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俗世灰塵，紅塵胭脂

　　回去的時候祁朗走到店外隔著窗子掃了一眼才驚覺，現(xiàn)在時間好像太晚了些，店內(nèi)已經(jīng)沒剩下幾桌客人，那一群人還沒有想要散去的跡象，熱火朝天的繼續(xù)推杯換盞。

　　他準備先把帳結(jié)了，反正每回的收尾工作都是他這個不喝酒的人來，估計再一會兒，人人都會倒在桌子上爬都爬不起來。

　　店面設(shè)計得是有些奇怪的，門口帶著川渝式風格的高門檻，他跨步走過去，身后跟著的季縈就被絆了一下，撲在了他的背上。

　　“沒事兒吧？”即使是要保持距離，祁朗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別人在自己眼前摔下去，轉(zhuǎn)身伸出手攙了一把，她的皮膚好涼，卻又柔軟，就像在結(jié)冰前夕的一道溪水。

　　被之前外面的冷風一吹，季縈喝下去的那些燕京好像終于起了點兒作用，酒精漸漸涌上了頭頂，她輕輕掙開了被扶住的手臂往后退，晃了晃腦袋，“沒事，頭一下有點暈沒有站穩(wěn)?！?p>　　祁朗手懸在半空中尷尬的靜止了一瞬，旋即立馬收了回來，摸向自己的褲兜，掏出手機走向前臺，“我先結(jié)賬?！?p>　　季縈并沒有說話，呼出一口氣默不作聲的跟了過去。

　　祁朗向收銀確認了價格后拿出手機掃碼，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注意到旁邊的她，女孩兒喝應(yīng)該是得有些迷糊了，借著酒意戳弄著桌上的一個招財貓擺件，它的爪子向前擺動，季縈就伸出一根食指，把那涂滿了金粉的貓爪輕輕推回去，染得鮮紅的指甲，扎眼得厲害。

　　“行了，付好了?！彼咽謾C揣回兜里，終究忍不住囑咐了一句，“等會兒就別再喝了?！?p>　　“嗯？不是說好我請客的嗎？”季縈只聽了前半句，才反應(yīng)過來他結(jié)清了賬單的模樣。

　　祁朗搖了搖頭，有些失笑，“哪有讓一小姑娘請一幫大老爺們兒吃飯的？”

　　“那下次我再請你和裴玨單獨吃飯好了。”季縈也跟著他笑，喝多了后笑得比往常更濃艷些，眉目間風情流轉(zhuǎn)，沒有用問句自己就決定了下來。

　　祁朗不確定她只是隨口一說的客套還是認真的，所以也沒辦法拒絕，只能點點頭暫時答應(yīng)下來，兩人又一同往包間里走去。

　　裴玨早從洗手間回來了，沒看到季縈的時候還有點心慌，轉(zhuǎn)而聽說是去買了煙祁朗出去找了才放下了心。

　　“裴玨！”他所處的位置背對著門口，突然被人從背后搭住了雙肩，叫了一聲。

　　裴玨被嚇了一跳，手里杯子的酒都差點兒灑出來，他猛地轉(zhuǎn)過頭去，鼻尖險險蹭到女孩的側(cè)臉，她彎著腰，離著自己極近，顯然是故意想嚇他。

　　因為距離的關(guān)系，裴玨眼里失了焦，模糊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季縈，那種玫瑰的香氣，繚繞得纏住了他，順著每一個毛孔滲透進皮膚里，還有女孩勾起的嘴唇，因為惡作劇成功弧度被擴大開來，是熟透了的車厘子色。

　　女孩總是愿意用那些珊瑚粉、人魚姬、草莓紅之類粉嫩的口紅顏色，在裴玨面前把自己裝扮得不諳世事，天真而單純，企圖能讓他動了真心，他也只會在身邊那些夜店公主的嘴唇上看到這樣濃烈的顏色，可偏偏，季縈用了艷到深沉的顏色身上還是沒有一點渾濁的氣質(zhì)。

　　俗世都是骯臟灰塵，而她是細膩胭脂。

　　“嚇到你咯?！奔究M笑得歡暢，然后伸出手半掩住了裴玨的耳朵，顧及禮儀這話只能耳語，“阿玨，下次我一定單獨請客哦?！?p>　　她用了更親密的稱呼，語氣因著酒意與低音轉(zhuǎn)變得纏人又甜膩，呼吸就吐在裴玨耳根上，他覺得自己心口突地跳了一下，捏住酒杯的手不由得用力，然后說了聲好。

　　季縈收回手，落坐在他的旁邊，把空杯續(xù)滿了酒，舉過去與他的杯口清脆相撞，一口飲盡。

　　祁朗垂下眼，遮掩了瞳中的異色，她到底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酒喝得反倒更為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