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約束心猿

　　等到送走了崔仲方以及李麗質，老道便久違得拉著陳唐在金佛前坐了下來。上一次老道這么鄭重其事，還是在陳唐提出想要下山行走天下的時候？

　　盡管不是很樂意，但陳唐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得坐在了老道身前，畢竟離了老道，他只是一個武力比常人稍高，但卻不識五谷、不通人心的普通人。

　　“你的心，亂了?！痹诶系姥壑?，陳唐雖然規(guī)規(guī)矩矩得坐在那里，但是兩只手卻時不時得做些小動作，像是撩頭發(fā)、撓頭，活像是一只安靜不下來的小猴子。

　　“我知道?！标愄频故且桓睙o所謂的樣子，他又不是正兒八經的道士，能夠約束心猿，斬卻六賊。

　　“當真喜歡她？”老道有些無奈，他原以為陳唐能跳脫于這亂局之外，但是不知怎么的，陳唐又自己跳了進去。

　　“不知道?！标愄屏水?shù)脫u了搖頭，然后又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臉，“我只是覺得她很好看，如果我不認識她，我會后悔很久。”

　　“心肺陽氣在極靜中得以萌發(fā)...”老道手掐了一下指訣，然后搖了搖頭，“時也，命也。在悟空的緊要關頭遇見了她，驚動了腎陰這頭豬，腎水亂走，陽氣遭其擾，你至今所練...怕是要...”

　　悟空？你擱這兒跟我講西游記呢，還驚動了腎陰這頭豬，是指豬八戒嗎？陳唐有些無語，他撇了撇嘴，“總不能會直接前功盡棄吧?！?p>　　“說不準哦...”老道的聲音一下拉得極長，“如果任這猴子亂動，你這過往九年清修所得，怕是要轉瞬成空。”

　　陳唐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自己先前所修是空中樓閣嗎？看到個好看姐姐都要轉瞬成空，這未免也太坑了。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即日下山，抽坎腎伏虎斷魔，二是我授你駕云之法，心之所向、意之所往，十萬八千瞬，只在一念之間?！?p>　　真就擱這兒西游記唄，唐僧要貞觀十三年才從長安出發(fā)，你現(xiàn)在就給我搞這有的沒的？這兩個選擇...怕不是都是孫悟空的劇本...感情我之后還得像孫悟空一樣大鬧天宮然后被壓五指山？陳唐的臉皮抽了抽，他可不想領這么傻逼的劇本...

　　“真就只有這兩條路？”

　　老道點了點頭，“第二條路其實就是按照我原本給你的規(guī)劃，七年練己，三年筑基，得授三道法門，一為長生，藏精不漏，根源堅固，二為變化，呼吸為重，行氣自如，不懼三災利害，三為駕云，心之所向、意之所往，皆在一瞬之間?！?p>　　駕云？怎么畫風突然就不對了呢？一下從武俠跳到了仙俠...

　　“真能駕云？”

　　老道摸了摸鼻子，“比喻，比喻而已，其實只是一種占卜手段，能夠讓你心想事成?！?p>　　“嘁...”陳唐噓了一聲，那按照這個套路，伏虎斷魔應該也只是通過殺人斬卻自己心頭所思？還以為是什么厲害東西，最后還是那些個小把戲。

　　“那我還是選第二條好了，第一條，聽起來...不太適合我?！?p>　　“想好了？你之前還一心想著下山?！崩系浪坪跏呛ε玛愄品椿?，一下子扣住了陳唐的手腕。

　　“反正也就一年。”陳唐嘴上打了個哈哈，其實他真實的想法是等到一年后他找起李麗質來要比現(xiàn)在方便，一年后的李麗質肯定已經回到了李淵身邊，如果他現(xiàn)在即刻下山，鬼知道要到哪里找，是去博陵還是去大興？一個在河北，一個在陜西，讓他靠著兩條腿走，怕不是要走到地老天荒。

　　“希望你明年還能這么想?！崩系垒p笑了一聲。

　　面對老道不明含義的輕笑，陳唐倒是不以為意，他可是知道歷史的男人，隋朝覆滅于大業(yè)十四年，大業(yè)十二年...應該也不會很亂吧...

　　“對了，老道你道號到底是什么，跟你住一起這么久，我就只知道你俗家姓名叫張融。”

　　“道號難道很重要嗎？”老道挑了挑眉毛。

　　“很重要，至少能讓我知道，我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崔仲方通過假死騙過楊廣，我覺得老道你...”

　　“當代天師張子祥是我侄孫，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叫我天師。”老道不咸不淡得說了一句。

　　“那您今年多大？”在陳唐的印象里，那幫天師想要繼任至少得有個五六十歲？這么算來，眼前這個老道...可能要比他想象得還要大得多？

　　“卒于太和二十一年?！崩系婪髁朔餍渥印?p>　　太和？這又是什么傻逼年份...陳唐抽了抽鼻子，他嚴重懷疑老道是不想讓他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歲，才說了這么一個對他來說略顯生僻的年份。

　　“所以你們?yōu)槭裁匆p死，單純不想為官方做事？”相比較于老道到底活了多久，陳唐還是比較疑惑這些個老不死為什么要詐死。

　　“我和崔仲方可不一樣，他是牽連太多，他不死，楊廣不會安心，但是他又想繼續(xù)活下去，所以只能詐死，至于我...可能是蕭衍以及陳伯宗都不想讓天下人知道我還活著？”

　　不想讓天下人知道你還活著？牛皮也是真夠大的，如果真那么厲害，咋沒能救下南陳，就因為不在建康？如果真那么厲害，名聲咋沒能流傳后世，這不扯淡的嗎。

　　陳唐還是不愿相信這個在自己面前甚至不能控制自我情緒的老道是什么神仙中人，如果這種人都能得道，那天下茫茫眾生怕不是要被氣死。

　　“好了好了，你還是先別吹牛了，趕緊授我那什么駕云之法?！标愄浦挥X得自己心神躁動，甚至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跡象。

　　老道打了個響鼻，他最看不慣陳唐這種嘴上說著看不起他的那些個筑基煉己之法，然后還一個勁催他快點教的，如果不是那年被陳頊誆騙入了南陳，他現(xiàn)在還是個逍遙散人，哪里會管這些凡塵瑣事，哪里會厚著臉皮讓那吉藏南下，把這棲霞寺讓給自己，真是...時也，命也...

　　老道搖了搖頭，嘴中卻誦起了真言，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埋怨陳唐口嫌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