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亭送別
第二日，天微微亮，唐寧攜妻女啟程離京。
十里長街，萬人空巷，更有岳帝親率文武百官相送，好不隆重。
長亭外，大將軍攜妻拜別岳帝：“小女落水受涼。不便外出，還望陛下見諒?！?p> 岳帝笑著擺手，嘆息道：“你我雖行君臣之禮，卻也有袍澤之誼。這等小事，何須多言。難道我還能怪小丫頭不成?！?p> “臣一家銘記陛下厚愛，但君臣之禮不可廢。”唐寧執(zhí)拗地表態(tài)。雖然他曾是岳帝的伴讀，卻也不能有半分的逾越。這不僅是祖先傳下來的家訓(xùn)，也是他為官多年來的感觸。
“父皇，兒臣想跟苑兒妹妹道個別?！鄙倌晏庸碚埫Ｔ赖凵袂槁燥@失落，揮揮手準(zhǔn)了他的請求。
大將軍輕車簡行，只一輛馬車供妻女避風(fēng)，隨行人員也只一員副將，再無他人。
太子來到馬車前，駐足半晌，解下身上的一枚玉佩，伸手送進(jìn)車廂?！皩m宴那日，害苑兒妹妹落水，是本宮的不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shí)能再見。這個，就留給苑兒妹妹做個念想吧。”
伸進(jìn)馬車的手，手指白皙修長，指甲修剪規(guī)整。玄色金邊的袖口將這只手襯托的更加貴氣，足以說明這雙手的主人，身份尊貴，且是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兒。
但是唐苑的注意力，卻并不在那雙好看的手上，而是死死盯著他手上的玉佩?？粗屪约核蓝鴱?fù)生的罪魁禍?zhǔn)祝圃分挥X得馬車?yán)铼M小的空間讓她呼吸困難。
小手緊攥成拳，細(xì)小的指甲將她手心嬌嫩的肌膚劃出了印子，鮮紅一片。心中漸趨沉淀的前世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
心痛？愧疚？興喜？
各種復(fù)雜的情緒沖擊著她的心臟，比她剛醒來那一刻還要震撼。緊閉雙眼，不敢去看它，極力壓制著瀕臨奔潰的情緒。
良久，唐苑重新睜開眼，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
“苑兒妹妹，你沒事吧？”站在馬車旁邊的少年太子想要掀開車簾，看看她如何了，但是他的心思被馬車?yán)锷倥创┝恕?p> “太子殿下請自重?！?p> “是本宮魯莽了，苑兒妹妹你如何了？”
“無事。玉佩，還請?zhí)拥钕率栈?，不該是臣女的東西，臣女受不起。咳咳。”
馬車?yán)锏目人月暡粩?，像是要將心肺咳出來一般，令人聞著揪心?p> “本宮送給苑兒妹妹的見面禮，沒什么受不受的，拿著便是?！鄙倌晏诱f著，將手再伸進(jìn)去了一點(diǎn)。
但是他等了半晌，手心里的玉佩也沒有被車內(nèi)的人取走。
此時(shí)，少年托舉的胳膊微微發(fā)顫，但是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很是固執(zhí)。
少年大約是覺得，既要送禮，就要有誠意。他又補(bǔ)充說道：“這玉佩，本是母后的嫁妝。那日不慎遺落，這才和苑兒妹妹起了爭執(zhí)。既見妹妹喜歡，本宮特意問了母后，得了允諾，方才想要贈與你?！?p> 終于，車內(nèi)的少女，隔著帕子接過那枚玉佩。用心的擦拭，像是要擦掉上面的污穢一般。
一邊擦，一邊喃喃自語：“可惜，被弄臟了?！?p> 而車外的少年，托舉的手終于收回來了。同時(shí)，因?yàn)樯倥邮芰怂馁浂Y而心花怒放：“苑兒妹妹，本宮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歡的。到了津洲，本宮會定期傳書與你?！?p> “殿下，您知道這玉佩上為何有個‘康’字嗎？”少女清冽的聲音，打斷了馬車外少年太子的滔滔不絕。
少年的氣息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既而笑著說：“母后進(jìn)宮那年，外祖母希望她能在宮中能安康度日，特意找人造了這枚玉佩?！?p> 馬車?yán)飩鱽砩倥娴男β暎犉饋硎翘煺娴南矏?，卻又有另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少年太子緊了緊拳頭，心中閃過莫名的情緒。想說什么，卻聽到馬車?yán)锏呐⒃俅纬雎暋?p> “安康，一世安康，真是個好寓意?！甭曇羟宕啵鹑舫醮旱狞S鸝，婉約動人。少年松了口氣，笑著說：“苑兒妹妹，一定要回信啊?！甭曇艉茼?，辭別岳帝，走近馬車的唐寧夫婦聽得清晰。
“太子殿下。”
“將軍，夫人?！鄙倌旯Ь椿囟Y，態(tài)度即使謙遜有禮。禮罷，他笑著說：“夫人，津洲之地多風(fēng)沙，若是苑兒妹妹生活不慣，可差人送信，本宮定會即刻派人接苑兒妹妹回京?！?p> 唐寧不動聲色地看了少年太子一眼，秦婧則淺笑應(yīng)道：“小女頑劣，委實(shí)不敢勞煩太子殿下記掛。就此別過，殿下保重。”
“夫人客氣了，本官與苑兒妹妹也算相熟，旁人都說她頑劣，但是本宮很是欣賞她的灑脫。”
“咳咳，咳咳咳。”馬車?yán)镏赡鄣目人砸宦暯又宦?，比之前更加?yán)重了。
“阿苑。”秦婧神色焦急，朝少年太子一禮，越過他上了馬車。
馬車的簾子掀起一角，少年偏頭，只窺見了女孩掩唇的一幕，視線很快就被放下的車簾擋住。
唐寧的面色也略有焦慮，隨即向少年太子告辭：“殿下保重，告辭?！?p> “將軍保重?！?p> 唐寧上馬，行在前頭。馬車緩緩移動，緊隨其后，在這長亭古道上留下兩道似有若無的轍痕。
少年太子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大聲喊：“苑兒保重?！背情T口，聽著太子殿下的道別聲，送行的官員皆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岳帝捋著胡須，臉上笑意明顯，他笑道：“太子重義，甚好，甚好。呵呵呵?！敝皇撬脑捖曇舨惠p也不重，但是他身后的官員都聽得清清楚楚，各個附和贊美。
“陛下，太子殿下，該回宮了?！痹赖凵磉叺睦咸O(jiān)上前一禮，提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