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坤只哼道,“牛皮吹破天!”
史秸又冷又餓又困,“你看著些,我要瞇一下?!?p> 昏昏沉沉,一時未愈的傷口疼,一時冷得瑟瑟發(fā)抖,一時傳來一股暖意,中間時睡時醒,總也看不到曙光。
醒來時,是天剛破曉時分。
史秸悠悠醒轉(zhuǎn),見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一點陸地的影子都沒有,情理之中又不由大失所望,“這下死定了!淹不死淋不死冷不死,卻得渴死餓死!”
衣服已經(jīng)半風干,使勁擰也擰不出一滴水來。早知道昨晚仰頭喝些雨水就好了。
史秸嘴唇干裂,蔫蔫地不說話。
許坤不理她,專注地看著海面,一掌拍下去,然后腳邊就浮出一條翻白的魚來。
史秸眼睛一亮,“你武功恢復(fù)了?”
許坤陰沉地道:“是的!昨晚你辱罵我罵得很歡暢啊,現(xiàn)在倒是試試???”
史秸縮了縮脖子,“瞪我干什么?你要謀殺救命恩人?!”
“不是看在這個的份上,你以為你尚在喘氣兒?”
史秸摸摸肚子,嫌棄地看許坤剝魚,嚷嚷,“喂,我同意你拿我的匕首了么?”故意道,“你自己的劍呢?許大俠一世英名,怎么劍都守不??!”
許坤刀削斧鑿的臉面無表情,“閨閣小姐,隨身佩戴利器,為何?”
“不為何,你管不著?!比滩蛔⊙氏乱豢诳谒?,海中現(xiàn)撈,現(xiàn)切的魚片,味道很是鮮美呢。
“想吃?求我!”
史秸扭頭,“不想!”
許坤嗤笑一聲,幾口將魚片吃盡。
史秸轉(zhuǎn)回頭,惡狠狠地看他。
“求我,我就給你再撈魚?!?p> “餓死不食嗟來之食!”
史秸是自尊心極強,意志極堅定的一個人。外人只以為她木訥寡言好說話,親近的人才知她有多軸。
本來兩人在海中歷險,應(yīng)當相依為命才是。誰知許坤本就是個唯我獨尊的霸王,怎肯吃下昨晚的虧,恢復(fù)力氣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史秸服軟認慫??丛谒枪媚铮志冗^他一命的份上,許坤也沒有過分的要求,只要史秸態(tài)度上臣服便可。
誰知這家伙看起來不咋地,性子卻這般倔強。
那行!就看她到底能堅持多久!
許坤接二連三打了數(shù)條魚起來,吃得打了飽嗝才罷手。斜眼看史秸,仍無動于衷。
史秸餓得頭昏眼花,蓋衣服蒙臉,躺海水中等死。
秋老虎不是說說而已,火辣辣的太陽射下來,比三伏天還烈,刺得人肉皮疼。
許坤心道宰相肚里能撐船便要認輸?shù)模M料人家翻身坐起,湊到垃圾堆邊上翻翻找找,還真叫她找到些貝殼螺類。
史秸從許坤手里奪過匕首,發(fā)泄著挑肉吃,吃了之后重新躺下,連炫耀都懶得做了。吵架浪費體力,不如睡覺。
許坤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體會到了一點點無語的感覺,站起來舉目四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史秸感覺有人拿腳踢了踢她。
“干什么!”
“那邊有個海島!”
“撒?”史秸掀開紅袍一角,朝外瞄了瞄,居然真發(fā)現(xiàn)天邊有一點海岸線,頓時滿血復(fù)活,頤指氣使,“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往那邊劃!”
許坤額角跳了跳,“求人辦事還這態(tài)度,有本事自己劃!”
史秸理直氣壯道:“我求你?你自己不過去的?”
“我有輕功,只要一截木頭,展眼便能到達!”
“成!你厲害!”
許坤還以為史秸終于服輸,心頭一樂??窗?,到最后還不是要服軟!
史秸卻重新躺下來。
許坤等了半晌也不見她動靜,又不可能真的扔下人家走掉,無語了一會兒,只好發(fā)泄似的劃了起來。
史秸還火上澆油,“你的輕功水上漂呢,怎么不施展?你自去,我自己照樣能登陸,不要你這么委曲求全?!?p> 許坤舞得木棒幾乎綻出火星,“再多說一字,便棄你而去!”
“我若如你一般,你早沉尸湖底,有機會與我斗氣?”
這是既要得了實際好處,還要討了嘴上便宜!
許坤性情暴躁,從來只有他任性妄為,沒有別人在他頭上胡作非為的。錯了錯牙齒,心中暗道,等回去了,看我還受你要挾!
悶頭劃水,索性不說話了。
史秸見許坤實力雄厚劃得飛快,根本不需要她幫手,索性袖手旁觀,心中預(yù)測那海岸線到底是何處。洄游到來處的幾率微乎其微,飄到外國時間上不夠,那多半就是海上小島之類。以后如果要回去,要么是幸運地碰上了大船,要么就得在島上就地取材,來個魯濱遜漂游記撒的。
浮想聯(lián)翩間,他們已經(jīng)劃得離海岸線夠近,可以看到島上的巖石了。
史秸盯著荒島,心都涼透了。
可好歹是陸地,總比待在水中強。
身下的垃圾混合物撞上了暗礁,再也往前移動不了了。
史秸跟著跳下來,望著四分五裂的浮堆,道:“謝謝你們,救我們一命。請回歸大海吧?!鄙焓滞屏艘话?,那些分散開的混合物一蕩一蕩,便朝著流水方向慢慢飄走了。
海水已不深,但水中礁石密布,赤腳走在上頭真是難熬??墒方詹⒉磺笾?,而是打算自己趟過去。
許坤哼了一聲,抓起史秸幾個起起落落,就落到了滾熱的巖石上。
史秸懵了一下,忍不住驚異地打量了許坤一眼,原來世上真有所謂輕功啊,她還以為吹牛呢。
許坤道:“怎么樣,比你狗吃屎的姿勢優(yōu)美吧!”
史秸翻了個白眼,好歹沒賭氣說要你多事我自己能走的話。以許坤的尿性,保不齊不經(jīng)激,真將她扔回原處,那她一步一步趟過礁石,腳跌不破她的。
雙腳落到實地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史秸攤開四肢躺在曬得滾燙的巖石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她必須得爬起來了,因為巖石太燙了,再躺下去,皮肉都烤爛了。
不過卻有一個好處,不用考慮曬干衣服的問題了。巴掌大的一塊小島,沒有遮蔽處,她總不好露天脫了衣服來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