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崖下尋尸首 殿前認(rèn)真兇

　　藏經(jīng)閣失火眾人忙碌到半夜才將火勢控制住，突然加大的風(fēng)雪擋住了阿寶阿福等人出寺尋人的腳步，這場大雪直到午后才停歇，眾人便決定出去尋找只留下一些女眷孩童以及一些寺僧在寺內(nèi)照應(yīng)。

　　尋至遍了前山及寺院的眾人來到了后山，后山地勢陡峭人群分兩路。

　　阿福阿寶跟著謝攸然進了梅林，枝頭盛開的紅梅個個昂首挺立不畏風(fēng)雪寒風(fēng)。可幾人都沒欣賞的心思找梅林里找尋錦秋蹤跡。

　　大雪覆蓋昨日留下的痕跡都被遮掩的差不多了，提心吊膽找了許久的阿福有些喪氣的坐在崖邊亭說：“云麓山這么大可下山的路已經(jīng)被堵死，寺院內(nèi)尋了遍只剩后山了，少爺總不能在崖下吧。”

　　阿福的眼神不斷地往崖下飄，崖下也只有一層白茫茫的雪覆蓋在崖底。

　　“阿福收起你的烏鴉嘴?！卑毝自诘厣险揖€索聽到阿福的話氣得回道。

　　阿福眼神一轉(zhuǎn)想收回靠在欄桿上的手抬頭準(zhǔn)備出亭子，卻看見了崖邊亭側(cè)的最靠近崖邊的紅梅樹上掛著什么東西，被陽光照著反光刺眼。

　　“阿寶，你看那是什么?！?p>　　阿寶本不想理一驚一乍的阿福卻不想放過一處有用的線索轉(zhuǎn)頭去看，只覺得樹上有什么東西被光照的閃閃發(fā)光，用手去遮住耀眼的太陽努力辨認(rèn)，只看出好像是一細(xì)長條的物件掛在了樹下，底下還垂著一塊玉。

　　玉！

　　阿寶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樹下，借著樹枝盤錯看清了樹上的物件，正是一柄掛著李家玉佩的折扇。

　　“謝少爺，你快看?！?p>　　謝攸然趕至樹下摘下了掛在樹上的折扇，一絲不安從心底升起，看著阿福阿寶都在瞟崖底，頓時感覺不妙，奔出梅林看見迎面而來的慧能便問道：“梅林對著的崖底要從哪邊下去。”

　　慧能剛指出方向并想帶路之時，只有一陣寒風(fēng)被帶起冷得只想縮脖子，回神哪還有謝攸然的身影。

　　崖底的人逐漸聚集，尋人的眾人在別處都沒有收獲不知從哪里聽來了消息都奔著崖底而來。

　　元逸塵趕到之時只見謝攸然的背影，以及一塊暗紅色的雪。

　　剛想上前的元逸塵被謝攸然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頓住了腳步。

　　謝攸然跪在那塊暗紅色的雪塊邊以雙手作鏟在冰冷的雪地你快速的刨起來。

　　阿福阿寶也趕至此處，看著如此的謝攸然便也一起上前去刨。

　　周圍剛尋來的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他們?yōu)楹稳绱?，也不敢想為何如此，因為這層白雪覆蓋下的可能是具冰涼的尸體。

　　“不可能的，不會是你的。”

　　謝攸然的手快速的刨著地上的雪，嘴里也止不住的嘟囔起來，眼眶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兩人的往事突如走馬燈般在謝攸然的腦海里轉(zhuǎn)起來，謝攸然有些哽咽，說不可能的聲音有些頓住。

　　一條袖子的布塊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視線中，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最不愿意成真的一幕擺在了眼前。

　　阿福看見袖子更加賣力的挖布塊的不遠(yuǎn)處的雪下阿福挖出了一只手，拉過那雙手阿福有些激動地喊道：“這不是少爺！”

　　謝攸然接過阿福遞過來的手仔細(xì)地觀察，謝攸然只覺得松了口氣，回頭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了如此多的人都聚集到了這里對著后頭的王若依說：“王小姐……”

　　王若依在人群中早已泣不成聲看見了那衣袖的布料時，已經(jīng)認(rèn)定了此人定然是自己不見蹤影的父親，只是不能確定之前，王若依還抱著一絲幻想，現(xiàn)如今隨著覆蓋的雪一點點被清除幻想也徹底被擊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路爬到那只手邊抓著手哭成了個淚人。

　　阿福提著的心有些放下，刨雪時手掌冰涼的觸感以及半蹲著時候兩腳酸痛才體現(xiàn)出來，想起身重心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了雪上。

　　窘迫的阿?？恐毜睦恫艔难┑乩镎酒饋恚皇腔仡^去拍自己褲子上的雪時，發(fā)現(xiàn)了異樣的味道。

　　“這是什么味道，感覺好熟悉?！?p>　　謝攸然放松的大腦在聞到阿福說的味道時再次緊繃了起來。

　　“像是少爺上的藥?！?p>　　阿寶立即跪在阿福坐過的地方翻起那里的雪，隨著雪塊被翻起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

　　阿福阿寶又立即刨雪，這次不好的感覺更為強烈。

　　這次眾人都加入到了刨雪的隊伍里，一部分寺僧在幫著王家人一起刨已經(jīng)露出一只手的王老爺，一部分幫著阿福阿寶一起刨有藥香的位置四周。

　　謝攸然心里默念著什么也不要看見，什么也不要刨到，可天不遂人愿偏偏他手邊的這塊地方藥味越來越濃烈。謝攸然的心里已經(jīng)不想在繼續(xù)挖，他怕了，可手卻原來越快的刨動著地上的雪。

　　大氅的布料就這樣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謝攸然的手邊，熟悉的大氅讓幾人都說不出話更是低頭賣力地挖。

　　很快錦秋冰涼的身體就這樣出現(xiàn)了眾人的眼前。

　　謝攸然只覺得手抖無法控制，可還是倔強地想伸手摸脈搏，可手顫抖著靠近到一半就潰不成軍。

　　元逸塵見狀握住了謝攸然的手將他貼在錦秋的脖頸，冰涼的觸覺以及毫無跳動的脈搏都是在像謝攸然宣告錦秋的死亡。

　　謝攸然不顧上在雪堆躺了一夜的錦秋身上的冰涼將其抱起向著寺院的方向而去，走得極快嘴里還吩咐道：“阿福阿寶取雪，準(zhǔn)備救你家少爺?！?p>　　謝攸然抬腳準(zhǔn)備踢開錦秋的房門，門卻從里頭被打開了。碧云聽到了寺院里的吵鬧聲向著紅梅園而來想探出頭來看，便看見了抱著少爺迎面而來的謝攸然。

　　謝攸然側(cè)身閃過碧云將錦秋放在榻上，將一旁的被子抖開將錦秋包裹在里頭，手里擺弄著嘴里也不忘吩咐碧云去準(zhǔn)備炭爐。

　　碧云在謝攸然進門之時便看見了少爺因失血而煞白的臉龐，頓時明白過來立即沖出門去準(zhǔn)備所需的東西。

　　兩桶雪以及兩大盆的炭火都準(zhǔn)備就緒，碧云他們都站在一旁隨時準(zhǔn)備待命，只有元逸塵等人不愿意進屋，因為他們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不愿意去說出真相刺激謝攸然。

　　攸然差遣阿福阿寶將炭盆架在床邊，由自己與碧云用取來的雪揉搓錦秋沒有遮蓋的部分。

　　謝攸然一意孤行的妄想錦秋只是因為太冷而被凍暈以及凍僵，用雪揉搓身體暴露在空氣的部分只是為了氣溫快速升高不至于將使身體一下子接受不了開裂，而用雪揉搓是最好的幫助凍僵的人回溫的方式。

　　雪在兩人不停地揉搓下漸漸融化從錦秋的臉頰以及手掌滴落，可錦秋根本無一點回溫的跡象。

　　“李錦秋你醒一醒，這案子還沒完你怎么先睡著了。”

　　謝攸然突然將手里的雪一丟拉著錦秋的衣襟將她從榻上拉起。

　　碧云見著了少爺如今的模樣明白了過來，哽咽著從攸然手里奪回錦秋的衣襟，去過架子上的毛巾為錦秋擦去水漬。

　　安靜的屋子只有謝攸然有些不均的呼吸聲，元逸塵有寫忍不住了，進屋將榻邊的謝攸然拉了起來說道：“死者為大，李少爺已經(jīng)死了，你就不要再冒犯了逝者了。”

　　元逸塵的話剛說完謝攸然便推開了元逸塵的手將他轟了出去，回頭看見不敢抬頭的阿福阿寶也一并轟了出去

　　“你們誰也不要進來，我會將他救起的?！?p>　　不會的，錦秋怎么可能會死。

　　碧云為錦秋擦拭身上的雪是唯一沒有被趕出的人，她有些驚愕謝少爺?shù)乃觥?p>　　“碧云你先讓一讓，我再試試別的方法。我用銀針替他試一試，你替他除去外衫?！?p>　　碧云深知少爺?shù)拿孛埽匀徊粫屩x攸然再接觸錦秋。碧云起身擋在兩人之間攔住前進的謝攸然，直直跪下。

　　“謝少爺，我等皆知你與少爺情同手足，雖幼年時有些誤會但您對少爺向來都是極好的，大理寺為少爺出頭，摘星苑為少爺送藥。”

　　碧云低著頭忍住了在眼眶里的淚，擰了自己一把逼自己抬頭對上謝攸然的目光說道：“可少爺已經(jīng)死了，您若要少爺可以安息不如將心事投進案子里，將案子破了也不枉我家少爺……”

　　話還未說完碧云已經(jīng)泣不成聲，抹了把眼淚給謝攸然磕了個頭。

　　碧云只想守住這個秘密，少爺已經(jīng)不在了，可她仍應(yīng)該永遠(yuǎn)是李家的少爺，這是少爺一直在守護的秘密。

　　謝攸然也愣住了，苦笑著搖頭。攸然自問自己審過的案也不少，怎么會分辨不出死尸，只是不愿意相信還未比出勝負(fù)他便先走一步，將自己與那份執(zhí)念留在了這冰天雪地的云麓寺。

　　門外的突然喧鬧起來，是王家的人來尋元逸塵等人。原來剛才謝攸然帶著錦秋回寺根本沒有多少人還在王家那頭，那頭的王家取回王老爺?shù)氖韰s沒有一人來幫忙，王若依并不相信父親是失足墜崖。

　　王二更是將錦秋也在現(xiàn)場一起提了出來，王若依的怒火沒由的燒了起來，帶著一幫子下人尋了過來要見謝攸然，請謝攸然為父親驗尸。

　　謝攸然看了眼錦秋拂袖轉(zhuǎn)身出屋，在經(jīng)過桌邊時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扶住桌角才堪堪沒有滑到，腳下的雪正是罪魁禍?zhǔn)?，謝攸然的腦子里忽的出現(xiàn)了錦秋失足墜崖的場景，腳下狠狠地踩了幾腳雪，踩到雪無了蹤影只剩下一灘水漬。

　　謝攸然疲憊的打開門，眼前的場景讓他深深嘆了口氣。王二正與阿福廝打在一起，一旁的翠兒也拽著阿寶的手不吭松，魏瑜則是在一旁勸著王若依趕緊吩咐下人收手。

　　最慘的還屬少卿大人，勸架的時候被扯掉了帽子還被不知誰推了個大跟頭。身側(cè)的喬俐捂著嘴笑，周庭與寧斗杭則是伸手準(zhǔn)備扶起元逸塵。

　　謝攸然的推門聲吸引了眾人停住了動作。

　　“走?！?p>　　謝攸然疲憊的合上了眼理了理濕掉的袖口，再睜開時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最初的樣子，一個之知禮懂節(jié)翩翩郎君，只是眼里少了些光，與那躺在床上的人一般臉色很差。

　　魏瑜依然是站在謝攸然身側(cè)替他記錄以及幫忙打下手，只有離得最近的他才看到攸然眼底有份認(rèn)真，比前些日更甚。

　　魏瑜拍拍他的肩，謝攸然只是抬頭回以微笑，一個不達(dá)心底的笑。

　　王通達(dá)的面部如錦秋一般蒼白，胡須上沾著些水漬應(yīng)是剛?cè)诨难?。只是從臉頰滑下的水漬泛起了紫色。

　　攸然取過工具在王通達(dá)的口鼻處剮蹭，很快紙上出現(xiàn)了如同那日杜掌柜口鼻處的紫色粉末。

　　魏瑜湊近見此粉末不禁大呼：“致幻菇的粉末，難不成是因為出現(xiàn)了幻覺才失足墜崖。”

　　謝攸然并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勘察。王通達(dá)的四肢已經(jīng)失去了尸僵不過因為氣溫底下的原因還保持著死時的模樣，雙腳伸直雙手握拳，胸腹部插著一根枯枝。

　　謝攸然將其腦袋抬起，腦后有血痕，還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應(yīng)該是墜崖后撞擊形成的。

　　“攸然你看他的右肩?！?p>　　順著魏瑜所說謝攸然看見了一個掌印，魏瑜以手蓋之一下子覆蓋住了，這是一個比一般男子小的掌印。

　　魏瑜與謝攸然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手小于普通男子力氣卻大到可以留下掌印的人。

　　事情的真相逐漸清晰的出現(xiàn)在兩人的腦海，魏瑜不忍也不愿說，謝攸然則是回避的搖頭將這個真相甩出腦海。

　　魏瑜替謝攸然掰開王通達(dá)帶著扳指的右手，王通達(dá)緊握的右手小指以及手掌出現(xiàn)的藥膏再次證實了真相如他們所想。

　　見攸然若有所思的模樣，魏瑜先一步出了屋子將檢驗的真相公之于眾。王老爺應(yīng)是中了致幻菇在被兇手引到崖邊，藥效發(fā)作將同至崖邊的李錦秋誤認(rèn)，兩人纏斗之下一起跌落懸崖。

　　王若依哭暈在翠兒的懷里，王二則也是坐在地上哭鬧著要元逸塵捉住兇手以慰自家老爺在天之靈。

　　“各位施主，兇手出現(xiàn)了?！?p>　　寺院里的眾人皆驚愕，趕來的慧悟竟然說出了讓人驚嘆的話。

　　房內(nèi)的謝攸然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問道：“誰是兇手?！?p>　　元逸塵攔住謝攸然將他從慧悟面前拽回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是誰兇手?！?p>　　原本被突然出現(xiàn)的謝攸然嚇到閉眼念佛號的慧悟，瞇著眼指著左側(cè)的大雄寶殿說：“因為段施主已經(jīng)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并且自裁與大雄寶殿?！?p>　　在慧悟的帶領(lǐng)下眾人來到大雄寶殿，殿前的橫梁上懸掛著一人，正是元逸塵也見識過的那個男人，獸皮制成的衣服以及枯黃雜亂的發(fā)還有隨著繩子擺動露出的那只斑駁著傷口的瞎眼。

　　尸體的腳下有張信紙，是青面鬼的敘述自己所作為的信，在信上他承認(rèn)殺了空性殺了王通達(dá)，也承認(rèn)誤殺了錦秋，更是將一切的緣由都說了出來。

　　將十年前的真相開誠布公的說了出來。

　　原來十年前，應(yīng)官府要求四海鏢局扮做普通人家外出暗中護送貢珠，但卻遇人不淑在路上遇到了假和尚吳任行扮的云游僧空性，信佛的林夫人邀請同行便是引狼入室，又有個叛徒杜平出賣行蹤，讓這假和尚混入了商隊有機會下毒。

　　在萬獅嶺時眾人藥效發(fā)作暈厥，埋伏在暗處的寧斗杭三人現(xiàn)身盜取貢珠，段赤云因武功高強藥效對他稍弱他有些意識，他拼命睜眼只見幾人正在屠殺自己弟兄便上前搏命，未曾想寧斗杭武功極高，藥效未退的段赤云漸漸敗下陣來，被周庭以飛鏢偷襲傷了右腿，寧斗杭也趁機廢了自己的右手右腳，喬俐則趁機揮出毒粉迷了段赤云的眼。

　　段赤云再醒過來時拖著殘破的身子在地上拖行一個個確認(rèn)兄弟以及林鏢頭夫婦皆以沒了呼吸。

　　段赤云茍延殘喘一路爬行到林中隱匿了自己的蹤跡，靠著雨水和蟲子茍活下來，隱姓埋名多年只為了報仇，偶爾受傷留宿得見假和尚吳任行，得知幾人將重聚云麓寺便計劃了這場報復(fù)。

　　雖還有人未殺盡，自知如今武藝不再那些人之上只求幾位大理寺的大人能將當(dāng)年的無頭公案重辦以慰自己師父林玉海亡靈，以慰四海鏢局上下冤魂。

　　自知因自己錯殺李錦秋，以死謝罪，希望幾位大人能重新審理此案將真兇緝拿歸案。

　　一旁的寧斗杭幾人看著高懸的段赤云眼神有些躲閃，更是在元逸塵念完信后周庭擦了擦汗，喬俐眼神飄散，只有寧斗杭眼神躲閃只有一瞬，立刻換上了笑容。

　　“幾位大人不能憑一個兇手幾句誣陷便真要將我緝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