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嵐顏穿著一身白衣,冰肌玉骨,芳蘭竟體;
她頭上戴著一頂璀璨如雪的玉蘭冠,仙姿佚貌,風采灼灼。
她從黑夜深處走來,遠看著昏迷的師兄,她頓了一會兒,疾步過來,忙著探脈,得知脈象平穩(wěn),方才松口氣。
笑瓏寰道,“我去拾柴。”說著拽走鐘護衛(wèi)。
謝嵐顏坐在師兄身邊,轉(zhuǎn)頭看著沉睡的人,伸手拂了拂流到他臉上的青絲,那纖纖玉指輕觸在明俊的臉上,停在凌厲劍眉的尾處,頓了一會兒,她收回來,轉(zhuǎn)而拿起地上的木條戳著火灰。
顧鴻崢睡得安穩(wěn),他一無所知在昏迷的時候有個人出現(xiàn)。
謝嵐顏點著手里的木條道歉,“師兄,對不起?!?p> 她知道他很生氣,她和夜白岑的事在中州傳遍,想來師兄也聽說了。
此番來是想找他解釋,但想來想去,還是放棄了。
師兄不回信就說明他想放下過往,如今他位高權(quán)重,如果自己貿(mào)然出現(xiàn)會打亂他的計劃。
如此扔下了手中的木條,她起身,想離開,只是走前,看著沉睡的人,她俯身下去,靠近去,感受到淺淺的呼吸,心跳漏了半拍。
她最熟悉他的氣息,也曾迷失,會心慌意亂,會意亂情迷。
那或許就是奮不顧身的原因,最喜歡和最溫暖都是一個人,未曾想過要失去,可是世事就是這么捉弄人。
她低頭輕吻在他眉心上,本來想落在唇上,最后怕打擾,還是在眉心里,留下一點微不可查的觸碰。
這吻很輕,輕似無,若春風過處,習(xí)習(xí)飛卷過,無聲無息的,她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沒有,見那閉著的眼睛動了一下,她急忙站直,而后慌不擇路的逃了。
鐘禹站在不遠處,靠著茂盛蒼蒼樹木,他悄悄的,踩斷地上的枯枝。
記得太子說過,哪怕是一根針落在地上我都能聽得到。
可現(xiàn)在一根樹枝咔嚓一聲崩斷,也沒見人醒來,真是說話不打草稿。
鐘禹從樹下走出,他走到醒來的人身邊問,“殿下醒了?”
顧鴻崢嗯一聲,他靠著石頭,望著眼里明晃晃的火,火里倒映著一襲白白身影,她的身影在燃燒,慢慢地被燒成灰燼。
鐘禹問,“如果謝家女出現(xiàn)殿下會怎樣?”
顧鴻崢毫不猶豫回答,“我會殺了她。”
鐘禹折斷手中的枯木,“她救過你。”
“我也救過她,還不止一次?!?p> “額……好像是這樣。”那么殺她一次不足夠,需要很多很多次是不是?
可你下得了手嗎?口是心非的男人!
鐘禹把枯木扔進火堆里,想說她剛剛跑了,還偷偷親了你,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有本事醒過來把人按在地上就地正法啊,可什么情況都沒有,真是讓人失望。
顧鴻崢起身離開,他緩步走入黑夜深處。
鐘禹滅了篝火,起身陪同,他問去哪兒?不能在這野外過夜吧,還沒到餐風露宿的地步啊。
顧鴻崢御起輕功,直接去往另一座府邸。
這兒是他的私宅,離熱鬧的街市很遠,環(huán)境清幽,一年到頭不聞聲勢喧囂,鐘禹幫忙推開門,專在此守衛(wèi)的暗影現(xiàn)身行禮,顧鴻崢揮了下手,讓人不要打擾。
府邸叫做楚王府,是皇上當年送給太子的生日禮,他當時還沒有被冊封為太子,很多人都認為皇上是打算封四皇子為楚王。
顧鴻崢去到睡臥休息,躺在床上,長腿一伸,望著帳頂,他看見浮光掠影,那飄浮的白色紗帳,似一人的衣袂,悠然地,飄浮著,舞動著,有片角劃過他唇角,輕輕的,若有似無,那微風輾轉(zhuǎn)到他額頭,落了風聲,是水起漣漪的聲勢,只覺眉心上一暖,是落花流水春去也。
他閉上眼,不知不覺入睡。
次日晨光落在窗臺上,他醒來,驀然起身,更衣后,吩咐鐘禹去備馬。
鐘禹想回宮里找最好的坐騎,顧鴻崢讓人想清楚再決定。
備馬是為出行,出宮辦事能不讓人知道。
鐘禹拍了一下腦袋,他懂得主子的意思了,當即跑去馬廄里挑馬。
來回轉(zhuǎn)了一圈,相中一黑一白,一看就是上等貨。
問老板能否便宜些,老板搖頭,他指著遠處的灰衣少年,他也中意那白色駿馬,但帶在身上的銀子不夠,打算攢夠了再來買,還想買走那匹黑馬。
鐘禹抱劍瞅著不遠處的人,那是個少年,長得高,有些瘦,面相普通,氣質(zhì)不俗,不由招招手把人喊來,“你想買這匹白馬和黑馬?”
少年點頭。
“可這黑馬我買了?!?p> “那我就選白馬?!?p> “白馬我也要?!?p> “你強人所難,都選了赤兔和黑馬,你明明只需兩匹馬足夠。”
“我想買三匹,我有錢?!?p> “有錢了不起嗎?”少年生氣了,他想留住這匹白馬,鐘禹眼睛賊溜溜的轉(zhuǎn),“會武功嗎?”
“做什么?”
“正好,我和主子要遠行,你跟隨打下手,若愿意我買下這匹白馬送你?!?p> 灰衣少年遲疑,“去哪里,做什么?”
“這你不必知道,總之你負責跟隨打下手,隨叫隨到。”
“要我去當奴才?”
“怎么,不愿意?”
“我……”
“多付一千兩銀子,做得好再加賞?!?p> 鐘禹扔出誘人的條件,他看到少年眼里閃光。
“為什么選我?!?p> “因為這白馬很聽你的話,我剛才試試,它滿眼不屑,明擺是認主了,如此買回去肯定也不討主子喜歡,正好有你在,不如你來,良駒誰都喜歡,尤其是看它被馴服的樣子?!?p> 少年很是不爽,反問,“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就把三匹馬買下來,一匹都不給你留下?!?p> “錢多了不起嗎?”
“當然,有錢可以為所欲為?!?p> “好吧,成交,但先付銀子,還有這匹白馬是我的,我只是讓它留在這里?!?p> 鐘禹眼尾里都是捉弄人的笑,“那現(xiàn)在它屬于你了,走吧,去當奴才?!?p> 少年牽著自己的白馬,跟隨著得意洋洋的人走,去到矜尊高貴的人面前,鐘禹作介紹,這是你的主子,趕緊去見禮。
少年站在原地好久,望著玉樹臨風豐神俊絕的人,他有點不知所措。
那公子穿著一套白底云紋錦繡長袍,身長玉立,面如冠玉,氣質(zhì)如仙,少年傻了很久,然后聽得對方冷冷問,“我讓你去買馬,什么時候讓你連人一起買了?”
鐘禹:“老板說買三贈一?!?p> 少年:“…………”
他成了附屬品?。?!
顧鴻崢不多言,選擇那匹黑馬,翻身上去,鐘禹隨同,轉(zhuǎn)頭問傻愣的人,“會騎馬嗎,不會就沒有銀子拿了?!?p> 少年即刻翻身上去,他上馬的動作很利落,像一道流光,倏然劃過,風姿優(yōu)美。
鐘禹眉開眼笑,“好咧,走吧,帶你上路?!?p> 少年不多說,他跟隨策馬離去,三人一前一后奔馳在康莊大道上,一路趕,到了晚間,尋客棧落腳,鐘禹把一袋銀子丟過去,讓人去安排房間,他和主子去逛街。
少年哦了一聲,他進客棧,開了三間房,數(shù)數(shù)剩下的銀兩,再花些銀子讓店家好好準備所需食材,記得鐘禹特別交代,殿下金貴,不能拿藻缸腌菜敷衍了事,他生氣了會要人命的,少年想來想去,只能進廚房幫忙,店家道,“你一個奴才也真是不容易,為了主子盡職盡責勞心勞力實在辛苦?!?p> 少年不說話,準備好飯菜,他解下圍裙出來,剛好見到在外亂逛的兩人回來,當即和鐘禹要錢,“銀子不夠?!?p> 鐘禹肉疼,“一袋錢都被你花光了?!?p> “是你說要準備山珍海味,都花光了。”
顧鴻崢走到桌前,看著滿桌的豐盛飯菜,那都是錢,他的銀子就這么被炒熟了,沒經(jīng)過他同意。
鐘禹隨同入座,他想喊少年過來一起入座,少年說有事,他拿了銀子出去,久久不見回來。
鐘禹等了很久,看到主子把菜都吃完了,也沒見那小瘦子回來,不免擔心嘀咕,“這小瘦子不會被拖入巷子里這樣那樣了吧?”
顧鴻崢眼睛瞇起,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他了?
鐘禹捂著一張臭嘴認錯,改成是,“不會他拿著我的銀子跑了吧,這家伙一看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小財奴?!?p> 顧鴻崢:“那你找人來做什么?”
“我喜歡那匹白馬。”
“你怎么不和馬成親?”
“公子你說什么呢,喜歡和成親是一回事嗎,難道殿下喜歡吃東西就要與之結(jié)婚在一起嗎,然后不喜歡吃的就要和離?!?p> 顧鴻崢:“……”
鐘禹不多說了,起身要去找不安分少年。
可才走到門口,看見失蹤少年,他在逃亡,還一邊跑一邊喊,“鬼?。。。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