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1回 十里秦淮飄玉帶~金釵寶眷鎖杏樓
第1回
十里秦淮飄玉帶~金釵寶眷鎖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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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古都~金陵。
夜幕低垂,軒窗雕欄之外,海棠香飄,月照十里秦淮。·
春波兩岸燈火輝煌,游船畫舫來往煙波飄渺的秦淮河上,更有絲竹悠揚,聲聲入耳。
司洋身穿一件煙青色的魚尾拽地裙,青絲高挽,鬢插金釵,手托香腮獨坐窗邊,悵望月色下紙醉金迷,糜麗而又陌生的繁華世界。
對于自己意外穿越到南朝古都金陵這件事,司洋依然耿耿于懷,難以接受。
三天前的那個晚上,為了給男友方燦的爺爺準(zhǔn)備壽禮,司洋拉著方燦到云都書芳齋買了一幅古畫。
回來路上,方燦駕車,兩人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被后方超速駛來的一輛酒駕SUV追尾。
方燦駕駛的蘭博基尼被撞入街心車流,與通行車輛發(fā)生了慘烈的連環(huán)碰撞。
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司洋懷里還抱著那幅重金買來的《秦淮春居望月圖》綻射出一片刺眼光芒。司洋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便失去了意識,當(dāng)她悠悠醒來之時便已經(jīng)魂穿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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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身子的原主本是南朝潮州富商司文恭的嫡女,單名也是一個洋字。
年方桃李的司姑娘生得眉眼如畫,身材玲瓏有致,一張春腮俏臉更是神韻天然,清麗動人,竟和前世的司洋頗有著幾分相似。
奈何紅顏薄命,原主父親的同胞兄長司文敬為了謀奪手足家產(chǎn),在兩家人一起江南游春踏青途中,長兄一家伙同水賊殘害了司文恭夫婦,拋尸河底。
在原主心腸惡毒的堂姐授意下,原主被黑心大伯司文敬以兩條小黃魚兒(金條)的價格賣給了牙婆,牙婆轉(zhuǎn)手又將原主賣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十里秦淮最大的風(fēng)月場——杏香樓。
就這樣,司美人委身風(fēng)塵,更因其才貌雙全,能歌善舞,艷冠群芳,很快便成了杏香樓的金字招牌,有了十里秦淮第一青倌美人的稱號。
(※青倌:賣藝不賣身)
可憐這位多才多藝,性子綿柔的司小姐,含冤忍恨,每當(dāng)夜深人靜,洗盡鉛華之時,只能對著銀燈燭影空自流淚,不久便積郁成疾。
數(shù)日前,酒后一場春寒侵徹,司美人臥床不起,于風(fēng)雨之夜玉殞香消。
身處異度空間的司洋一縷芳魂未滅,飄飄蕩蕩穿越千古南朝,接手了這具身子,成了十里秦淮的花魁美人。
我的前生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那場車禍?zhǔn)謶K烈,方燦怕是和自己一樣當(dāng)場遇難,兩家父母一定哭得傷心欲絕。
回首前塵往事,司洋淚濕了手中的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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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不堪回首,今生穿越千年,借尸還魂。結(jié)果倒好,一沒有系統(tǒng)、二沒有空間、老天爺摳門兒到連腿毛般細的金手指都沒施舍一根。
從身家過億父母千般寵愛的掌上明珠,穿越成了一名淪落風(fēng)塵的卑微少女,未來將會怎樣,司洋不敢去想。
“姑娘,喝口茶潤潤嗓子。”丫環(huán)小桃打斷了司洋的愁思,捧著一盞香茶來到窗前,“您都哭了三天了,病剛有了起色,再這么哭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只怕也是承受不起啊……”
小桃將茶放在司洋手畔的檀香幾上,“這是姑娘愛喝的嶺南老君眉,城南趙員外家的大公子聽聞姑娘久病初愈,下午叫人專程送來問候姑娘的,說是今年的新茶。另外還送了幾盞燕窩,成色品相皆數(shù)一流,不過東西照例被王媽媽克扣了大頭兒,剩下的我取了一盞讓后廚嬸子用銀吊子熬了粥,一會兒便送來給姑娘補補?!?p> 司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個長得像吉吉國王,嘴比瓢還大,笑起來能塞進一整只豬蹄的猥瑣形象。
一陣厭惡涌上心頭,司洋握著帕子,一雙星眸迷茫地望著天邊孤月,聲音清冷地回道:
“要么送人,要么拿去丟了,反正我不稀罕。”
窗外,晚風(fēng)吹來西府海棠的淡淡花香,司洋清減的面龐就像雨后枝頭的海棠花瓣,嬌弱倔強中困鎖著一縷朦朧的煙愁。
“別啊……我說姑娘啊,賭氣解決不了問題,趙公子砸了二百兩雪花銀,約姑娘今晚游秦淮河吃酒賞月呢,王媽媽收錢的時候可是拍著胸脯向趙公子做了保證,你好歹梳妝打扮應(yīng)付一下,不然仔細王媽媽尋你的麻煩?!?p> 小桃兀自絮絮叨叨地從旁勸慰,放下茶杯又袖子里取出牛角梳,移過梳妝臺上的香奩寶鏡,借著月色燭光來給司洋梳頭。
小桃是原主在杏香樓唯一能說上幾句知心話的體己丫頭,善良懦弱,曾和原主相依為命。
可是如今司洋根本無法適應(yīng)身份的轉(zhuǎn)換,她滿腦子都是父母和方燦,心里的苦悶和委屈難以言狀。
“姑娘啊……你這一病就是好長時間,那些公子老爺們送來的胭脂帖都已經(jīng)排到秋天去了。王媽媽說杏香樓不養(yǎng)閑人,為此發(fā)了幾次脾氣,說了好些個不入耳的話。今天更是下了死令,要姑娘趕緊打起精神,說今晚必須開工?!?p> “她站在走廊里指桑罵槐的時候我都聽見了,我不想對著那些紈绔膏粱和油膩的富賈奸商飲酒賣笑。你且去回了她,就說我身子不適,若是她貪戀那銀子就讓她自己去陪客人好了?!?p> 小桃幽幽嘆了口氣,“姑娘啊……你這一病怎么還不開竅了呢?那王媽媽的整人手段有多狠,你又不是沒嘗過苦頭,但凡……”
小桃還想接著說,門外,腳步聲臨近,小桃連忙閉嘴。
“說得對,入行一年了,還不如一個丫頭懂事!有些人就是不能慣著,三天不打就皮子癢!”
門,被踢開了。
杏香樓的老鴇王媽媽周身裹挾著駭人的怒氣,手里甩著帕子趾高氣揚地闖進了司洋的閨房,身后跟著尖嘴猴腮的大茶壺,還有兩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粗使婆子。
今晚豪門趙公子砸下重金邀司美人游船賞月,之前這位太歲爺已經(jīng)連吃了兩次閉門羹,今晚要是再度被打臉,只怕那無情的大嘴巴子會抽到她這個管教不嚴(yán)的當(dāng)家媽媽臉上。
“司大小姐的身子還真是金貴啊……”
王媽媽歪著腦袋,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目光陰森地死盯著司洋,抿著刻薄的嘴唇,從牙縫里陰陽怪氣地擠出話來。
“這一年來我好吃好喝供養(yǎng)著你,你這不識好歹的,知恩圖報沒能學(xué)會,反倒慣出了一身嬌懶毛??!你當(dāng)老娘掌管的杏香樓是慈善齋的嗎?”
鴇媽甩出潑婦嘴臉,司洋乜視著她,目光隱然憤恨。
仔細瞧去,眼前這名老鴇年約五十幾許,生得刀子臉,吊梢眉,一雙三角眼白眼仁兒多,黑眼仁兒少,一副心思深狠,刁鉆刻薄的面相。
王媽媽早年間也是混跡風(fēng)月場靠出賣皮肉為生的主兒,年輕那會兒也算有幾分姿色,再加上騷得夠勁兒,也曾小有艷名。現(xiàn)如今人老珠黃,沒有金盆洗手嫁夫從良,卻因深得幕后老板賞識,搖身一變成了杏香樓的當(dāng)家管事。
原主初入風(fēng)塵的時候,在這個心黑的婆娘手上吃了不少苦頭。
司洋雙眸漆如墨染,長長的睫毛上淚痕未干,倔強的目光落在鴇媽眼底,刺得老女人兩眼生疼,心里的火氣一時按捺不住。
習(xí)慣了關(guān)起門來一手遮天的母夜叉暗暗磨牙,冷嗤了一聲:
“司丫頭,我看你是近來補藥吃多了,脾氣見長啊……”
王媽媽叉著水桶老腰拿捏著腔調(diào),陰森的聲音里憑添了幾分狠戾。
“居然敢和老娘擺譜兒拿喬,莫不是燒壞了腦子?還當(dāng)你是豪門千金大小姐哪?你老子娘早下了陰曹地府,如今的你不過是老娘手中的一名妓子,就算你沒有賣身,在世人眼中也是一棵殘花敗柳!自命清高裝給誰看?”
一邊說一邊湊上跟前兩步,把手撐在檀香木幾上,居高臨下…
“年輕俊俏的王孫公子你不放在眼里,腰纏萬貫的高官貴胄你也懶得伺候,我手下的姑娘要都你這般德行,那我這杏香樓還怎么開?既然你品性如此清高,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今晚就請咱們杏香居的【窈窕美人】教教你規(guī)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