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復雜

　　江也氣旁人的是非不分惡語相向，氣自己父親對于流言的無視和放任，氣自己母親的不理睬和不作為。

　　少年終歸還是少年，他眼前所看見的真相逐漸變得微不足道，心中的不解和埋怨連帶著憤怒一起澆到了江汝清的頭上。

　　他記憶中的江汝清每日都是一副平淡的笑臉，任憑外人如何編排唾罵，她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直到那一日也是一樣。

　　江也腦中的記憶如同翻書一般展現(xiàn)到戚顏眼前，卻忽然在十年前的某一天慢了下來。

　　江也永遠忘不了那一日，火紅的夕陽混著地上的血色，將祠堂前院映得鮮紅。江也急匆匆跑進院內(nèi)之時，明守敬依舊端坐在院落中央，明柯和明知非依舊一左一右地立在他身側(cè)，只是這回跪在地上的，從他變成了他的母親。

　　江汝清跪坐在地上，一襲白衣被血跡浸透，江也飛奔過去一把攔在她的面前，卻在聽到明知非口中說出來的話之后跌坐到江汝清身邊。

　　他嘴里喃喃著“不可能”，眼里卻分驚訝地看向江汝清。

　　這么多年來，他多希望她張嘴替自己辯解一番，可直到死，她也依舊是那一副寡淡的模樣，直至永遠地閉上雙眼。

　　“戚顏上……”瑯巳方才跨進屋中一步，話還沒說完便飛速退了出去，走前還不忘捏住漂浮在他身后的要離，連人帶車抓了出去。

　　看到關(guān)鍵時刻被打斷地戚顏很是不樂意，可江也此時已然轉(zhuǎn)過身去收拾好自己的儀容站到一邊。

　　他吸了吸鼻子，搶在戚顏開口前說道：“我沒事，阿顏不必擔心。”

　　戚顏默默攥緊了拳頭，縱使臉色已經(jīng)憋得悶青，也還是勉強沖江也笑了笑道：“無事便好，無事便好?！?p>　　她咬著牙一步跨出門去將大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乖巧坐在門外的瑯巳。

　　如今他肉身被蠱雕所控，只能勉強算個保持人形的靈體，戚顏原想問他怎的這會就回來了，在看見他身旁的要離之后立刻判斷出他應當是借了要離的法力回到這。

　　“上仙上仙，您吩咐的事要離都辦妥啦?！币x駕著小木車飄到她眼前，小臉上洋溢著一副等待夸獎的模樣。

　　要離根據(jù)戚顏的描述駕著木車鉆出靈籠局，很快便到達了十年后的昌州，毫不費勁地在赤柳江邊上找到了相言羅修和蒙意。

　　很顯然他并沒有什么眼力見，瑯巳扶額，將要離一把從她面前撥開。

　　瑯巳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方才戚顏和江也抱在一起的畫面，若不是他瞧見了從江也腦后冒出的仙術(shù)痕跡，還真要誤會起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了。

　　“戚顏上仙可有何發(fā)現(xiàn)？”瑯巳忍不住問道。

　　只見戚顏斜斜瞥了他一眼，隨后點了點頭。

　　雖然在重要的時刻被瑯巳打斷，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

　　她將看到的一切都小聲告知了瑯巳，聽得他頻頻搖頭嘆息。

　　要離也是連嘆這江也和江汝清命格不好，定是上輩子倒霉打翻了閻王爺?shù)某幣_才惹來今生如此不人道的待遇。

　　江也母親早逝，他應當是想念她的吧。

　　戚顏嘆了口氣，忽然想起那會在陽川時江也落入狐妖之手的場景來。

　　那日狐妖若辛向所有人施法，唯獨江也不被他的控魂術(shù)所驅(qū)策，只是定在原定一動不動。

　　若辛起初驚訝了一下，隨后用一雙媚眼深深瞧著直立在人群中的江也，眼中冒出狐貍的精光。

　　她蓮步輕移，抬手撫上江也的臉，白皙的手指滑過江也的眉眼。

　　江也是她遇到的第一個信念感如此之強的凡人，意味著他在意志上幾乎沒有什么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