合適,附意!”
馬遠:“全票通過!”
阿杰:“你們這幫喂不飽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