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愈加壓抑,雨化田張了張嘴,想說兩句,但看到李承道凌厲的眼神后,頓時咽了咽口水,又憋了下去。
沉默,有時候比責(zé)罵還要令人煎熬痛苦。
兩炷香的時間,李承道一句話都沒說,黑夜中,壓抑的寂靜讓所有人連呼吸都逐漸困難。
“法不責(zé)眾是吧!”
李承道的聲音從頭上傳來,眾人心里一顫。
“好,好……陳紹寬接令!”
“屬下在!”
“現(xiàn)解除你太平洋艦隊中所有職位,發(fā)還海軍基地,從基礎(chǔ)教導(dǎo)員做起,訓(xùn)練新軍,取消一切待遇!”
“是!”
“你服不服?”
“服!謝太子?!标惤B寬腦袋砰砰砰三聲,重重砸在堅硬的崎嶇地面,三下后,整個腦門都血肉模糊,但他卻毫不在乎,只要李承道不把他趕出海軍,任何處罰他都甘之如飴。
“接下來,這次出海的所有海軍軍官進(jìn)行為期一個月的魔鬼訓(xùn)練,成績不達(dá)標(biāo)者,充入預(yù)備役和教導(dǎo)處!”
“謝太子殿下!”
眾人齊齊大喝一聲。
“哼,起來吧!”
跪在地上的海軍眾人心中呼出一口氣,看來這一關(guān)是過了,李承道這一手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雖然陳紹寬慘了一點,但以他的才干,只要不逐出海軍,遲早有一天能再次崛起,這一點,大家比陳紹寬自己都有信心。
“說吧,太平洋艦隊是怎么像死狗一樣逃回來的?”
李承道冷笑一聲,大家就知道他氣還沒消。
陳紹寬剛想說話,他身后的薩鎮(zhèn)冰就拉了他一下,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太子殿下,是這樣的,陳紹寬被海盜帶去見他們的頭頭,想不到這海盜頭頭是我們大唐人,還是太子您的仰慕者。原本他們以為我們是新出現(xiàn)在那片海域的海盜,來搶地盤,才攻擊我們……陳紹寬表明了身份,說是太子您的人,這海盜頭頭一聽,立馬涕淚橫流,納頭就拜……對了,那海盜頭頭還有冤屈在身,說一定要請您主持公道,您不知道當(dāng)時……”
“停停停,薩鎮(zhèn)冰,你拍什么馬屁?你們出海的時候,我還不是太子呢。薩鎮(zhèn)冰,你吹牛吹過頭了吧……”
李承道被這能說會道的家伙逗樂了,忍不住踹了他一腳,薩鎮(zhèn)冰很狗腿地把屁股撅起來,擺好位置,狠狠受了一腳,然后“啊”得一聲大叫,滾出去幾米遠(yuǎn)。
被薩鎮(zhèn)冰這一打岔,李承道臉孔也板不下來了,只見他狠狠瞪了一眼陳紹寬:“陳紹寬,你來說?!?p> 見李承道臉色緩和下來,大家終于放下心了,不過一想到要進(jìn)行為期一個月的魔鬼訓(xùn)練,眾人心里又打了一個寒顫。
陳紹寬終于把之后的事娓娓道來。
他在被押解到海盜船上后,見到了海盜頭領(lǐng),不過令他驚訝的是,這名頭領(lǐng)竟然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
女子坐在主位,手中把玩著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似乎想聽聽陳紹寬想說什么。陳紹寬自然沒什么隱瞞的,當(dāng)即表明自己的身份,還把李承道交給他,蓋有東宮印的太平洋艦隊冊書展示給這名女海盜看。
陳紹寬準(zhǔn)備用【長安號】【破浪號】這兩艘鐵甲船的代價,換取所有太平洋艦隊海軍的性命。并警告這女海盜,如果不答應(yīng),他們?nèi)w官兵都會誓死抗?fàn)幍降祝詈鬅龤?zhàn)艦,不讓這些海盜得到一點戰(zhàn)利品。
見識到了這三艘鐵甲艦的威力后,陳紹寬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這些海盜絕對不愿意魚死網(wǎng)破,這三艘船對海盜的誘惑絕對在任何東西之上。
但另陳紹寬不解的是,這女海盜聽完他的話后,并沒有立即就船換人的事說什么,而是問起了他的出身,以及朝廷中的一些事。
陳紹寬雖然心中疑惑,但嘴里還是一五一十回答女海盜的問題。足足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反復(fù)盤問后,對方態(tài)度終于松動。
首先她命人給陳紹寬松綁,并且停止海盜們的一切攻擊,然后才把自己的目的講給陳紹寬聽。
原來這些海盜原本是福廣建路靠近【流球】島附近的漁民(注:現(xiàn)在的彎彎,是流球不是琉球),平時以打魚和采南海海底深處的東珠為生。(南海一般叫南珠,此處為了方便寫成東珠)
后來當(dāng)?shù)氐膼喊怨唇Y(jié)官府壟斷了所有漁民的東珠生意,大肆降低采購價格,不僅如此,他們還強迫采珠人從天明開始,一直勞作到日落,幾乎每天6,7個時辰不間斷地潛入海底尋找東珠。
一旦長時間沒找到東珠,或者體力下降,無法潛水,這些惡霸動不動就鞭撻,喝罵,甚至拿這些人在漁村中的家人性命為威脅。
長久如此,加上因為采珠,沒辦法捕撈足夠的魚獲,漁村中好多人身體逐漸垮掉,最后出現(xiàn)了喪命的現(xiàn)象。
而東珠因為不計成本的大肆開采,越來越難以尋找,那些靠東珠發(fā)財?shù)膼喊耘c官員,見效益下降,更加變本加厲地壓榨這些他們眼中命不如狗的刁民。
終于有一天,海盜女的親生姐姐潛入水底后,再也沒有浮起來,海盜女發(fā)瘋一般尋找了整片海底,都沒有找到姐姐的尸體,而在海面上監(jiān)督她們采珠的幾名惡霸怒吼著拿鞭不斷抽向水面,試圖讓她趕緊繼續(xù)干活尋找東珠。
海盜女崩潰了,她看不到任何希望,這個世界留給她的只有深深的絕望和灰暗,她想死,想跟著姐姐一起去……也許,世界的另一端,她和姐姐能快活地生活在一起。
但死之前,她要殺了那些欺壓過她和她姐姐的人,她潛入海底,不過這次不再是采珠,而是殺人。
海底深處,海盜女鑿穿了那些人的船底,等船沉沒以后,她憑借著高超的泳技,一個一個把那些人溺死在水中,周圍那些麻木的采珠人被她的行為震懾到,同時所有人壓抑在心中深處的怒氣集體爆發(fā),這一天,所有在海面監(jiān)督的惡霸沒有一個逃脫,全部活生生溺死在海上。
而這些采珠人也逃到了遠(yuǎn)離海岸線的一座小島上,重新扎根下來。
這一事件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那些從東珠上得利的官員和富商震怒,以海盜的名義發(fā)動軍隊鎮(zhèn)壓,幾十條海船散到這片南海,企圖把這些賤民找出來處死。
就這樣,為期5年的逃亡,反抗,追獵就此展開,海盜女也從一名十三歲小女孩逐漸成長為這群3000人以上的流民的頭領(lǐng)。
她冷酷,殺了那些膽敢找上門的海盜,與風(fēng)暴和野獸做斗爭,反抗命運的桎梏。
她智慧,不斷與官府斗智斗勇,帶領(lǐng)族人在夾縫中發(fā)展壯大,逐漸到了和官府分庭抗禮的地步。
她仁慈,那些大唐的商船,她從來不搶劫,甚至幫他們逃脫南海那些海盜的追殺。
她善良,遇到有迷路或者觸礁的商船,會盡力提供淡水,事物,并拯救他們。
她又殘忍,對待敵人下死手,那些被她抓到的海盜以及惡霸,她會讓族人把他們的內(nèi)臟掏空,把頭割下來,插在南海孤島上的木樁上展示!
……
就這樣,5年之后,南海海域,開始流傳一個新的傳說。
這里生活著一群善良的海盜。
如果你是善良的人,看到他們就等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如果你是惡人,那么,他們就是最殘忍的劊子手,被這些人找到,自殺也許才是最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