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有成排的梧桐樹,樹葉茂密燈光更本就打不進來。
一陣風吹來,樹葉簌簌的落到地上鋪成了一塊長長的地毯。伊童踩在上面,時不時的能踢起一些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馮年的一個電話把張憐喊下了樓,張憐走出樓梯口的時候,剛好看見伊童背著么么從黑暗中走到了亮處。
張憐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fā)了過去:“放心,下來了?!?p> 張憐把手機放進口袋,匆匆?guī)撞骄陀松先ィ骸昂⒆?,就放在這兒吧。我扶著么么上去就行。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p> 伊童點頭同意,依然是無話。
“德行,裝什么酷呀?”馮么么說話一點也不知道顧忌,聲音居然有點大。
“么么,怎么說話呢?”張憐厲聲呵斥,“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伊童把你送回來,你不謝謝人家就罷了,真是沒有禮貌。”
“我也想謝呀,可是你看人家那是要讓我謝的樣子么?”馮么么撅著嘴,蹦了幾下就要往回走。
發(fā)現(xiàn)實在是太吃力了,回頭拖著嗓子去喊張憐:“媽?!?p> “知道了,你和你爸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張憐抱怨歸抱怨,但是雙手依然伸了上去。
十分鐘后馮年也回到了家里,開門的時候手機就沒有離開過耳朵:“孩子間摩擦打架都是正常的,特別是男孩子。兩個我都已經批評過了,都承認了錯誤?!?p> “我知道,你孩子臉上有傷。對方的臉上也有傷。沒有誰吃虧占便宜這么一說?!?p> “為了這么一點小事讓兩方家長見面就不必了吧。畢竟,孩子已經大了,他們也可以自己去處理一些問題的?!?p> “我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寶貝,誰都不舍得打一下?!?p> ........
十分鐘過去了,馮年還是在解釋,二十分鐘過去了還在解釋,真是身心俱疲。
“這樣吧,你想要兩方家長見面也行。我立馬給你安排。”
“好,就明天?!?p> 馮年掛斷電話,疲乏的往沙發(fā)上一躺:“現(xiàn)在的孩子難帶,家長更是難帶。兩個孩子都沒有占到便宜。一個非要說老師偏袒,要自己處理?!?p> “你們班有人打架?誰呀?”張憐也就隨口一問。
“伊童和一個叫賈鵬的人。那個賈鵬聽說也是老博文中學的學生,你有沒有印象?”馮年揉著眉心,看起來一臉的疲憊。
“賈鵬呀,怎么不認識。以前是一個挺聽話的孩子,學習也好。大概是九年級的時候吧,他爸和他媽鬧離婚,孩子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就成了個問題孩子,不過好在基礎還在,我記得考高中的時候,勉勉強強的掛了個內線的分數(shù)線,要不然還真的進不了博文。都是父母離婚給鬧的。就是可惜了孩子?!睆垜z說完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看多了這種情況,但是提起的時候還是相當?shù)母杏|。
“那后來呢?這孩子跟了誰?今天打電話的,我聽著不像是年輕人?!瘪T年側著頭,滿臉的疑問。
“應該是孩子爸吧,估計也是時間忙,丟給了孩子的爺爺奶奶?!?p> “哎,”馮年也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我還是給老師打個電話吧。要不然一會忘記了,明天賈鵬的家長該又有話說了。”
馮年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伊繼元的電話:“老師,真的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給您打電話?!?p> “沒事,有事你就說。我們還沒有睡呢?”伊童臉上的傷,讓伊繼元和柳淇非常的心疼,已經忙了好一會兒了,拿東西幫忙消腫,擦雙氧水。
“月容雞蛋煮好了沒有,用涼水冰一冰再拿過來?!?p> 柳淇的聲音從電話里面?zhèn)鞯搅笋T年的耳朵里,看來那邊也在為伊童心疼。
“伊童今天在學校和別人打架了。剛剛另一個孩子的家長打電話過來,說想讓雙方家長見見面。”
“實在是對不起啊,我把伊童弄到你們班,給你添麻煩了。明天什么時候?我一定準時到。”
伊繼元掛斷電話,挨近伊童的身邊接過柳淇手里的東西,小心的擦在伊童的臉上:“疼不疼啊?”
“沒事,只是小傷?!币镣癄N然一笑,可能是嘴裂開的太大牽扯到了傷處,伊童疼的倒抽了一口氣。
“還說沒事,你小心一點,”柳淇抱怨,手掌拍在伊繼元的身上,但是也是極其的輕微,生怕一不小心震動伊繼元的胳膊從而弄疼伊童。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經很小心了,”伊繼元說話的口氣扶到伊童的臉上,軟綿綿的像雛鳥身上剛長的毛。
“雞蛋好了,”王月榮端著盤子,盤子里面是兩顆剛剛剝好了的并且用涼水浸過了的雞蛋。貼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十分的舒服。
王月榮根本就沒有插手的空,盤子剛剛端了過去,就被柳淇接走了,自己只能站在最外面看著兩個老人忙碌。
李曲正在客廳里面吃剛剛剝好的核桃仁,王月榮走了過去蹲了下來拍了拍落在李曲身上的核桃仁渣子。
“冰雞蛋滾滾就不疼了,”伊繼元小聲的說著,又是剛剛那種輕緩的口氣。
伊童忍著想上手的沖動,任由伊繼元和柳淇在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
又十分鐘之后,兩位老人才放下手來。
“童童,你去睡吧。明天早上還要上自習?!蓖踉聵s在不遠處喊著。
伊童起身這才從二老關愛的手心下面離開。打開門的時候,蔣一帆正滿臉興味的望了過來:“如何?被關愛的感覺很不錯吧?”
“你可以試試,”自從蔣一帆幫了自己以后,伊童對蔣一帆的態(tài)度明顯的改觀了不少。現(xiàn)在就算是蔣一帆賴在自己屋子里,伊童也是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只要不過分就好。
“一直感覺你性格平穩(wěn),內斂。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墒菦]有想到,這一次還是挺血性的?!笔Y一帆以手支頭美人躺的歪在床上,沒多長時間手疼。于是,伸手就近抱了一個枕頭趴在上面。
“看看誰的東西再抱,”伊童不高興的提醒著。
蔣一帆不情愿的把懷里的抱枕推開,把自己的拿了過來:“真是的,還沒有焐熱呢。”
伊童瞥了蔣一帆一眼:“......。”
“明天,我一定要讓外婆幫我們換一個大點的床。這床實在是太小了,你睡覺的時候擠到我了。”發(fā)現(xiàn)趴著也不舒服,干脆仰躺在床上。
“回你屋里,就不擠了?!币镣阉暗囊磺袦蕚渥龊?,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蔣一帆。
“好好好,占到你的位置了,別那種眼神看著我?!笔Y一帆說完,一翻身就躺到了伊童給劃定的區(qū)域里面。
二人各自睡在自己的位置上,伊童已經把自己這邊的床頭燈關了。
“能給我說說,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么?”蔣一帆真的是想知道。伊童和別人打架的時候,蔣一帆正在操場上跑步,聽說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中午的時候,蔣一帆沒有在教室內陪伊童,剛剛認識幾個學體育的學生,訓練過之后,幾人相約去了外面。
“米字旁,右邊一個子念什么?”
蔣一帆正等著伊童幫自己解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蔣一帆愣了半秒:“還是念籽?;ㄗ训淖选!?p> “哦?!?p> 自此以后再無話,不一會兒淺淺的鼻息就在蔣一帆的耳朵旁響了起來。
這個人居然就這樣睡著了,蔣一帆瞪著旁邊的伊童。
昏暗的燈光下,伊童的側顏精致的就像是雨后的翠葉,上面的每一絲脈絡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見。
伊家商議了一下,還是由伊繼元去伊童的學校,去見賈鵬的家長。
李曲離不了人,王月榮很長時間沒有在國內,有些事情別處理的不合時宜。
王月榮把伊繼元送到學校門口,看著伊繼元下了車,十分不確定的再次問道:“爸,你真的不要我陪你?”
“不用,對方還能是老虎不曾。不管到哪里還是要講理的。再說,我這一把老骨頭,他要是真的敢向我動手的話,就不怕把我拆散了,我賴上他?”伊繼元一句自我解嘲的話,倒是把王月榮說笑了。
“那好,爸。我去展鴻的超市看看。店面也盤下來了,好多東西都要置辦。我可能還要去找個裝修公司,中午的時候,您和媽就不要等我了?!?p> “好的,”伊繼元擺了擺手,示意王月榮去忙自己的。
王月榮發(fā)動車子,打開車載抽屜,找放在里面的眼鏡。今日的陽光耀眼無比,氣溫又有所回升,但是依然擋不住落葉紛紛而下的勢頭。
手邊碰到一個盒子,王月榮拿出來瞧了瞧,居然是一盒尚未拆封的極品燕窩。
“爸,”王月榮喊了一聲,往后視鏡內掃了一眼,就慌忙打開車門下了車,“我在車里剛剛才找到的,您帶著。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總是對的,這個帶著或許有用。”
“不用,兩方都沒有占到便宜。孩子間有點不痛快不是常有的事?再說,哪有那么多不講理的壞人,還偏偏被我給碰見了?!币晾^元說這話的時候,內心也是有幾分不確定。
世上最難猜的就是人心,指不定就讓自己碰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