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明達推開院門,一股濃郁的藥草味撲面而來,“嘭”的一聲從后面?zhèn)鱽怼?p> 明達還沒動作,平樂和老道就從后院狂奔而出,臉上還帶著幾道黑黑的印記。
平樂撐著膝蓋,咳嗽兩聲,揉了揉自己的黑黑的鼻尖,“師父,我都說了不行了!”
老道在旁連連咳嗽,像是沒有聽清一樣,淡定地走回了后院。
平樂掐著腰站了起來,用干凈的掌心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轉(zhuǎn)頭就看到明達正站在院口,小跑著迎了上去,揚起臉笑道,“你回來啦!”
明達抽出她腰間的帕子,幫她擦干凈了臉上的黑灰,“你們今天又在弄什么?”
前幾天的時候,老道和平樂終于搞定了麻沸散的改進。其實都不算是改進了,他們幾乎重新研發(fā)了一種麻沸散,將之前的五種藥材改為了三種常見藥材,更加適合軍隊使用。
明達最近也派人在全國各地開始收集相關的藥材,準備在下一次總攻前備上。
不過麻沸散研究完成后,她又和老道開始鼓搗起了其它東西,才一個多月,就炸掉了幾所院子。
“沒什么?!逼綐飞斐鍪?,方便明達幫她擦干凈手。
他們最近在試藥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些藥材加進一些看起來不相關的的東西,藥效就會放大好多倍。
于是兩人就想著,能不能在現(xiàn)有的炸藥基礎上再做改進,畢竟做炸藥炸藥,也能算做是一種藥,配方中的主要成分都可以用來入藥。
然后,就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了。
“對了,我聽說北月說,盧至今天早上一大早又出去拿東西了,是陳遠那邊又來催了嗎?”
一個月前,北月和盧至成親了,之后也就搬出了總兵府。平樂也不習慣用別人,之后也就一直沒有在找貼身侍女。
不過盧至還在明達身邊做事,北月倒是一直和她住的挺近,沒事的時候還會來這邊看看平樂。
明達抖了抖帕子,丟到了旁邊桌子上擺著的銅盆中?!皩?,不管他就是?!?p> “成倫這些天就回來了,你要是有時間就問問他那邊的文人之間的事吧。”平樂今年一直在跟著老道學醫(yī),倒是沒有多關注文壇的事情,不過她還是聽到一點風氣,好像文人之間對辛明達多次拒絕回京的事情,爭議很大。
自古“士農(nóng)工商”,士之所以能排第一位,就是因為他們擁有著社會中大部分的知識,同時也掌控著絕對的話語權。
在底層人大多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時候,讀書人說的話往往被奉為真理,這也是為什么秦始皇需要“焚書坑書”,因為只要掌握住大多數(shù)的讀書人,底下的人也會自然地服從。
明達倒是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不過平樂提起來,他倒是記起這茬來了。
“那等成倫回來,我問一下好了?!逼鋵嵥麑@種事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只要鐵蹄踏過,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F(xiàn)在答應的這么痛快,不過是因為這是平樂提出來的。
仿佛看出他語氣中的不在意,平樂正色道:“我想問問你,你就準備把江山打下來嗎?”
明達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自然不是。”如果他打下江山,自然是不能只是帶大家回到原來的土地。他有野心,就是想創(chuàng)造一個以自己和平樂名字命名的太平盛世。
“那你想過嗎?如果現(xiàn)在放任那些人瞎說,你上位之后會是什么樣的場景?”平樂指向躲在門外偷窺,看到她指來就笑著跑開的孩子,“如果他們的師長告訴他們,你是個不忠不義之人,他們還會每天跑來玩嗎?”
見明達不說話,平樂又接著說了下去,“而天下,就是這些人組成的。如果不控住那些讀書人的嘴,那么以后你要準備的就是面對底下無數(shù)的刀劍。你自己想想,每一個朝代的滅亡,是不是都伴隨著流言?”
平樂收回那只手,點了點明達的額頭,倒像是在教訓一位學生?!盀槭裁茨阍趯Ω蛾愡h的時候就可以想到派成倫出去散布那些東西,到了這時候倒不知道了?”
明達能怎么說,他是從那些兵書上看來的那些東西,可從來沒想過治國的事情。
瞅著平樂在那邊掰著手指為他打算的樣子,明達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這種被人掛念著的感覺真好。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嗎?”明達打斷了平樂,拉著她向廚房走去,“這些事情都急不來,我們還是先看看眼前的事情吧?!?p> 平樂想想也是,但卻杵在原地不動,“不如今天我們還是去外面吃吧......”空著的那只手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廚房......又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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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達在辛成倫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再次確認道:“我這樣,還像個讀書人?”
成倫吐出嘴里的葡萄皮,酸的五官都皺在一起了,但還是堅強地說出:“像!”
明達這才滿意地撫平了青袍上的褶皺,直起腰版走了出去。
成倫無法,只好跟在他后面,“哥,你讓我查的事情,差不多已經(jīng)有點頭目了。那些酸秀才們,確實已經(jīng)在那邊說你幾次沒有回去,是有不臣之心,正在那邊罵你。然后......”他撓了撓頭,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們好像沒有認識那種可以說上話的?!?p> 明達矜持的點了點頭,這身青色長袍倒是很好的掩蓋了他的殺氣,這種刻意維持的姿態(tài),倒是真的看起來散漫又貴氣。
“這種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成倫也同意了他的說法,現(xiàn)在文人中大多還是在歌頌他們這段時間的功績,那種特意出來找茬的還不是很多。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這個是從孟達那邊截下來的?!彼麌K了一聲,又補了一句,“不過我瞧著,倒像是他直接送過來的。那些送信的,故意把東西放在很明顯的地方,你要看嗎?”
明達接過,塞到了自己的懷中,“明天你去和老秦說一聲,把永安那邊線人都接下來。今年過年,我們就去那邊過?!?p> 說完這句看著就很囂張的話之后,明達就理了理自己的領口,冷著臉走進了自家的院子。
看到了平樂只是和他對坐著,話都沒說一句,明達心中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氣才終于消下來了。
平樂看到明達來了,站起身迎了上去,而后上下打量了好一會,才拉住了他,低聲道:“你今天怎么穿這件回來了?”
“今天不是見人嘛?!泵鬟_笑著看了眼已經(jīng)站起來的方路,“這位就是我夫人的大師兄吧,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狠狠加重的“我夫人”三個字,明明晃晃地昭告了自己的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