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古廟前。
當陽光灑落大地,照耀在少年那一張清瘦的小臉上,溫暖似如初。
只是其唇邊少了往日那份活潑可愛,卻多了一縷泛著苦澀的微笑。
就連眼睛深處那閃爍著聰慧光芒也被掩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地迷茫之意……
此時,少年的手中除了那一枚銹斑斑的銅錢外,那只邪眼連帶著他眼中的“臟東西”全都消失不見了。
時間仿佛在倒流,在后退,整座古廟似乎又回到了先前,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阿鬼踏入前的那一刻!
如果說唯一有什么讓他不適應的地方,就是他的腦海里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這些畫面早已超脫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隨著他的蘇醒,那些畫面逐漸的清晰起來,隨后那些畫面一張張拼接在一起,進而連成一片,化成了一個完整的夢影后,少年眼神更加迷茫了。
夢中我是一枚銅錢,一枚可以窺探到人內心世界的銅錢,這只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罷了,我真正的使命是陪著他……直至永恒……
“那枚銅錢或許不知道直至永恒是什么意思,但我卻知道……”
阿鬼低頭看著手中那枚平淡無奇的銅錢,神色黯然。帶著一股莫名的傷感,帶著茫然之意,喃喃低語:“通寶,那是你曾經的世界嗎?”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黑暗中的那一聲聲呢喃,夢中世界躺在矮山上的少年身影,以及那個名叫阿三的屠龍少年……
一個個模糊的身影,恍惚了整個曾經。
以至于阿鬼的眼前,好似出現(xiàn)了一片赤紅色的大地,以及連帶著那片天空也跟著染成了紅色,唯獨天空中的那輪大日依舊如常。
隨后阿鬼重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廟宇,以及那尊古老的石像,許久之后,他似無奈嘆了口氣,再次重新將銅錢佩戴在了自己的腰間。
“不管是你的夢,還是我的夢,也不管夢中的身影是虛幻,還是真實的存在過,既然我想不明白那就沒有必要再去想?!?p> “我相信只要一直帶著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到時候你會親自給我講屬于你的故事?!?p> 想到這里,阿鬼眼中的迷茫之意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只是這明亮中,似連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雙目中,仍然有一縷縷血色的氣息彌漫,甚至有一股微弱到極致的意識在這一刻緩緩蘇醒……
那是一縷殘魂,是邪眼留在他體內的殘魂,這殘魂便是他第一次觸碰到邪眼時,看到的那道可怕鬼影,而邪眼的本體早已經融入了他的血肉當中。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道殘魂竟然瞞過了那道由神性粒子構成中年男子,以及來歷詭異的紅裙女子!
唯獨沉寂在阿鬼內心世界深處的那片霧海,在那殘魂產生異動的剎那,它好似動了一下……
在阿鬼陷入迷茫的同時,一道粗獷的聲音瞬間將他拉回現(xiàn)實!
“阿鬼!你個小兔崽子怎么跑這來了,你婆婆都快急瘋了!還不快滾回去!”
“劉嬸!你怎么來了!糟了!這么長時間沒回家……婆婆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看到來人,少年有些慌亂,剛想邁步回去,卻只聽見碰的一聲,這次阿鬼是真的暈倒了……
原本就身體孱弱的他經過這一夜的折騰,似乎早已經到了臨界點。
在阿鬼昏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臉上透著些許焦急,立馬將他背起,快速地朝著村子口跑去。
那種關切之意不似作假,這么多年來,劉嬸早已將阿鬼當成自家孩子,雖然偶爾打罵,但心底卻疼愛的很。
那個背很寬闊,很熟悉,也很溫暖,是劉嬸的背……丑婆年紀大了,背也跟著駝的厲害,隨著小阿鬼一天天的長大,就再也背不動了。
早些年間都是劉嬸背著小阿鬼到處趕集、拿藥……這一晃,已是多年過去了,村子里待阿鬼好的人有很多,其中劉嬸便是其一。
直到第二天,阿鬼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睡在了婆婆的床榻上,原來婆婆一早醒來發(fā)現(xiàn)阿鬼不見了,便急匆匆到處尋找,所幸劉嬸在古廟前發(fā)現(xiàn)了他,將他給背了回來!
后來阿鬼才知道那一天婆婆對著那座石像大罵了一頓,這才消了氣。
“婆婆,那尊石像是誰啊?”一想到昨晚他昏迷之前看到那座數(shù)十丈高的神像顯威,他就激動不已。
一句話,可滅殺諸邪;一個眼神,可鎮(zhèn)攝寰宇,以及那一道仿佛跨過幽冥長河,越過無盡山海,帶著歲月滄桑的偉岸身影!
這樣的身影絕對讓他心生向往!阿鬼自認若是沒有那石像顯靈相助,即便是“通寶”再不凡,也不可能將邪祟鎮(zhèn)殺。
“這絕對是大佬級別的啊!要是能攀上關系,想想都刺激……”阿鬼內心興奮喊道。
不過有些事他只能埋在心底,他可不敢將昨晚上發(fā)生的事講給婆婆聽,因為婆婆臉上的疤便是從廟里帶來的,阿鬼知道婆婆內心也存在著一道疤……
一道數(shù)十年來,深深刻在心里;承載著世人所厭棄,所害怕的疤……
“你別問我,問了我也不知道,要問就問你的那個不著調的教書先生,他書念的多,知道的也多?!?p> 婆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因為一大早婆婆為了照顧阿鬼,有些困乏了,說完便沒有再理會小阿鬼,靠在床上呼呼睡著了。
“婆婆最近怎么總愛睡覺,話也少了許多,莫非婆婆真的年紀大了。”看著熟睡中的婆婆,阿鬼有些不滿地小聲嘀咕了幾句。
“幸虧這次我?guī)Я恕巴▽殹?,不然這次小爺賠大發(fā)了,早知道那里這么妖邪,爺就不去了?!?p> “呸!呸!我這怎么說話呢!婆婆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我怎么能這么想呢,罪過啊罪過?!鄙倌暧诌B忙自語道。
“幸虧婆婆睡著了,不然被她聽到估計又該傷心了?!卑⒐硗低悼戳艘谎燮牌?,確定婆婆沒聽見后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記得以前村里的人們經常說婆婆是沾著不祥出生的,不然也不會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苦無依了這么多年。
“不祥嗎?哼!終有一天,小爺我要將整個世間的不祥通通干掉!”
此時雖是白天,但寒風依舊吹的窗臺瑟瑟發(fā)響,床榻上,少年似乎有些怕冷,不由地朝被褥里縮了縮身子。
精致的小臉上僅僅露出一對古靈精怪的小眼睛,甚是可愛,只是這份美好隨著一句吆喝聲響起,瞬間打破!
“大黃!給小爺添點木柴,小爺我都快凍死了,狗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