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日子

　　盡管心頭還有些郁氣，但魏源不得不承認(rèn)，他現(xiàn)在輕松不少。

　　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眼下賊已經(jīng)被他干死，卻是不用防了。

　　“就是不知道那牛管事對我是什么態(tài)度了，從那天收租的問話來看，他應(yīng)該也知道我買豬妖心頭肉，唔，這倒也正常，畢竟這座獵鎮(zhèn)的妖獸肢解都被莽牛幫壟斷，不管是誰殺的妖獸都要被過一手。

　　不過比起那些亡命徒，這種大勢力的吃相要好看不少，甚至好像都沒怎么太在意，是因為沒看到我真正拿妖兵出來賣嗎？”

　　心頭盤算著自身處境，魏源打開鋪門，往程白萱吃食攤走去。

　　夜色已晚，街上都沒幾個人。

　　幾步路過后，魏源一眼就望見了正趴在一張桌上打瞌睡的程白萱。

　　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似乎下一秒就要瞌睡過去，而一旁的灶臺蒸屜卻依舊冒著縷縷熱氣。

　　心中一暖，魏源走到吃食攤旁，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咳咳?！?p>　　“嗯……??！魏大哥！”從瞌睡中驚醒，程白萱看見魏源出門，下意識地張望左右，似是在觀察有無人盯梢，隨后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拍了拍腰間粗布圍裙赧然道：“魏大哥，你今天怎么出來吃飯了，我還想著等會給你送去呢?！?p>　　“沒事，以后不用熬這么晚繼續(xù)給我送了，我自己出來吃就行?！蔽涸葱α诵?，搬了張板凳坐下。

　　“啊……哦。”有些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程白萱轉(zhuǎn)身去灶臺端飯菜。

　　飯菜放在蒸屜里，還熱著。

　　望著程白萱忙碌的身影，魏源突然感覺自己平靜不少。

　　很快，四個葷菜被端到了魏源面前。

　　鹵牛肉，醬肘子，咸肉炒菌菇，蒜薹小炒肉。

　　夾一片牛肉放進(jìn)嘴里，魏源邊嚼邊問道：“我給的飯錢銀兩還夠用嗎？”

　　“夠了，夠了，還剩不少呢。”程白萱擺了擺手答道。

　　“嗯?！?p>　　魏源聞言也沒多說，只是靜靜地開始吃飯。

　　程白萱似是發(fā)現(xiàn)了魏源沒有閑聊的心情，此時也沒有出聲，就靜靜地陪在一旁。

　　沒過一會，桌上飯菜便已被魏源統(tǒng)統(tǒng)掃進(jìn)肚中。

　　摸了摸有飽足感的肚子，魏源端起一碗清茶，望著正準(zhǔn)備收拾碗筷的程白萱，突然說道：“前些天盯梢的那些人都死了，我殺的?！?p>　　“啊？”手中碗筷微微一抖，程白萱聞言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著魏源臉上神情，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重新在魏源對面坐下。

　　魏源也不管她，自顧自地說下去：“老實說，我一開始沒想過殺他們，但你知道嗎，他們居然想殺我，不止我，還有你?！?p>　　“在他們口中，我們的性命就好似路邊蟲豸一般，不值一提?！?p>　　“既然是他們先想殺我的，那我殺了他們也很合理，對吧？”

　　“錯的不是我，是他們?！?p>　　“我只想過點(diǎn)安穩(wěn)的日子，打打鐵，掙點(diǎn)小錢，為什么要?dú)須⑷ツ兀俊?p>　　“你知道嗎，打鐵也不是件容易事，那種豬妖心頭肉看著實在是太瘆人了?！?p>　　……

　　魏源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可能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獨(dú)自一人穿越到了這個陌生世界，盡管有金手指輔助，但他卻依舊積攢了大量壓力。

　　這些壓力平常都被魏源用樂觀的精神、苦中作樂的調(diào)侃、成年人的理智，默默壓在心底，但只要一有契機(jī)，它們就會涌出來將魏源淹沒。

　　好在，眼下總算是有個傾訴對象。

　　時間流逝。

　　魏源直說得口干舌燥。

　　此時他已經(jīng)回過神來，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停嘴。

　　一邊說著，魏源一邊望著程白萱依稀能看出幾分清秀的面龐，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沖動，脫口而出道：“我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日子？”

　　“??？”正默默傾聽的程白萱，此時也被魏源這一句話驚得不輕，即使當(dāng)下夜色籠罩，燈火昏暗，卻依舊掩蓋不了她蠟黃面容下泛起的紅暈。

　　看著程白萱的表現(xiàn)，魏源也有些驚訝自己怎么會說出這句話。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即便明悟過來，其實他心底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程白萱性格賢惠，性子溫軟，為人處世也頗講禮儀，結(jié)合她的名字，魏源之前猜測過她可能是從哪來的落難小姐。

　　畢竟程白萱這三個字，不像是底層窮苦人家能給女孩起的名。

　　這個世界可沒有義務(wù)教育，底層窮苦人家的文化素質(zhì)可想而知。

　　而程白萱長得也不太算太丑，美人在骨不在皮，底子還是不錯的，也就是臉色蠟黃了點(diǎn)、憔悴了點(diǎn)，等以后有錢了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估計就好看起來了。

　　若真要細(xì)究缺點(diǎn)，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有女兒這件事了。

　　盡管魏源沒怎么見過她女兒，但多多少少還是有所察覺，閑聊時程白萱也沒否認(rèn)過這個事。

　　不過魏源自己前世也就是個鋼鐵直男，光棍一枚，眼下倒是看得開，知足常樂就是了。

　　怎么說他也和程白萱互相照拂過幾個月，雖然算不上患難與共，但同甘共苦里的共苦卻是有了的。

　　這份情誼有些時候還是彌足珍貴的。

　　心微微提著，魏源等待著程白萱的回答。

　　沒過多久，程白萱羞赧的聲音在魏源耳邊響起：“魏大哥，你是個好人?！?p>　　魏源：“……”

　　魏源有些悵然若失，想不到穿越了以后，他還是擺脫不了好人魔咒……

　　沒等魏源這個念頭轉(zhuǎn)完，就聽見程白萱繼續(xù)說道：“若你不嫌棄我還帶著一個女兒，白萱愿服侍與你，此生不離?！?p>　　說完，程白萱起身便拾掇起了碗筷，端著就走，一連串小碎步顯得有些慌張。

　　“啊，這……？”魏源撓了撓頭，然后猛拍了一下自己腦殼，反應(yīng)過來：“害，都不是一個世界，我真是魔怔了?！?p>　　心頭有些欣喜，魏源突然感覺自己穿越來的這個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陌生了。

　　不過。

　　然后呢？

　　有些暈暈乎乎地回到了自家小鋪子，魏源突然感覺有點(diǎn)尷尬，不知道明天該怎么面對程白萱。

　　直到半夜時分，他的鐵匠鋪鋪門。

　　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