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劉、關二人南下抵御袁術,卻定下三弟張飛以為守城之人,劉備深知這并非是明智之選,卻屬無奈之擇。
徐州乍看之下乃是劉備當家做主。實則,這些年來徐州內斗根本就不曾停歇,利益糾葛之深、關系之錯綜復雜,遠出常人意料。
這天午后,剛平完劉辟不久正打算凱旋而歸的曹洪等人,居然在半途開起了軍議,郭嘉自然也是應邀出席。
待眾人坐罷,身為主帥的曹洪便將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諸公,此次急招諸公前來議事,乃是因某剛得了曹公指令,意令吾等暫緩行程,轉戰(zhàn)徐州進行攻略。”
“這……”
此消息一出,帳內眾人皆是露出了一副為難之色。
說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因這頭剛打完仗,將士們狀態(tài)說不上身心俱疲卻也相差無幾,而曹老板這頭又不讓修整,反急著指派新的任務,一時間,令人難以理解。
平日里,曹公可是很體恤手下,這次不知怎滴,有些反常。
老板如此積極,身為下屬的他們,其實壓力也蠻大的。
眾人無不色變,唯郭嘉處變不驚,依舊是那一派高人風范。
曹洪將諸人神色盡收眼底,扭頭望向郭嘉道:“吾觀眾人,獨先生面不改色,莫非先生早已料到?”
郭嘉輕搖紙扇,淡淡一笑:“呵呵,嘉遙聞荀司馬曾向曹公連番獻計,首計‘二虎競食’雖被劉備輕松化解未能奏效,然則,已于二者之間埋下了禍根?!?p> “司馬后又獻‘驅狼吞虎’之計,其意在引袁術之軍而令劉、呂二家反睦,若我所料不差,曹公之所以令我等轉戰(zhàn)徐州,只因徐州近日遭逢大變,有機可乘,不知我之所料然否?”
曹洪聞言,驚為天人,嘆服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信使相告,下邳守將曹豹于昨夜趁城守張飛醉酒之際,反劉備而迎呂布,雖過程不密被張飛發(fā)覺一路追殺死于馬下,然則,還是叫呂布乘勢奪取了徐州,此刻,想那徐州已經易主。”
“曹公得知消息,便下令我等轉戰(zhàn)徐州,畢竟此地離徐州不到百里路程,若我等星夜前往,或能趕在呂布根基未穩(wěn)之前拿下徐州?!?p> “哦……原來如此?!北娙嘶腥淮笪?。
“呵呵,想法雖好,只是……待我大軍趕到徐州,也只能望洋興嘆,遲了就是遲了,不如歸去?!惫螕u頭一嘆。
郭嘉一通云里霧里,叫曹洪直犯迷糊,索性請教道:“先生是覺此行不妥?還請先生教我!”
“豈敢,只不過……即便我等此時星夜趕往徐州,也將是一場徒勞罷了?!?p> “這一來嘛,呂布敢與劉備反睦,強取徐州,必然有其后手,貿然出擊未必能占得便宜?!?p> “二來,徐州城高防厚,若無內應實難巧取,我等即便殺到徐州城下,欲取徐州也唯有強攻一途,屆時,軍中死傷定然不計其數。”
“這三來嘛,徐州雖離我等不足百里之遙,然一路補給卻是難題,營中糧草本就拮據,若短日未克必受其累,大軍亦會陷入糧草不濟岌岌可危之險境?!?p> “明知如此,還去徐州作甚?”郭嘉總結道。
“先生言之有理??!”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曹洪與夏侯惇交流了一下眼神,本是一言不發(fā)的夏侯惇卻突然開口道:“先生之言的確有理,可曹公之令焉能相背,若主公因此怪罪下來……這,徒之奈何?”
郭嘉哈哈一笑:“哈哈哈,我也沒說不去啊。”
“……”眾人齊齊失語,頓覺郭嘉這人很皮?。?p> “先生既已言明其中利害關系,我等理應聯名上書請曹公收回成命,可先生復又言此行去得,不知何故?”
郭嘉掃視一圈,見眾人皆有此疑問,便神秘一笑:“嘿嘿,曹公之命自然不可違,此行當然要去,不過嘛……”
“先生倒是請快說,不過如何?真是急煞人也!”典韋在一旁抓耳撓腮渾身別扭。
“不過,此行無需星夜兼程辛苦趕路,當千方百計拖延時日以慢行軍,且這一路我等盡可大張旗鼓,無需掩人耳目,等至徐州,定少不得好處?!?p> “……”眾人越聽越迷糊,臉上似乎都寫滿了大字,“不明就里”。
“呵呵,諸位將軍勿要多問,且容郭嘉先賣個關子?!?p> 于是,曹洪拍板道:“那便從郭先生之言,徐徐進軍,開赴徐州,若曹公怪罪……”
“郭某大可一人承擔?!?p> 曹洪揮手道:“哎,豈能叫先生獨自承擔,即是眾人之議,當由眾人共同擔之,先生莫要再提?!?p> “如此,還請諸公遵照郭先生之計行事?!?p> “是。”
“散帳!”
片刻之后,郭嘉與眾人魚貫而出,回頭望著眾將散去的背影,郭嘉忽然暖心一笑,心道:論工作氛圍哪家強?當屬曹老板這兒最是叫人舒心。
……
張飛此刻十分懊悔,怪自己未能提早一步發(fā)現曹豹小人的陰謀詭計,如今,失魂落魄的站在劉、關安營扎寨的轅門口,踟躕不已。
遙想那日,躺了半月才下地的曹豹一臉愧疚登門,說是他已經幡然醒悟,此次登門,特來負荊請罪。
不但如此,他還在下邳擺了一場“賠罪宴”懇請張飛務必賞臉,又說徐州諸位文武屆時也會出席,權且做個見證。
張飛本意也是敲打,見曹豹態(tài)度這么真誠,不疑有他,便欣然前往。哪知,人非好人,宴無好宴,正中曹豹的“調虎離山”之計。徐州,也被呂布領軍乘虛而入。
雖殺了曹豹,可卻丟了徐州,功不抵過,真是無臉再見兩位哥哥。
張飛正糾結呢,劉備與關羽研究完布防出帳透氣,剛好撞了面。
“大哥,莫非是三弟來了?”關羽眼神不錯,就著營外邊上的微弱火光,隱隱認出了轅門外不停徘徊的張飛。
劉備聞言,先是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睛,定睛再看,忽驚道:“呀,果然是翼德!”
“三弟!”兩人異口同聲喊了起來。
“呃……”張飛見是二位哥哥迎來,心中大愧,躲躲閃閃,掩面欲走。
“哈,真是三弟,翼德既然來了,為何又轉身欲走?”關羽豈容他走,便是大步流星趕上前來,一掌就扣在了張飛肩頭。
“呃……”張飛實在難以啟齒。
劉備善于觀色,見三弟孤身一人出現在此,心中隱隱有所明悟,便急道:“三弟,你不在徐州駐守,怎會來此?”
“唉,大哥,二哥,翼德對不住二位哥哥,徐州……徐州叫俺給丟了。”張飛垂頭喪氣道。
“什么!”劉備與關羽聞言大驚失色。
關羽見劉備呆立當場,便出言訓斥道:“翼德啊翼德,當日我等出征,爾可記得大哥怎樣囑咐?當初應的倒是痛快,而今卻來道丟了徐州,你……唉,如何丟得,還不快一一道來。”
劉備目光流轉似乎活了過來,卻依舊說不出一句話,顯然這消息對其來說,堪比“晴天霹靂”。
張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位哥哥走后,俺盡心守城絲毫不敢怠慢,但那曹豹仗著是呂布丈人,屢屢玩忽職守藐視軍紀,俺實在氣不過,便下令嚴懲?!?p> “哪知,他……”
“其人如何?”關羽蹙眉追問。
“曹豹假意擺宴請罪,實則,早與呂布暗通款曲欲謀徐州,俺一時不查,就……大哥,徐州丟失皆因俺之故,小弟自知無顏茍活,當以死謝罪!”
言畢,只聽“嗆啷”一聲,張飛已經拔出佩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前,作勢欲抹。
“翼德,這又是何苦??!”劉備終于反應了過來,聯合關羽一人一手制止了張飛自戕。
緊接著,劉備一通“兄弟如手足”的感嘆,把關、張兩人說得感激涕零無以復加。
……
沒了徐州的供給,劉備再也難以抵擋袁術的強攻,僅三日間,大軍潰退百里不止,可謂是元氣大傷。至此,劉備集團又一次陷入了四海漂泊的窘境。
青衣十三樓
呃,你們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