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陳年舊事
顧流霜以為是楚泠不愿拖，便拿出十二分的真誠來開解他：“楚泠，我知道你想快點(diǎn)解毒，可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害了你？”
“我知道師尊是為我好，我沒有心急。”楚泠淡淡道。
“那你干嘛這種反應(yīng)，活像我欠了你五百萬鈔……銀子。”
楚泠垂著眼，不知眼中閃爍著什么，他抿了抿唇道：“師尊……從來就沒有在我面前提過哥哥……”又酸溜溜的補(bǔ)充，“這么多年來，都沒有過。”
顧流霜腦子一卡，等會(huì)兒，啥玩意？
原主不是愛反派他哥愛得死去活來嗎？居然沒有在楚泠面前提過他哥，所以楚泠這個(gè)反應(yīng)是震驚她提還是怪她沒提？還是……吃醋了？
結(jié)合楚泠暗戀原主這個(gè)劇情和那發(fā)酸的語氣，顧流霜比較相信后者，然后她腦子就是一個(gè)扶搖直上九萬里。
臥槽！她不就提了下真正的官配嘛，大反派居然連自家哥哥的醋都吃！
她假裝不懂楚泠的意思，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故意歪曲：“你是不是想你哥了？”
楚泠被摸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斬釘截鐵道：“不想！”
“……”這么直接？這個(gè)弟弟莫不是哥哥充話費(fèi)送的吧？
“我哥這么多年都沒有來凡間看過我，他不想我，我干嘛要想他？”楚泠打開顧流霜揉他腦袋的手，面無表情抱著手，像是在生悶氣。
“你哥是魔尊，可能比較忙?！鳖櫫魉斐鼍玖司舅^頂?shù)拇裘?，玩得不亦樂乎?p> “師尊你都多大的人了？”楚泠晃了晃腦袋，把頭頂?shù)拇裘珡念櫫魉哪ёο陆饩瘸鰜怼?p> 顧流霜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老娘永遠(yuǎn)十八！”
“行行行，十八十八，十八歲的師尊您能松手不？”楚泠指著自己的衣襟道。
顧流霜松開他，朝他伸出手：“拿來?！?p> “什么？”
“寒水石啊笨蛋！”
拋開方才的醋意，楚泠笑嘻嘻的把寒水石裝好遞給她：“師尊，你帶回來的那條小狼崽子是不是狼王的崽子？”
“是啊，你想干嘛？”顧流霜接過寒水石，收好。
“你看那小狼崽子老往你身上爬，男女授受不親，欠調(diào)教，把它交給徒兒養(yǎng)如何？”他已經(jīng)琢磨好怎么調(diào)教了，紅燒，清蒸，醋溜……他相信狼肉的做法遠(yuǎn)遠(yuǎn)不止一百種。
顧流霜挑眉：“你怎么知道它是小男孩？”
“方才把它提起來的時(shí)候看見的?！?p> “……”顧流霜翻了個(gè)白眼，冷笑：“呵呵……不給?！?p> 看楚泠那欠揍的模樣，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讓他養(yǎng)，小狼崽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誒，師尊咱們再商量一下唄！”
“商你個(gè)頭，滾！”
不理會(huì)楚泠的哀求，顧流霜打開他伸過來的手，起身就走。
嘭——
門被她重重關(guān)上。
“嘖，這狼崽子有點(diǎn)礙事啊?！背龆⒅o閉的房門喃喃自語。
他往后一躺，慵懶的枕著手臂，放在床頭的通訊牒突然亮起來，他又嘖了一聲：“說曹操曹操到?！?p> 拿過通訊牒輸入靈力，從里頭傳來低沉的聲音：“阿泠，近來過得如何？”
“每次都是這一句話，你不煩我都煩死了，放心放心，我好得很?！?p> 對方聞言不惱，反而寵溺一笑，耐心問道：“阿霜她還好嗎？”
楚泠沒好氣道：“師尊也好得很，不勞魔尊大人您費(fèi)心，今日還去大森林捉了只小狼崽給我玩，我還要修煉沒空陪你嘮嗑?！?p> 把通訊牒隨手一扔，咚地一聲不知道被他到扔到了哪個(gè)旮旯，隨后翻身而起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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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魔宮。
楚天看著手中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的通訊牒，無奈搖頭：“這個(gè)阿泠，真是越來越野了。”
一旁的時(shí)拂過來給他倒茶，笑道：“還不是尊上太寵二殿下了，以致于二殿下越來越無法無天，您每次找他，話不過三句就被掛斷?！?p> “寵他？倒不如說是虧欠更多一些，若不是為了救本座，阿泠也不會(huì)身中奇毒，雖然恢復(fù)了他的修為，可是三十年之限，本座卻是有心無力?！?p> ……
二十六年前。
夜，風(fēng)起云涌，驚雷自蒼穹炸開，如墨的黑夜霎時(shí)亮若白晝，大雨宛若九天之上的銀河傾瀉而下，鋪天蓋地，淅淅瀝瀝。
雨打竹葉，飛珠濺玉，如落玉盤，蕩了一地漣漪，便在這驟雨夜色中，山林小徑上，突生幾絲粗重的喘息。
急速凌亂的步子由遠(yuǎn)及近，踏于泥濘地面，腳下一排排水圈生出，步步如蓮，暗生幽香。
身后追趕聲在繼續(xù)，刀劍摩擦聲穿過雨簾仿佛就在耳邊。
至一處岔路口，胸腔猛然一陣劇痛，似是刀割，楚天步子突兀一顫，半跪于地，一手捂胸，閃著寒光的黑色長劍插入地面半尺，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哥！你……可還撐得??？”楚泠身影一顫，心頭疼惜，蹲下身子扶著他。
楚天反握住對方的手，輕聲安慰：“無礙……”言畢，卻是一口腥甜噴出。
瞬間，微微平下的心再次提起，驚駭之色布于楚泠略顯稚嫩的臉上：“哥!”
楚天清眸微冷，心頭如火，暗生恨意，手指飛動(dòng)，用術(shù)法點(diǎn)了幾處穴位，疼痛略顯減輕。
雨水在剛毅的俊臉上肆虐，替他拭去嘴角的血污，身后黑暗之中腳步聲漸進(jìn)，他強(qiáng)撐起身，對楚泠道：“你先走，我隨后便來?！?p> 楚泠臉色一變，知道接下來會(huì)發(fā)生什么，水月之眸酸澀無比，似有洶濤將要涌出，抱住楚天堅(jiān)決搖頭：“我不走！這些修士修為高強(qiáng)，你又中了毒，如何打得過他們？”
眸光微閃，心頭染火，看著楚天道：“我和哥哥未曾干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今日卻遭此飛來橫禍……只怕是要葬身在此荒山?！?p> “天地之間，是非太多，處處皆是你死我活，誰又能保證一生無憂無患？阿泠，命由天定，該來的總會(huì)來，誰也躲不過?！彼屓灰恍?，抬手輕撫小少年蒼白的臉，嘆息道，“阿泠，哥哥該拿你怎么辦？”
楚泠聽出他話中的無奈與無助，當(dāng)下有些悲哀，雨水打在臉上有些刺痛，聲線沙?。骸案?，魔界之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不怕死，能與哥哥死在一起，說不定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下輩子，我一定還是你哥哥?！比崆樗扑哪抗饴湓谛∩倌昴樕?，帶上幾分不舍：“阿泠，哥哥死了沒關(guān)系，可你不能，你還那么小?！?p> 你才十三歲啊……
楚泠默然良久，雨露漸停，枝葉潤酥，雨后的夜風(fēng)輕拂，寒意加深，他顫著身子，聲音堅(jiān)定：“我不走！”
“聽話！”楚天頭一次對這個(gè)弟弟發(fā)了怒：“你若是不走，你我兄弟情斷！”
“哥……”
“走！”
云開見月，其光倍常，自古多情傷離別，楚泠轉(zhuǎn)身離去。
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阿泠，若此生緣盡，那便來世相見?！?p> 楚泠腳下一頓，神色悲哀，稍停，腳步繼續(xù)，隱約有些虛浮，眸中淚水決堤。
雖心知這一走或許是永遠(yuǎn)的訣別，卻還是自我安慰：“哥哥會(huì)回來的，一定會(huì)回來的。”
隨著心喃，愈走愈遠(yuǎn)。
楚天閉上雙眼，想忍住眸中的淚光，可是忍不住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悲哀之余，胸口一痛，又是一口腥甜涌出，落地成蓮，夜深月明，他臉色徒然凝起，雙耳微動(dòng)，眸光漸寒，身后情形了然于心。
身形一轉(zhuǎn)，戾氣直升。
“楚天，你已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