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柒抱著木景又哭又笑,木景被晃得頭暈眼花,忙開口制止:“我都醒了,你還哭什么呀?再晃幾下,小爺沒死也被你弄死了!”
雪柒眨巴著哭紅的雙眼,一臉哀痛地說:“你不知道,我哭是因為你快要死了!”
“?。俊蹦揪绑@坐起來,急忙問:“怎么回事!”
雪柒又開始新一輪的號喪式哭法:“你中了血月教大護法的寒云掌,剛開始活蹦亂跳,一夜之后寒毒攻心就沒救了!”
木景差點又一次暈死過去,好不容易醒來,結(jié)果還得知自己就要死了,這還不如直接睡過去了!還少些痛苦和煎熬。
看著心灰意冷的木景,雪柒連忙說道:“也并不是完全沒救,醫(yī)仙谷的問荊前輩就能治!”
木景立刻從地上蹦起來,邊跑邊招呼后面的雪柒:“那還在等什么,趕緊走??!還在這磨蹭著瞎耽誤功夫!”
雪柒還癱坐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可是問荊前輩早就歸隱了,一夜之間上哪找去?”
木景一陣腿軟,氣的不行:“你能一次說完嗎!姑奶奶!”也不走了,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著,雙眼淚光泛動,喉頭發(fā)緊,面如死灰,喃喃道:“也罷也罷,也許我命該絕于此,可笑我壯志未酬,臨了不過弱冠之年,早知如此,我該服從母親安排,早納幾房妾室,多少給家族留下點血脈,可憐我如今死了還是童男,到陰曹地府都遭人,哦不,遭鬼笑話……”提及此,心下越發(fā)哀慟,兩行清淚順著眼角劃入耳朵。
“噗嗤”一聲,白慕青沒忍住笑了。雪柒立刻回過頭對其怒目而視,斥責道:“你怎地如此沒有悲憫之心?人都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又回過頭對木景說:“好吧!我這就帶你去青樓,我不能讓你遭……鬼恥笑!你把你住址告知我,我一定替你奉養(yǎng)老母……”
“那個,我是想說……”白慕青怯怯地開口。
“你想說,你還想說什么!”雪柒兇巴巴地瞪著這個無情的家伙。
白慕青小心地措辭:“我是說,還有一人或許可治……”
雪柒還是怒不可遏:“或許!或許!你說或許什么?……有人可治?”
剛剛還四仰八叉交代遺言的木景“騰”一下坐起,也盯著白慕青。
白慕青又道:“早些年,有一人與醫(yī)仙谷頗有淵源,谷主對他也算傾囊相授,他總是或許可治!”
“誰?”雪柒和木景異口同聲。
“你師父!”白慕青用折扇指著雪柒。
雪柒眨巴著大眼睛,搖頭道:“我沒有師父啊?”
白慕青奇道:“那誰贈你的那把砍柴刀?”
雪柒如實答道:“是我家老頭??!”
“是令尊嗎?”
“令尊是個啥?”
木景忍不住著急地插嘴:“令尊就是你爹!問你老頭是不是你爹!”
雪柒一臉懵懂:“不是啊,我是被老頭撿回去的,你的意思是老頭可以治他?我只見過他搓過幾丸黑不溜秋的藥……”
還沒說完,木景已經(jīng)抓住雪柒的手腕一溜煙跑出去了,話音遠遠飄來:“那還等什么,走啊!”
白慕青轉(zhuǎn)身喃喃念道:“老頭?老頭不對吧?他應該也只是不惑之年……哎?”他好像踢到什么,低頭一看,看到歪倒在地上的倪尋,大聲叫道:“喂!你們是不是落下什么東西了!”
可二人早已絕塵而去,哪還能聽見。
再說雪柒和木景,要在一日內(nèi)回到她家談何容易!她和倪尋晃晃蕩蕩從云極鎮(zhèn)到安陽走了就有三日。
好在木景有錢,倆人在途中換了三次馬,終于在日落之前趕到家。
倆人到家時,屋里空無一人,雪柒害怕了,她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被掐滅,她到院子里大聲地喊:“老頭!你去哪兒了老頭!老頭!你在家嗎?你出來啊老頭!”
喊到最后,雪柒已泣不成聲,蹲在院子里哭得涕泗橫流,反而是快要死的木景上前拍了拍雪柒的后背,卻被人用力打開手,木景一看,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一臉防備地看著他。老頭粗聲粗氣道:“我還沒來得及死呢,你在這號什么喪!”
雪柒聽見聲音,跳起來摟住老頭脖子,喜極而泣:“老頭你在家呢!嚇死我了!”
老頭還是盯著木景,問雪柒:“他是誰?”
雪柒連忙搬了兩個凳子讓木景和老頭坐下,比手畫腳把木景如何救她的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老頭吹胡子瞪眼:“那個王八羔子說我能治你就信?你幾時見過我用過藥,醫(yī)過人?”
雪柒連忙說:“你不是煉過藥嗎?那些藥丸!”
老頭聲音都拔高了:“那是我……”又看了看木景,擋住嘴巴悄聲說:“那是我隨便弄的,糊弄人的,你也信!”
雪柒當下“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老頭,你救救他吧!你救救他吧!”
老頭別過頭,撅著胡子:“救不了,我不會治!再說了,非親非故的,你何苦非為他這樣,等一夜過去,他毒發(fā)身亡,我便在后山挖個坑埋了得了!神不知鬼不覺?!?p> 就在旁邊坐著的木景覺得后背一股寒涼驟起,說壞話不背人看來這是家傳絕學。
雪柒膝行至老頭跟前,兩手搭住老頭的手,誠懇地說:“我就喜歡他!也和他睡覺了,你要是不救他,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兩命!”
木景和老頭同時瞪大眼睛,木景倒吸一口涼氣,老頭被口水嗆得咳嗽不止。
老頭咳完之后一把推開雪柒的手,沒好氣地說:“為了他你可是什么謊都敢扯!區(qū)區(qū)三五日你便珠胎暗結(jié),你懷的怕是妖胎!”
說到“妖胎”二字,老頭惡狠狠地瞪著木景,唾沫噴得木景滿臉都是。
雪柒哭得凄慘:“你救救他吧,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老頭被她嚎得不勝其煩,擺擺手道:“救不了了,你看看他現(xiàn)在面色潮紅,顯然就是趕回來時劇烈顛簸,寒毒加速侵入心脈,救不成了!”
木景的臉色當即灰敗下來,身形一晃,搖搖欲墜,雪柒趕忙扶住他,對著老頭繼續(xù)哀求:“老頭,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你一定有辦法的!”
木景伸出手,拍了拍雪柒的頭,柔聲道:“算啦,我命該如此,不必強求,我只托付你一件事,我死后,拿上我腰間的玉佩,轉(zhuǎn)交給我母親,告訴她,我不能盡孝膝下了,下輩子,還要與她做母子……”
“不不不不,不行啊,你不能就這樣死了……”雪柒哭倒在木景膝上。
老頭有些恍惚,多年前,也有人這樣為他撕心裂肺地求情過。
老頭一臉嫌棄,招招手說道:“不要嚎了,扶進來我看看?!?p> 雪柒聞言,慌忙用臟兮兮的手胡亂抹了一下眼淚鼻涕,迅速扶著木景進去,木景抗拒地不想睡到老頭的臟亂的床上,卻被雪柒大力按倒下去。
老頭一本正經(jīng)地給木景搭了搭脈,望著屋頂沉吟半晌,才緩緩說道:“寒毒已開始入侵,但尚可一治?!?p> 木景松了一口氣,雪柒開心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老頭嫌惡地看了一眼,又開口道:“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只說可以試,我可以將他的心脈封住,再用丹藥吊住,只是有一味藥我沒有,也頗為難尋!”
雪柒著急地問道:“別賣關(guān)子,什么藥,去哪找?”
“還陽果!我不知道哪里有!”老頭攤攤手說道。
雪柒惱了:“你這不說的廢話嗎!”
雪柒急得團團轉(zhuǎn),一直在嘴里念叨著:“還陽果!還陽果!還陽果!”
突然一拍腦袋:“?。〔氐堕w會不會有?”
老頭也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啊!他或許有!”
雪柒翻了一個白眼,飛速轉(zhuǎn)身上馬:“替我照顧木景……”
一會兒后悻悻地跑回來朝木景伸出手,赧然道:“給我銀子,我得去驛站換馬。”
木景急忙拿出五十兩銀票,又怕雪柒不識數(shù),細心告訴她怎么兌換:“你先去云極鎮(zhèn)古通錢莊兌換成銀子,你每次去飯莊,驛站付完賬拿回來記得裝模作樣看看,不要露怯,不要讓人看出端倪騙你……”
雪柒“嗯嗯啊啊”地胡亂應了,匆匆又走了。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老頭一眼,老頭氣得直吹胡子瞪眼。
雪柒一路不曾停歇,除了換馬,連水都不曾喝一口,終于在子時到達安陽,一路來到朝暉堂,邊拍門邊大聲叫道:“閣主!請見我一面,我有事相求!閣主!閣主!……”
叫了半個時辰,叫得嗓子冒煙,雪柒坐在門口,大口喘息?!爸ㄑ健币宦?,大門開了,雪柒連忙站起來,看見一位佝僂的老人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問:“誰呀!大晚上的!缺不缺德!”
雪柒連忙道:“大爺,我找藏刀閣閣主白慕青!我有事相求!”
大爺馬上關(guān)上大門,稀疏的牙透著風含混不清地怒罵:“有病吧!擾人春夢,不懂事的玩意兒,除了易物儀式閣主怎么可能在這兒!”
雪柒失魂落魄地想去有客來碰碰運氣,卻聽到后面?zhèn)鱽砝项^的聲音:“去郊外聽云軒看看,煩得很!”
聽云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