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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節(jié)操

第四十四章 蔡京,您老人家想多了

大宋的節(jié)操 溫水駱駝 2748 2020-09-29 18:16:00

  不比后世,沒有電話和網(wǎng)絡(luò),一條消息,從發(fā)生到傳播,從醞釀到發(fā)酵,需要非常漫長的過程。

  而國朝大事,人員更迭,雖然傳播速度較快,可政治家要比常人更為謹(jǐn)慎,也更為復(fù)雜。

  要觀察,要等待,要判斷,要籌劃,要尋找時機(jī),更要溝通聯(lián)絡(luò),然后才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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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書房古色古香,到處是精美的玉石,桌案后一個紅木大搖椅,一個皓首白發(fā)、和藹可親的老人正躺在其上。

  左面一個嬌小玲瓏的侍女,低頭坐著剝著葡萄皮,纖纖玉手不時將一顆顆翠玉般的果肉,送入老人的嘴里。

  右面一個小巧精致的丫鬟,一手不時用帕子擦著老人嘴角的果汁,一手拿著精美的宮扇,為老人驅(qū)趕著熱氣。

  他就是蔡京。

  三朝元勛,四起四落,五度拜相,十度宣麻,創(chuàng)造了“豐亨豫大”的徽宗時代,權(quán)傾朝野的蔡太師,蔡京。

  一陣響動,打斷了蔡太師的小憩,睜開老眼一掃,就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蔡絳。

  “哼,三十多歲的人,也跟著在中樞磨煉快一年了,怎么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

  蔡絳沒心思接老子的話茬,請了個安便直接道:“父親,出大事兒了,梁師成和王黼完了?!?p>  “這么說,天子憋屈了半個月,終于有決斷了?”

  蔡絳揮揮手,讓兩個婢女離開,自己坐了下來,一邊替老父扇著涼,一邊說道:“是,才下了旨意,梁師成就剩下內(nèi)侍省都知一職,王黼那老小子也就剩下散職。爹,梁師成、王黼一去,朱勔又和咱家交好,您老可以高枕無憂了。這回倒要看看,除了童貫,還有誰敢和咱家為難?”

  蔡京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微微搖頭:“梁師成完不了,他若去了誰來制衡你爹?等官家氣消了,還是要用梁師成的?!?p>  “不是還有童貫?爹沒支持他的聯(lián)金滅遼之策,他可是逼父親罷相的主謀。如今他收復(fù)燕云有功,素來深得官家信重,這回又得封郡王之位,那梁師成還有何用?”

  蔡京薄怒:“不長進(jìn)!一個手握兵權(quán)的郡王,再得官家信任,能讓他操弄朝政?”

  蔡絳不服氣:“燕云已復(fù),天下太平,童貫的心思已不在兵事上,難道就不能拋下兵權(quán)?做梁師成可比當(dāng)童貫要實惠,官家和童貫未必不做此想?”

  蔡京冷笑:“收復(fù)燕云,可笑,那也叫收復(fù),那是贖買。不僅將國庫內(nèi)帑掏個干凈,還讓女真把大宋的虛實瞧了個清楚。若是兩國有事,官家必然讓童貫北上收拾爛局,哪還有心思讓他做梁師成?”

  蔡絳被老子說服,便苦笑道:“得,白高興了?!?p>  蔡京忽然問道:“是誰下手這么準(zhǔn),利用李家那無賴子,給梁師成、王黼捅的刀?”

  “御史中丞何栗。”

  蔡京笑了,對兒子嘆道:“看來是你大哥的手腳,他這是人心不足,想宣麻拜相啊。哼,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為了個宰執(zhí)糊涂得連火坑也敢跳?!?p>  “父親,不會吧,何栗可不是大哥手里的人,大哥指揮不動他?!?p>  “你忘了,你大哥可有個好門客?!?p>  “吳敏吳元中?”

  “嗯,老夫上次罷相,吳敏便舍了老夫,轉(zhuǎn)投了你大哥。你大哥無德無能,也不想想自己能鎮(zhèn)得住吳敏?吳敏此人,心有乾坤,雖是游走于老夫、梁師成、王黼、白時中、李邦彥之間,可他背后實際上就是清流。老夫斷定,何栗上書參奏梁師成和王黼,必然是吳元中背后搞的鬼。”

  “怪道了,我說吳敏怎么把李綱拉去見大哥,原來還有這個內(nèi)情。”

  蔡京神色一震,追問道:“李綱,去你大哥家了?”

  “是啊,兒子讓人一直盯著他家,傍晚便見到吳元中和李伯紀(jì),被大哥親親熱熱請進(jìn)了門?!?p>  蔡京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吳敏,李綱,李師師,何栗,王黼,梁師成,李什么之?”

  “啊,爹,您問誰?”

  “李綱那個小兒子,引發(fā)這場風(fēng)波的無賴子?!?p>  蔡絳想了想,好在這事關(guān)注點極高,總算沒忽略了小人物,便答道:“李茂之,李綱第六子,字宗瑞?!?p>  蔡京又閉起了眼睛,嘴里念叨著:“運(yùn)河、救人、打人、面君、挑撥、彈劾,這是清流要反攻倒算嗎?”

  蔡絳聽不懂,眨巴眨巴眼睛,問道:“爹,啥意思?”

  蔡京忽然坐起,蔡絳急忙攙扶,蔡京坐好推開兒子,盯著他問道:“李師師為何要南下?lián)P州?”

  蔡絳笑道:“聽說是王家那倆小子,纏得李眉要和他們拼命,李師師怕惹出麻煩,便領(lǐng)著李眉去揚(yáng)州散心,也是要避開王家?!?p>  蔡京冷笑道:“所以,略施手腳,王家倆混賬子弟便跟了去?”

  “啊,啥意思?”

  蔡京繼續(xù)冷笑:“恰好李綱先上京,恰好碰上獨自上京的李夫人和小兒子,恰好李眉和王家起了沖突跳了河,恰好李師師要擺謝恩酒,恰好讓他們遇上動了手,恰好李綱的小兒子,無視王黼權(quán)勢打折了王家子弟的手腳…”

  “啊?兒子聽不懂?!?p>  蔡京不理他,仍然一邊分析一邊說:“恰好官家要插手調(diào)解,恰好那無賴子還得了官家的心,恰好揭發(fā)了梁王兩家私通的隱秘,恰好犯了官家忌諱發(fā)了脾氣,恰好何栗就上了書?!?p>  蔡京對著兒子發(fā)了火,神色嚴(yán)肅眼光如刀:“老夫八十多了,就沒見過這么多恰好,這是預(yù)謀,這是連環(huán)計,吳敏、何栗、李綱、孫覿他們?nèi)滩蛔×?,這是要搶班奪位!”

  蔡絳傻了,沖著老子喃喃道:“這可能嗎?”

  蔡京火了:“十五歲的孩子,不會水還跳河救人?李師師何人,能親自招待個沒名頭的小紈绔?王家何等權(quán)勢,他們打人老夫信,那小子居然就敢真下死手?官家再無聊,沒有李師師和吳敏,他能去調(diào)解糾紛?梁王兩家的便門老夫都不知,不是吳敏一個小孩子怎么知曉?還有那首清詞,你做得出來?”

  蔡絳似乎信了,老實交代:“別說兒子,咱家門下沒一個能做出來。”

  蔡京冷笑:“李綱、何栗、孫覿,他們也做不出來,吳敏的文字功底老夫素來欣賞,這必是吳敏所做。好好好,吳敏上下聯(lián)絡(luò),李綱橫沖直撞,何栗、孫覿打埋伏,哈哈,他們代表的是整個御史臺啊?!?p>  蔡京站了起來,睡獅一醒,虎狼之氣彌漫而出,仰頭冷笑:“可笑你大哥還做著宰執(zhí)的春秋大夢,人家早就按耐不住了。這矛頭不僅僅是王黼、梁師成,恐怕童貫、朱勔還有老夫,也是他們算計的對象?!?p>  蔡絳挺傻了,半天才道:“爹,不會吧,若說梁師成和王黼,那是自己找死??扇羰且槍δ峙滤麄儧]那個本事?!?p>  蔡京怒道:“若非如此,吳敏,尤其是李綱,他們找你大哥作甚?你大哥若想拜相,他爹我最礙事,此時再受了他們的挑唆,恐怕明天就能兒子給老子進(jìn)讒言。到底老了,此時才將一切想明白,竟讓他們一群無能的書生,生生給算計去了。”

  “爹,憑他們,能做到?”

  蔡京哀嘆:“以前不能,現(xiàn)在金宋兩國風(fēng)起云涌,天家早就厭了咱們,連連提拔清正之臣。他們這是算好了的,可笑你大哥為人做了嫁衣還不自知。養(yǎng)虎為患啊,一點慈心下不了手,如今讓這白眼狼抓到機(jī)會,第一個動手的一定是他。”

  “那怎么辦,要不兒子去找找大哥?”

  “用不著,那逆子已經(jīng)迷花了眼,早就視親爹為仇寇了。既然李綱跳出來了,那就先從他下手。”

  “怎么做?李綱咱沒把柄啊。”

  “他兒子不是要進(jìn)太學(xué)嗎?”

  “是,還是官家特許,上舍?!?p>  “更好,上舍不是有個陳東嗎?讓你的人安排子弟,介紹他們認(rèn)識認(rèn)識。一個正臣之子,一個熱血清流,湊到一塊兒還不得把官家罵死?”

  “爹英明,倒時候讓官家恨上了,再收拾他爹李綱?!?p>  如果李宗瑞在場,一定非常冤枉,肯定會告訴蔡京,您老人家真的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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