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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醫(yī)院工人的自述

第十一章 又找老胡麻煩

一個醫(yī)院工人的自述 方杰明 10799 2021-01-21 20:57:49

  第十一章又找老胡麻煩

  張林一想起那個姓胡的每天都帶走一個紙箱,他心里就堵得慌。這一個紙箱得一斤多,最少也值五毛以上,一個月能值十幾塊,要是長年累月下來,那得給他們弄走多少錢啊?

  要是這姓胡的沒來拿藥,張林的心里就舒暢一些,而一旦發(fā)現(xiàn)他來拿藥,張林的心里就不痛快。

  這天老董、露露發(fā)618的藥,其中一箱兩百五的鹽已經(jīng)開了箱。這老胡抱著這箱藥往塑料筐里塞的時候塞了半天都沒塞進(jìn)去。張林一旁看了心中有氣:你在這擺弄來擺弄去不是耽誤老師的時間嗎?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抓過箱子就把藥往那筐里嘩啦一倒。這姓胡的一看張林這樣,也來了氣,一把抓住箱子不放和張林拉扯起來,嘴上還來了句:“什么什么,搞什么吊東西???”

  箱子被張林搶了過來,只是箱蓋都被撕破了。張林把箱子往邊上一扔,看著老胡:“你怎么說話的?”他聽了沒吭聲,推車走了。

  第二天,露露見了張林笑嘻嘻的:“張師傅?!边@是咋回事?難道是她看張林昨天強(qiáng)硬?

  好啊,這狗日的姓胡的,就那態(tài)度?這事不能算完。張林轉(zhuǎn)到藥房前臺,盯著墻上的各病區(qū)電話號碼,心里盤算著給那個鄭麗打電話,看看她怎么說。她要是護(hù)短,態(tài)度惡劣,不行就去護(hù)理部投訴她,現(xiàn)在不僅僅是要搞那姓胡的,主要還是要搞那鄭麗。在一番猶豫后,張林最終還是撥了618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男的,估計年齡不大。“你好,我這里是住院藥房,你們護(hù)士長在嗎?”

  “護(hù)士長不在,你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們這紙箱是要回收的,昨天你們病區(qū)有個工人來拿藥,態(tài)度很不好,還跟我搶紙箱,把紙箱都撕壞了,嘴里還不干不凈的?!?p>  “好的,這事等護(hù)士長回來,我會跟她說一聲?!?p>  張林近來又遇到一件煩心事,他給山東WF的一個朋友寄了一張仿真畫,畫寄出幾天后他詢問對方,對方說沒收到。這下張林急了,因?yàn)楫嬍撬徒o對方的,對方要是沒收到,這有欺騙的嫌疑,這是個信譽(yù)的問題。他急忙聯(lián)系了快遞員,快遞員查了以后說問題不在這邊,是山東那邊出了問題,他讓張林問山東那邊的客服,山東那邊的說貨到了LY,然后就沒了下落。張林又打南亭這邊總部電話,接電話的是位經(jīng)理。他說這事都過去一個禮拜了,看來貨是丟了,不行就理賠吧。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申通快遞”啊,竟然把東西搞沒了?這都這么長時間下來了,竟然什么說法都沒有?張林窩了一肚子火,找到了那快遞門市部,想狠狠的敲對方這么一筆,來出出這口氣。他和那接待的丫頭說了沒幾句就大吵起來,誰知那丫頭也不是吃醋的,大喊著要張林拿出證據(jù)才行,不然的話就是“你愛咋樣就咋樣?!?p>  對方勢力強(qiáng)大不好纏,張林回去后思考了好一陣,要不偽造一個證據(jù)?張林想到了報警處理??梢求@動了警方,追查起這張畫的價格、、、、這可畢竟是做偽證啊。一番思考后,張林決定還是算了,就按那購買價格陪好了。

  張林再次去那門市部時態(tài)度好多了,一番討價還價后,又過了些日子,對方才總算把錢退了回來,他這才算是了了一個心事。

  這事一完,他頓覺自己戰(zhàn)勝了一個強(qiáng)敵,內(nèi)心開始膨脹起來,他把目光又盯上了老胡。

  這天發(fā)藥時他注意到618的兩箱藥又堆在了走廊上,這段時間618的藥都是先發(fā)好了堆在走廊上,然后等著對方來拿。張林在快遞沒掉之前,他就盯上了這兩箱藥,他想到了一招:那就是在老胡沒拿之前,先用刀藥箱底劃開,那么對方搬藥的時候就極有可能把藥給斛了,這樣就有可能把藥箱留下、、、可問題是一個月前他的快遞被弄掉了,弄得他根本不是心思。那段時間老胡來走廊拿藥,把整箱藥這么一拿,他覺得這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了??涩F(xiàn)在不同了,快遞的事解決了,也該找找這姓胡的麻煩了。快十一點(diǎn)時,老胡來到走廊準(zhǔn)備搬藥,張林站在藥箱前說:“把你的車子推過來。”這老胡聽了就去推車,車子推來后,張林說:“把你的箱子蓋打開?!彼贿呎f著,一邊就準(zhǔn)備拆藥箱。這老胡一看就明白了張林的意圖,企圖阻止:“唉,你別這樣。”張林沒理他。老胡接著說:“你不就是想要箱子嗎?要不這樣,你要是回收箱子,你盡管去618拿,還行???”張林聽了沒吭聲,抓起那箱拆開的藥就往他那筐里一倒。老胡的聲音大了起來:“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為什么專門跟618作對?我來拿藥一直都是這樣拿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不行你把你們領(lǐng)導(dǎo)喊來評評理?!?p>  這老胡眼下和張林站的很近,張林歪頭看著他,算是看清晰了那張又老又丑的‘蜥蜴’臉。他聽了仍然沒吭聲。我沒事去你們病區(qū)收紙盒?我去喊我們領(lǐng)導(dǎo)?

  老胡的喊叫引來了露露,她一問情況,對張林說:“你讓他把箱子拿走好了?!?p>  “現(xiàn)在紙箱控制的比較緊,要加大回收力度。”

  “他拿的是整箱,你就讓他拿好了?!?p>  這時老董也過來了,知道情況后,他說:“你給他兩個箱子就是了?!?p>  張林見他們這么說,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張林回到庫房坐在靠近門口的紙箱上,就聽老胡說:“就這還跟我們護(hù)士長告狀、、、、、媽?!?p>  張林想和這姓胡的事就到此為止吧,再說兩個領(lǐng)導(dǎo)都出面了,再折騰下去自己也是‘心累’。

  幾天一過,張林想起那天老胡臨走時的那句“媽”,他心里又不舒服起來。這狗日的那天我看在露露的面子上,都不跟他計較了,他臨走時反倒嘴里不干不凈的,這事不能就這么完了。有了這想法,這天他又去撥打618的電話:“喂,我是住院藥房,你們護(hù)士長在嗎?”

  “你找護(hù)士長?好的,你等一下。我去喊她?!?p>  不一會,一個女聲傳了過來:“你好。”

  這個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張林聽了一愣,這怎么是個小護(hù)士的聲音,這是那個護(hù)士長鄭麗嗎?他遲疑起來,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可又不能不說話啊:“啊,是這樣、、、”話剛出口,那邊老董過來了,他從張林那拿過電話:“我住院藥房老董啊,嗯、嗯、沒事、什么事都沒有?!焙唵蔚膸拙渫ㄔ捄螅央娫拻炝?,對張林說:“下次不要給護(hù)士長打電話?!?p>  張林當(dāng)時打電話時老董不在啊,他怎么就突然出現(xiàn)了呢?張林想起剛才打電話時一個老師往外走,估計就是她把老董喊來的。

  看來藥房這邊是行不通了,那唐之兵應(yīng)該對自己是支持的。何不拉上他一塊去搞鄭麗、老胡?

  “唐老師,問你個問題,比如說有人來拿藥,我能不能只把藥給他,而把箱子留下?”

  “我們的藥都是買來的,這個成本當(dāng)然也包括箱子,這個成本最后都是算到病人頭上的。這只能算是我們的一個額外收入?!彼D了頓,又說:“比如病人到門診拿藥,你總不能說只把藥給病人,而把藥盒留下吧?”

  “但我們發(fā)藥,病區(qū)的人都是拿筐來裝的,我們能把藥箱留下不是更好嗎?我一般都是這么做的,其它的病區(qū)還好,就是618的不太配合?!?p>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箱藥包括藥箱都已經(jīng)納入成本了嗎?就是說我們在進(jìn)藥的時候,是連箱子一起買過來的?!闭f到這,他看著張林以嘲諷的口氣說:“你為什么對618的人這么計較?”他見張林沒吭聲,最后又說:“你對紙箱的事也不要太計較,這個畢竟是我們的一個額外收入?!?p>  張林對他說的這個成本不成本的聽了是一知半解,他沒想到姓唐的會這么答復(fù)。他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失望。

  不過,事后他算是想通了:這唐之兵、老董和那個鄭麗應(yīng)該是一伙的,他們會為了點(diǎn)紙箱向著自己?

  老孫剛來的時候每天中午都去他女兒那吃飯,可后來他中午不再去他女兒那了,而是從自己家里帶飯來吃了。提起他不去女兒那的原因,他說:“看他們帶小孩,就那么的隨便把小孩往沙發(fā)上一放,實(shí)在是看不慣,所以干脆就不去他們那了,免得看了來氣?!?p>  張林把以前老周他們留在地下室倉庫的那張小躺椅給了老孫,讓他中午好睡一會。

  老孫的話逐漸多了起來,他跟張林說他以前的單位是揚(yáng)子石化,說他當(dāng)時在揚(yáng)子石化開的揚(yáng)子賓館里任維修主管,手下管著八十七人。

  “揚(yáng)子石化是江北有名的大型國企,效益好的不得了,怎么工人也被弄下崗了?你是被買斷還是怎么了?”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這些年,揚(yáng)子下崗的多了,我也是買斷的?!?p>  “那你下來,補(bǔ)償應(yīng)該不少吧?”

  “我現(xiàn)在每月還能拿一千八?!?p>  “你買斷了還能拿一千八?”張林聽了感到吃驚。

  “這個一開始也沒有,后來都是集體去鬧才有的?!?p>  “你呢,離開‘莫泰’又在哪干?”

  “我后來在‘蘇寧’干了三年多。”

  “那你沒得到補(bǔ)償?”張林聽他這么一問,不吭聲了,因?yàn)檫@是不堪回首的。

  凡是下崗的對這個社會多少都有點(diǎn)不滿,為什么下崗呢?那是因?yàn)楹枚鄧蠖急荒切╊I(lǐng)導(dǎo)貪污搞垮了。在這點(diǎn)上兩人的觀點(diǎn)是一致的,老孫說揚(yáng)子的領(lǐng)導(dǎo)貪污厲害:說有次有人給某個干部送了七條大青鯇,她家的保姆看這魚要壞了,就把這魚扔進(jìn)了垃圾箱,然后被拾破爛的發(fā)現(xiàn)了,打開魚肚子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整整有三百萬,這個領(lǐng)導(dǎo)知道后,氣的把那保姆打了一頓?!八遣淮虮D返挂菜懔?,現(xiàn)在把人打傷了,他貪污的事也就暴露了?!?p>  把三百萬裝進(jìn)七條大青鯇的肚子里行賄?而這位領(lǐng)導(dǎo)和保姆竟然還不知道,最后保姆還把魚扔了?這聽上去是如此的荒謬、、、、

  張林近來發(fā)現(xiàn)老孫總是板著臉瞪著走廊上的小李看,一段時間后,他有了動作,——一到下午兩點(diǎn)多,他就把張林沒運(yùn)完的紙箱統(tǒng)統(tǒng)搬回庫房,摞在了堆放‘滅菌水’的箱子上。而等小李下午收完小紙盒走了以后,他就把紙箱再放回走廊?!耙涣藥滋欤褪懿涣肆?,他就會自動滾蛋?!彼@是想把小李擠走。張林雖然為紙箱的事也搞過小李,可畢竟是因?yàn)樗翘煜挛鐚埩终f了句:“你他媽的?!笔潞髲埩忠矝]嚴(yán)酷到一個紙箱都不讓他拿的地步,他也從來沒想到會用這招。按說老孫和這小李也沒什么過節(jié),他這么做可是比張林狠多了。他的理由是:“我從一開始來的時候就看他不舒服。”

  幾天下來后,戴眼鏡文質(zhì)彬彬的秦老師問張林:“‘滅菌水’上面的紙箱是你放的啊?”

  “不是,不是。是老孫放的?!?p>  老董為這事在辦公室也問起了老孫:“是你把走廊上的紙箱都放進(jìn)庫房的?”

  “嗯,是我放的。我主要是看這個姓李的太吼了。他平時要是拿個一兩個箱子倒也算了。那天我看他起碼一下子拿了三四十個?!崩隙犃怂倪@番說道后沒吭聲,只能說算是知道了這事。

  “一下子拿了三四十個?”張林想這也太夸張了吧。

  當(dāng)看到張林有時和小李啰嗦時,老孫說:“你竟然和他、、、唉?!蹦且馑际悄憔购退对谝粔K。

  老孫沒來的時候,小李本來還能弄幾個紙箱,現(xiàn)在除了有時能從老鄧那要個把個,眼下是一個都弄不到了,被弄的是一點(diǎn)油水都沒了,面對這樣一個強(qiáng)悍的對手,他整天拉著個臉,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說不出,他的人生遇到了挫折,事業(yè)走向了低谷,他在經(jīng)歷著一場嚴(yán)峻的考驗(yàn)。有天他在走廊上不知說了句什么,就聽老孫大聲說道:“光棍不擋財路?!?、、、、

  小李這天苦笑著對張林說:“這種人竟然這樣,一個箱子都不留。”

  而老鄧的看法是:“沒見過這種吊人,紙箱子每天還收起來?!?p>  而張林認(rèn)為老孫收紙箱是為了不讓私人占便宜,這沒什么不對。

  張林和老孫自從那次小摩擦后,倒也沒什么過節(jié),老孫曾說過:“我們兩口子都是你幫忙介紹過來的,我好說什么。”他沒事的時候還幫著張林拆拆紙箱??珊髞韽埩职l(fā)現(xiàn)他不再拆了,就問他怎么回事,他說有個老師不讓拆,張林問:“這是誰說的?”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p>  哦,既然是這樣,張林也就不再問了。

  老孫說:“那天老董都對我說了‘一看你以前就是搞管理的’。因?yàn)楦憔S修要買材料,而我又是負(fù)責(zé)人,那些推銷材料的,三天兩頭往我家跑,我都是一概拒絕。所以我看這個小李就看不慣?!?p>  這天310的小葛去靜配拿完藥,在藥房門口和張林聊了起來,小葛其實(shí)不小了,六十一了。瘦瘦高高的,和張林認(rèn)識幾十年了,他這次來醫(yī)院干,就是張林介紹來的。他張林沒說上幾句,就聽老孫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行了,別在這韶了,還不趕快走?”

  一聽這話,小葛的嗓門也大了起來:“喊什么喊?跟吵架似的。”

  他和張林又聊了幾句后,剛走到藥房大門外,就聽那邊老孫又說:“馬上干你個逼養(yǎng)的?!?p>  這邊小葛立即又大聲回了句:“你想死啊?”

  、、、、、、

  第二天早晨,小葛在等著拿藥的時候和張林蹲在藥房外聊天,此時張林注意到了老孫,他站在不遠(yuǎn)處背靠著墻虎視眈眈的蹬著眼朝這邊看。似乎是滿肚子的不服、、、

  后來他問張林:“你認(rèn)識的這個人是干什么的?”

  張林說:“這是我以前家門口的鄰居,是我把他介紹到這的?!?p>  老孫不知不覺來藥房四個多月了,這天兩人聊到了獎金,張林邊說邊給他看手機(jī):“你看我這里都有短信提示,你手機(jī)里沒有?”

  老孫看了看手機(jī)說:“我這里沒有,是不是我卡號報錯了?我回去后再問問我老婆?!?p>  “你問問唐之兵不就行了?”

  “也行,等會我去問問唐之兵?!?p>  張林之所以提起這事,是因?yàn)槔蠈O第一個月沒拿到獎金,張林估計他第二個月應(yīng)該拿到了。第二天張林問他情況怎么樣了,他說他問過唐之兵了,唐之兵說現(xiàn)在剛來的前三個月都沒獎金。

  張林說:“這事都怪你沒放在心上,我來的時候第一個月就有獎金了。你第一個月沒獎金,當(dāng)時就該去找唐之兵,現(xiàn)在弄成了這樣。”

  “唉,說起來都是淚,他就是不發(fā),你能拿他怎么樣?”

  說到最后,他又問張林:“他這樣搞究竟什么意思?又不是拿他家的錢?!?p>  說起這唐之兵,他手下的幾個工人沒一個不恨,沒一個不為加班工資和獎金的事和他鬧過,老盛的獎金比老鄧的五百少了一百,他也要求拿五百,可唐之兵楞是讓他四百的獎金拿了半年多、、、、、、

  有這么兩次,由于姓唐的沒及時通知收廢品的來拖紙箱,導(dǎo)致了地下室的紙箱堆滿了。這姓唐的就讓張林先把紙箱放藥劑科的樓下的一個骯臟不堪連燈都沒有的空房間里。把紙箱往這送,多跑路不說,有次在走廊還和送藥的小高造成了擁堵。小高讓張林先把推車退出去,張林不愿意,說他的三輪車應(yīng)該能過去。小高那車藥蹭著張林的那車紙箱算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擠了過去,但車上的那車藥出現(xiàn)了松動,他只好停下來重新捆綁,他雖沒說什么,但張林看見他那張小白臉明顯的不高興。

  煩人的是那房間門鎖,由于長年不用,鑰匙開了半天才弄開。用鑰匙這么幾次一擰,張林發(fā)現(xiàn)鑰匙根部竟裂開了個小口子,他讓姓唐的再配把鑰匙,以防萬一,姓唐的又不愿意,只是說開的時候輕點(diǎn),張林看那鑰匙快斷了,不敢用鑰匙關(guān)門,只能用力帶,這天關(guān)門的時候‘咣、咣’的這么用力帶了好幾次,門沒帶上,倒把鎖弄的快從門上掉下來了。張林只得跟姓唐的把情況說了,讓他找人修一下。

  第二天早上張林送處方,姓唐的坐那開口就說:“你他媽的把鎖弄壞了吧?!睆埩致犃诉@話極度反感:不干活的人永遠(yuǎn)都不會出錯,干活哪有不失誤的?為此他動了撤退的念頭,他盤算了一下,由于業(yè)余時間還賺了點(diǎn)錢,實(shí)際上不用等到明年六月,到五月份就可以不干了。沒事不再受他這閑氣。

  事后,每天早上送處方見了這姓唐的,張林招呼都不打,低頭彎腰把處方往箱子里一放,掉頭就走。

  對這姓唐的,還是老鄧厲害,老鄧有次笑嘻嘻的說他找唐之兵,把他罵了一頓,他說他不像有的人是‘敢怒不敢言’,還說這唐之兵有次連林老師都罵了、、、、、、

  更狠的是門診的老湯。

  這姓唐的為了處方碼放整齊,便要求裝處方的箱子一律用‘沐舒坦’,因此張林便和老湯說這‘沐舒坦’藥箱不要裁,要留著,一旦有這箱子他送處方時就順便帶過去。有段時間這‘沐舒坦’箱子忽然不夠用了,這姓唐的便不高興起來。蔡師傅這天對張林說:“你叫老湯把這箱子留著,過會我也去跟他打招呼,不然唐之兵會扣他錢,他真的會扣他錢?!边@天張林見唐之兵也黑著臉說:“我真的會扣他錢。”

  為這事,張林有次還和老湯抬過杠,說他把這紙箱裁了,老湯一聽拉著臉說:“你沒看見不要瞎講啊。”張林見他這樣,后來懶的多說,心說這不關(guān)我事,你們愛咋咋地。

  這老湯是個強(qiáng)硬的主,他有陣子沒來上班,唐之兵跟張林說:“老湯清明上墳,和人打起來了,門牙被人打掉了、、、、、、”

  這老湯為處理這事最少休了半個月才來上班,張林注意到他的門牙果然少了兩個。

  ‘沐舒坦’紙箱的事過去了很長時間,張林這天忐忑不安跟他提起這事,他一聽眼一瞪:“他算耳屎啊?他要是扣我錢,我不打他個逼養(yǎng)的,他憑什么要扣我錢?這紙箱又不是我故意不代他留,老師有時要用這箱子裝東西,有時候這種藥少,我有什么辦法?”

  張林沒猜錯,他果然是個強(qiáng)硬的主。張林看他這態(tài)度,怕惹出是非,忙勸道:“這事既然過去了,你也別放心上,就當(dāng)我沒說這事?!彼爮埩诌@么一勸,才沒吭聲。

  張林想:這老湯夠狠,竟揚(yáng)言要打唐之兵,問題是他那么瘦,無論是論年齡、身材,他都跟姓唐的沒法比,他怎么打的過姓唐的?他哪來的底氣?

  張林獨(dú)自一人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哦、哦”的喊,這天下午他在走廊上又“哦”的這么喊了一聲,這次他的喊聲引來了藥房老師的笑聲:“又在喊了?!?p>  這笑聲讓張林興奮、激動起來。他在藥房門口對坐在辦公桌前的小琴子、露露說:“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老董有點(diǎn)不對頭,他有好幾次站在走廊上一動不動的低著頭發(fā)愣。”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露露,只見露露趴在桌上是一聲不吭,而小琴子則是挺著腰板坐那目視前方,也是沒看張林一眼。張林本想把這當(dāng)笑話講給二人聽,誰知她們聽了后是毫無反應(yīng),見沒人理他,他又說:“小琴子你看,老董就是這姿勢站著?!彼呎f邊擺著姿勢??尚∏僮舆€是一動不動的端坐在那一聲不吭,見沒人理他,張林只得走了。

  這天上午張林正在走廊干活,只見老董走到一個空紙箱前低頭往里吐痰。這是沒有過的,他這是故意做給張林看,這明顯是歧視,張林當(dāng)時看了沒吭聲,但他對老董的這一行徑很是不滿:紙箱是吐痰的地方嗎?雖說紙箱是當(dāng)廢品回收的,可問題是紙箱還得拆,這是被他看到了,沒看到的情況下,手就可能抓上去、、、、

  張林事后猜測,老董的這一舉動,一點(diǎn)是那天他講的笑話所引起,就是說有人告了密。

  這天618的老胡和一個小護(hù)士又來拿藥,小琴子在一邊報數(shù):“兩百伍的鹽一箱帶二十五?!?p>  張林看看打開的箱蓋,數(shù)過后,端起箱子就把藥往老胡的筐里一倒,再把空箱子往旁邊一扔。

  “你有病???”一旁的小琴子大聲喊了起來。

  張林聽了,回頭看向她:“怎么,他的筐裝不下?”

  張林繼續(xù)說:“我怎么有?。克目鹧b不下?”

  “你就是有病?!辈贿^,她的聲音小了很多。

  老胡在一旁低聲說:“算了,算了。不要吵,這個我無所謂?!?p>  張林聽了沒理會他,繼續(xù)和小琴子在那僵持著,現(xiàn)場的氣氛有些凝固。

  此時一旁的老孫輕推了張林一把:“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來發(fā)。”張林聽老孫這么一說,這才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張林又走后藥房,老胡的藥已經(jīng)發(fā)好了,正往外走。他旁邊的那個小護(hù)士估計是來實(shí)習(xí)的,只見她是一臉的不宵。

  張林注意到小琴子站在藥房和人說著什么。上次張林就看見她背著手邊走邊說:“這人沒事動不動就背著手在那晃。”后來張林問她:“你說的這個動不動背著手的人是誰???”“沒說你?!爆F(xiàn)在她又在那嘀嘀咕咕,肯定又是在向某人匯報工作了。果然不一會,露露跑來庫房質(zhì)問張林:“你發(fā)618的藥為什么那么發(fā)?”

  “我怎么發(fā)了?那樣發(fā)有什么不對?,他的筐又不是裝不下?!?p>  “你發(fā)別人的藥怎么不這樣?你這就是故意的?!?p>  張林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的火,一看她這樣,不由激動起來,看到旁邊一個護(hù)士和外勤來拿藥,他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比劃了起來:“就比如她們拿‘瑞先’五瓶,我把藥放她們筐里,把箱子留下來,這有什么不對?”

  “你這樣發(fā)618就是不對?!甭堵稓夤墓牡恼f。

  “我怎么就不對了?你問問她們我這樣發(fā)怎么就不行?”說著,他無意中看了來拿藥的那護(hù)士一眼,只見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在看一個怪物。

  露露氣沖沖的走了,拿藥的也走了。張林獨(dú)自坐在庫房里的藥箱上。不一會,露露又走了回來,說:“張師傅,我不知道你跟618發(fā)生了什么,你就是看那人不舒服,每天也就十來分鐘,你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她的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

  “這不是其它的事,這是工作?!?p>  “你少拿工作當(dāng)借口,你這是在公報私仇。”露露見軟的不行,又開始強(qiáng)硬起來。

  “我怎么公報私仇了?我這是為了醫(yī)院的利益。就是他們護(hù)士長來,我也這么說。”

  “你就是在公報私仇,按你的說法,那人家醫(yī)藥公司來送藥,是不是只把藥留下,然后把紙箱全帶走?”聽了她這話,張林竟無話可說。

  露露又氣沖沖的說:“好啊,你今天是不是看董老師不在,就膽子大上天了,就故意搗亂?”

  “這跟董老師沒關(guān)系,誰在我都這樣。”

  “好,行。下次你對任何人發(fā)藥都不許把箱子給他,我看你能不能做到,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扣你兩百。”

  “好,行。就按你說的辦。”

  “今天這事沒完,明天董老師來了,我肯定要跟董老師說。你還要跟人家護(hù)士長說?人家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家見多了?!闭f完,她掉頭而去。

  她走后,張林心說,你愛咋地就咋地。還說醫(yī)藥公司送藥的時候只把藥留下,把紙箱帶走?那就讓他們紙箱都帶走好了,難道醫(yī)藥公司來了就把鹽水往地下一倒了事?這什么狗屁邏輯???

  不過對于露露說的今后所有來拿藥的,都得把箱子留下,張林覺得有點(diǎn)難辦,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也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到了第二天雖說沒什么動靜,但張林又看見老董站那往空紙箱里慢慢的吐痰、、、、果不其然,露露肯定是匯報了昨天的事。

  吐吧,吐吧。張林就當(dāng)沒看見,拆箱子的時候注意點(diǎn)就是了。

  這天下午張林站靜配門口,看見露露、老董和拿完藥的老胡在辦公室門口嘀咕著什么,老胡在那不住點(diǎn)頭。張林估計他們在說:“你今后拿藥的時候別理那姓張的?!?p>  張林看到這一幕,覺得兩個領(lǐng)導(dǎo)都這樣了,決定今后再也不跟這姓胡的鬧了。再說了,他那天的態(tài)度還不錯,再鬧下去也沒多大意思。

  有天下班后,張林和老孫一同走在路上,迎面看見露露手上拎著東西和那姓胡的走一塊。老孫說:“老師,東西要不要我來拿?”

  露露笑嘻嘻的說:“不要,不要。”

  張林見露露一路上和那姓胡的有說有笑。心里來火,這女人竟和那王八蛋打得火熱,張林對她的一點(diǎn)好印象是蕩然無存。

  老孫剛來的時候說:“實(shí)在是沒辦法才到這干的,要是有一點(diǎn)辦法,都不會到這干?!彼f他以前在省第一醫(yī)院干過維修,說那家醫(yī)院管的特別嚴(yán),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抽煙,逮到就罰兩百。“后來由于老父親生病,就辭職在家照顧老父親,老父親去世后,本來不打算出來干的,沒事的時候就釣釣魚,在家打打麻將,只是那些麻友三天兩頭在樓下喊,喊的我老婆心煩。是我老婆非讓我出來干,我才到這的?!迸?,原來是這樣。

  這天老孫突然把張林喊到靜配后門的樓道里,說:“我馬上干到月底不干了,現(xiàn)在的活是越干越多,剛來的時候也沒這么多事,現(xiàn)在一到下午不是這事就是那事,煩死了。還有現(xiàn)在車子也不好坐,那天下班等512,我整整等了四十分鐘,所以我跟你說一聲?!被钤礁稍蕉??不就是下午去藥劑科拿點(diǎn)藥跑跑腿、或者在藥房上上藥嗎?轉(zhuǎn)眼月底過去了,老孫還在繼續(xù)干,他的解釋是:“這事跟我老婆商量了,她非讓我在這繼續(xù)干?!?p>  這天老孫說:“我現(xiàn)在每個月還能在原單位那拿四千八?!鄙洗握f買斷了每個月能拿一千八,現(xiàn)在又說還能拿四千八。這什么單位啊,買斷了還能拿四千八?能拿這么多還大老遠(yuǎn)的跑這來干?

  老孫還說到年輕時的往事“有次我在路上遇到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比我個子還高,那人二話沒說上來就對我頭上一拳。我當(dāng)時都被打懵了。正好我看見旁邊一把鐵鍬,我抓起鐵鍬就向他劈了過去,他用手一擋,手指頭都被我劈斷了。他的手就這么殘廢了。我爸后來知道后就把我藏在了親戚家十來天,說‘你怎么能用鍬劈人呢?’說公安現(xiàn)在正在查,你先在外面避避風(fēng)頭,別回來。事后才知道那幫人原來打錯人了?!睆埩致犃烁械接行┮苫螅粋€人的手就這么被打殘廢了,就這么不了了之算了?

  “還有一次我跟我老婆散步,我老婆那時候年輕,皮膚又白。就聽幾個小年輕說‘喲,這個姑娘長得嫩?!耶?dāng)時一聽來火了,抓起路邊的一塊磚頭就向那幾個人頭上砸去。其中一個被我砸的血直流,幾個人全都被我打跑了。后來我在賓館干主管,有次有個人跟我搗蛋,那天我正好在門口臺階上遇到他,我上去就把他打了一頓。我老婆知道后對我說‘工作上的事你不能好好說嗎?干嘛要動手打呢?’我說‘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潞箢I(lǐng)導(dǎo)為這事還罰了我好幾百?!闭f了這么一大通后,他總結(jié)道:“我這人就是這樣,軟的不欺,硬的不怕?!弊詈笏麊枏埩郑骸澳愦蜻^架嗎?”張林說:“我沒有。”

  有次秦老師來拿藥,老孫邊起身準(zhǔn)備拿藥,邊對張林說:“我以前不是管著八十七號人嗎?”

  老孫還說了他對人生的感悟:“人活在世上不就是活一張臉嗎?”

  談到干活,他說:“過去有句話,叫‘眼怕手不怕’”這讓張林想起他上高中到農(nóng)村學(xué)農(nóng)時一位中年農(nóng)民說的話:“眼是孬種,手是好漢。”這兩句話都一個意思,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孫對老鄧的評價是:“比他強(qiáng)的他看不慣人家,比他弱的他又欺負(fù)人家?!边@樣的話他說過好幾回。

  有次他對張林說:“你知道老董是怎么說你的嗎?”

  “不知道?!?p>  “老董說你懶?!?p>  “老董說我懶?”

  “嗯”

  張林現(xiàn)在經(jīng)??吹嚼蠈O坐在老董辦公桌旁邊和老董聊著什么,所以他從老董那聽到什么也就不足為怪了。

  “你知道那些經(jīng)常來找老董的人能給老董帶來什么好處嗎?”

  “不知道?!?p>  “哎呀,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這些人要是不能給老董帶來好處,老董見他們干什么?老董在這方面的回扣吃的可狠了?!?p>  的確經(jīng)常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老董辦公室,有醫(yī)護(hù)來找他要紙箱搬家的,也有做藥品推銷的,對于要紙箱的只要老董一吩咐,張林便忙不迭的收拾。對于做藥品推銷的,張林從沒想到老董會得到什么好處,也不關(guān)心這個。

  這天秦老師來拿藥的時候,老孫起身邊準(zhǔn)備拿藥,邊看著張林說:“我那時候不是在單位管著八十七號人嗎?”

  張林有天上午看見老孫往病區(qū)送藥的時候往車上放了幾個紙箱,這樣的事他看見了好幾回,這次老孫剛走,張林就跟在了后面,他有點(diǎn)好奇,想看看老孫到底把紙箱給了誰?他跟到了開水間,只見老孫把紙箱都卸在了那,開水間里站著老何和一個女外勤,張林心里有數(shù)了。

  老孫自然也看到了張林,他回藥房跟張林說:“那個老何人滿好的,就給了他幾個箱子。”

  那個老何人滿好的?張林可不這么認(rèn)為,張林剛來的時候就為發(fā)藥的事和他抬過杠,他后來問張林要過幾次紙箱,張林都沒答應(yīng)。至于那個女的,大約五十歲不到,有次說要幾個紙箱鋪地上睡覺,張林當(dāng)時給了她好些個。后來她見到張林又說紙箱潮了,又要張林給她幾個?!澳悴皇遣拍眠^嗎?怎么又要?不行?!边@哪是拿紙箱鋪著睡覺,分明是想撈外快。這婦女見張林不答應(yīng),還來了句:“這么小氣。”

  一天和張林同住江北的外勤老容對張林說:“我看到老孫經(jīng)常送紙箱給303的那個老婦女嗎?!睆埩致犃藳]吭聲,其實(shí)他心里早已有數(shù)。這個老容平時大大咧咧的,有次在藥房前臺當(dāng)著女老師的面說:“幾把頭掛鐮刀,懸了。”還有一次他跟張林說:“這個民族就是個劣等民族?!?p>  張林這天下午撕水的時候,小李來到張林跟前:“現(xiàn)在壓箱子的紙箱一個都沒有,你能不能給個紙箱?”

  張林說:“我找找看?!彼氐剿幏?,見拆好的紙箱都堆在了小車上,就抽了幾個紙箱膽給了小李,然后繼續(xù)撕水。不一會,張林聽到走廊上老孫的吼聲:“你跑我們庫房干什么?庫房是你去的地方嗎?”然后就是小李的爭辯:“我剛才沒紙箱壓箱子,就問老張要了一個,不信你問老張?!睆埩忠宦?,跑了出來,老孫問張林:“是你給他箱子的?”

  “是啊,我剛才給了他幾個紙板。”張林輕描淡寫的說道。

  老孫說:“這個小李膽子夠大的,竟跑到我們房間里來拿箱子?!?p>  “當(dāng)時他說沒紙盒壓箱子,我就給了他幾個紙板,他怎么又跑到房間拿紙箱?”

  “我那會去外面拿藥,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從我們房間里往外拿紙箱?!?p>  “哦,這就是他的不對了,既然我都給了他紙板,他就不該再去我們房間拿箱子,我絕對沒說要給他箱子,沒想到這孩子竟這樣、、、”

  張林為這事和老孫談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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