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難以直視之人

　　蘇折得到答復(fù)后，還是就那樣走了，裴央明白他這種人，愿意同她說一句抱歉，都已是給足面子。

　　裴央為人是當(dāng)真不易記仇，當(dāng)然，也不易記自己有沒有給別人帶來仇恨。

　　這幾人一鬧，她已無心繼續(xù)休息，整整衣，從窗戶翻出上了房頂。

　　大曻朝格外偏僻的小鎮(zhèn)月亮非常亮，月光鋪灑在人身上，夏日的酷暑一點一點消退。

　　裴央抬手揉了揉肩膀，她雖然身體恢復(fù)，但是那奪鞭人踹她的兩腳，還留有淤傷。

　　昏死過去前，聽聞那人叫鄭青？什么玄真的左護法？

　　裴央搖了搖頭，算了，碰到了再說，碰不到就罷了。

　　她躺平在房頂青瓦上，夜風(fēng)吹著，耳邊不知何時傳來一陣低沉壓抑且撕裂的塤聲。

　　裴央按捺著聽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了睜開了眼睛，不是說這吹塤之人技術(shù)不行，而是這首曲子，實在是難以入耳，太悲憤怒恨了。

　　她坐起，一眼瞥見側(cè)方不遠處的樹枝上，立了一人，那人對裴央的注視恍若不覺，依舊吹塤吹的忘我。

　　裴央凝視著那人，腦海里一些零碎的畫面飛快閃過，但就是抓不住。

　　“……你是誰？”

　　她開了口，那人卻執(zhí)著的把這首曲子吹完整。

　　許久，樹枝上輕盈立著的人終于放下塤正視裴央，裴央這會兒亦才看清他部分相貌。

　　那一雙本該非常漂亮的鳳眸于夜色中，黑不見底，樹的陰影下，他唇色恍若泣血，艷若血月，然不見其熾烈，只有夜色濃濃處，怒放的陰冷絕烈。

　　裴央望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心臟驀地開始狂跳，此人僅是凝望，便覺一曲悲歌從心來。

　　不能望……不能望。

　　裴央使勁的敲打了一下腦袋，又開始疼了。

　　那人開了口，聲音恍若撕裂的絕佳的帛，磁性綿綿，勾人攝魂。

　　“你名為甚？”

　　裴央聽著這語氣非常輕柔的一句，狂跳的心慢慢撫平，頭也不太疼了。

　　“裴央，長夜未央的央?！?p>　　那人身形隱匿于寬大的黑袍中，夜風(fēng)絞著他衣邊，似卷起一朵朵墨色怒蓮，盛艷極。

　　他衣袍未系腰帶，就那么處于風(fēng)中，立于樹枝上，然即便如此，裴央也能看出，他身量很高，且清瘦。

　　那人頭歪了歪，長發(fā)半束，同色系的發(fā)帶隨著沙沙響的樹葉，一起飄向月亮。

　　他再次發(fā)問，字意很玩味，但用的語氣卻恍若哄騙稚子般的誘惑認真，“是嗎？”

　　裴央似是被吸了魂，居然真的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腦海里突然如斷了無數(shù)根線，疼痛驟起。

　　她捶著腦袋，抬頭猛然死死盯著那人，嗓音破了音，“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趙峫?！?p>　　那人答的意外的干脆，腳尖輕點，竟躍到了裴央身前，神色無悲無喜，只是凝視裴央的目光，恍若大慈大悲的菩薩，帶著令人厭惡的憐憫。

　　裴央一把抓住了此人的衣角，昂頭看他，此人下顎線無比精致絕妙，但裴央早已無心欣賞。

　　“趙峫？你想害我！”

　　“不，我是來救贖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