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走進(jìn)大殿,他道,“皇上,太子來了?!?p> 顧崇銘抬眼,直接問,“太子身體好些了嗎?”
顧鴻崢默然,他前些日子借口身體不適,不上朝,不請安,就想看看這位父親會做出什么樣的狠厲決斷,然而沒有。
有那么一瞬間想相信這父慈子孝,可想起過往,最終心無波瀾。
顧崇銘看著變成啞巴的兒子,讓人坐下,顧鴻崢依言走去就坐。
李公公親自為太子奉茶,“這是剛進(jìn)的碧螺春,太子嘗嘗。”
顧鴻崢拿來喝一口。
顧崇銘放下奏折問,“又怎么了,就算之前冤枉你,不也給說清楚明白了嗎?”
“是,你母后隱瞞是不對,然后呢,你要這樣一直與她這般冷漠下去?”
“人心都是肉長,僵持一會兒就行了,回頭就去中宮請安。”
顧崇銘規(guī)勸兒子,他表現(xiàn)得很和藹可親,看起來很是親切慈祥。
顧鴻崢抿了一口茶,突然開口,“我想查陸家案?!?p> 顧崇銘打開新的奏折,“為何提起這件事?!?p> “因為和駱家有關(guān),當(dāng)年駱家一口認(rèn)定陸家有罪?!?p> 顧崇銘沒什么大反應(yīng),“太子想給陸家翻案,你是在質(zhì)疑你父皇母后及你外祖父全族?”
“不可以嗎?”
顧崇銘沉默稍許反問,“太子在牢里蹲過嗎?”
顧鴻崢沉默良久,表情上有點捉摸不透的冷冽,且道,“在宗門曾蒙受不白之冤,被鎖在石獄中,當(dāng)時挨了長老教訓(xùn),差點被廢盡修為?!?p> 顧崇銘抬頭,“這些事為什么沒有人來稟報?!?p> “稟報有什么用,兒子在外受冤,回家找父母嗎?”
顧崇銘默然,是,他不得不承認(rèn)對這個皇子有虧欠,可還能怎樣,要父母謝罪嗎?
“罷了,過幾天你母后要離開皇宮,你不是怪她纂改你的人生嗎,想知道原因就自己去探究?!?p> 顧鴻崢詫然,母后是后宮婦人,她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皇宮。
當(dāng)然,如果父皇縱容允許無可厚非。
“父皇知道真相,是嗎?”顧鴻崢問著,心里仿佛被一根根刺著,合著兩個人一起故意為難兒子,并非是一個人而已,這就是所謂的生身父母?他們就是如此對待他?
為什么!
顧崇銘看到原本平靜的太子,氣息突然森冷,不由嘆道:“是,父皇知道前因后果,但不會告訴你,換做你也會這么對我說?!?p> 即便看到兒子已經(jīng)生怒,仍舊這般對他說。
所以,天家父子,談何親情,冷暖早就在他六七歲時深刻體會,如今走到這里,仍舊是被遺棄的份。
顧鴻崢微微握起手,本覺得是自己不孝不悌,但看看這父母,誰人能在這樣的‘厚待’敬上十分心?
誰人能?
顧鴻崢起身離開御書房,直接回東宮。
從今天開始,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誰也別想阻攔。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鐘禹在東宮,見到殿下回來,不由驚了一下,這情況看起來不太妙???是不是又出現(xiàn)新的真相了?
鐘禹想問,殿下你什么情況?
顧鴻崢不說話,他讓人去盯著中宮的動靜。
鐘禹有點不安,“確定嗎?盯著中宮?”
“不去可以讓別人來?!?p> “是是是,屬下就去?!辩娪盹w一般的跑了,怕晚一步被大卸八塊。
顧鴻崢站在窗前,看著窗外哇啦啦傾盆而下的大雨。
北齊夏末多雨,每一場都聲勢浩大,那抖大的雨珠砸下來,一顆接一顆,很快匯流成河。
據(jù)說北河發(fā)大水,洪澇災(zāi)害嚴(yán)重,大臣商議要派一位重要的人過去,按他們的意思,不是皇子就是皇親國戚。
顧鴻崢在朝堂上沒有發(fā)表意見,大家也不敢說若然請?zhí)幼咭惶耍詮闹浪腔屎笏?,所有人的反?yīng)都很微妙。
反倒是皇貴妃那一派的越發(fā)藏不住,躍躍欲試的非要站出來說,太子是諸君,當(dāng)作表率。
但有臣子認(rèn)為,北河發(fā)大水,形勢危急,太子是諸君不可前往,這是為他的安全考慮。
朝堂上又吵起來,這回不是沖著中間人,而是為他持著兩個觀點。
顧鴻崢未發(fā)一言。
下朝回去路上,他讓抬轎的轉(zhuǎn)去中宮。
到了地方,涵嫣姑姑出來迎接,她道,“皇后身體不適,太子請回吧?!?p> 顧鴻崢站在中宮大殿上,望著哇啦啦下的大雨,眉頭深鎖。
距離父皇說你母后要離開皇宮已經(jīng)很多天,看來母后已經(jīng)離開了皇宮。
所謂的身體不適,就是個謊言。
他轉(zhuǎn)身回東宮,拿了佩劍,趕著遠(yuǎn)行。
鐘禹回來稟報,皇后往北河去了。
顧鴻崢離開皇宮,他策馬疾奔在康莊大道上,身邊陪著鐘禹。
主從倆到達(dá)北河,正值晚上,風(fēng)大雨大,想找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這兒的人好像都跑了,附近被水淹沒,想保命的都逃了。
顧鴻崢從馬背上下來,他牽著馬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
鐘禹跟隨著主子,他問,“殿下相信皇貴妃嗎?”
“嗯?”
“屬下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鐘禹前些日子偷偷去中宮打探消息了。
按照皇貴妃所說,皇后是在撒謊,她是為了她的皇兒們?nèi)鲋e,如果太子真的是中宮所出,那前幾年干嘛去了?為什么現(xiàn)在太子上位了才告知真相?說到底就是心里藏私,無所不用,總之要竭盡所能的表演,要裝成是弱者,把受害者變成是迫害者……
皇貴妃的話不中聽,但她還是說了,她道,“如果太子真的是她親生,她為什么要對外宣稱是妃子所出,難道不是她殺人滅口以假亂真,企圖用假象蒙蔽所有人,你不過是在為她兒子清除障礙?!?p> “其實背后的真相,稍微一想就明白,此中的陰謀算計,論誰是第一,皇后當(dāng)之無愧,當(dāng)年秦王被貶,他不能回皇城;而二皇子無心皇權(quán),只三皇子平日花天酒地,看似無所事事,可但凡有點眼見的人都知道,花樓里的姑娘多半是厲害的角兒,個個殺人不見血?!?p> “朝堂上的形勢,太子不是不知,群臣企圖壓制皇后霸權(quán),而皇后想借太子之手除去這些麻煩,等她肅清一切,三皇子是不是就順理成章,她是不是毫無后顧之憂?”
這些話,皇貴妃說了,她說為了兒子無所畏懼,上次她瘋瘋癲癲鬧了那么大陣仗,皇上也沒把她怎么樣,她照樣做她的貴妃。
她是蓮將軍的妹妹,皇上怎能不給人家面子。
顧鴻崢突然停下來,他吩咐,“你先去打聽打聽這座城的情況,我自己去客棧?!?p> “可是……”
“不至于有人埋伏在那里。”
“是?!辩娪碇荒艽饝?yīng),想著皇后大費周章來此,該不是為了對付太子,這也太小題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