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清鈴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p> 此時的沈瑜已摘下那白色玉面,低頭看著吧臺上的玻璃水杯,“但說無妨?!?p> 清鈴低了低頭,“大人,鬼怪之事已不在您所管轄的范圍之內(nèi)了。您...”
“你說得對,妖吏的確只管妖,不管鬼怪?!鄙蜩ね蝗恍α诵Γ翱扇思铱墒悄弥▉淼?,按照規(guī)定,我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清鈴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聯(lián)系一下石市的無常,看看能不能借一個鬼差過來?!?p> “是?!?p> ...
踏著樓道明亮的燈光,沈瑜隨著徐劍秋一路來到了三樓。
卻在一個轉(zhuǎn)彎之后,陷入了黑暗。
見沈瑜停下,徐劍秋回頭訕訕笑笑,“四樓的燈本來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為何壞了。您...”
此時沈瑜正立在那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徐劍秋抿了抿嘴,心念這人難不成是怕黑?可是怕黑的話,又如何和鬼怪打交道?
卻猛地發(fā)現(xiàn),那戴著白色玉面的人微微抬頭,就...好像是在看些什么。
徐劍秋循著視線看去,定睛一看,竟是在那黑暗中的四樓---自家的門口有一個人影!
徐劍秋被嚇了一個激靈,正要回退到那光明之中,或是藏在那玉面男子的身后,那個人影動了。
“鬼差陸一鳴,見過妖吏大人。”
是一位身著黑衣,懷抱黑傘的年輕男子。
鬼差...妖吏大人...
來不及細想,便又聽到身后那人邁開了步子,穿過自己,走到了四樓,自家門前。
沈瑜來到陸一鳴的面前,陸一鳴抱著傘,低頭沉默不語。
“麻煩你跑這一趟了,一會不要輕舉妄動,聽我指示便可?!?p> 陸一鳴抬眸看了沈瑜一眼,這才回了一句,“是?!?p> 此時徐劍秋仍立在那階梯上---相比于這位鬼差口中的“妖吏大人”,他更畏懼這位鬼差---因為他在玉面男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壓迫感,卻是打心底里不想要靠近這位鬼差。
沈瑜回頭看向他,“還不來開門?”
徐劍秋這才恍然,急忙忙走上前來,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這一開門,就連沈瑜都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陰氣。
而陸一鳴更是縮了縮眼眶,“地縛靈?!?p> 又把眉頭鎖緊,補充了一句,“不是一般的地縛靈?!?p> 徐劍秋抿了抿嘴,雖是心中很是畏懼,但還是問道,“地縛靈...是什么?”
陸一鳴沒有去看他,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人死后有活動范圍的限制,被束縛在某一區(qū)域的亡靈便是地縛靈。此類鬼怪多有怨念不化,所以極容易成為惡鬼。”
一聽這個,徐劍秋便慌了神。
他竟直接跪下,“鬼差大人,我妻子她還不是惡鬼,她并沒有傷害任何人,請您不要鎮(zhèn)殺她!”
陸一鳴卻閉上了眼,好似一眼都不愿去看他,“你求我無用,我此次來是受無常大人之命前來輔佐妖吏大人,有什么想說的全說給他聽就好了?!?p> 徐劍秋這才看向沈瑜---
說句實話,因為這玉面男看起來和常人無異,所以他是打心底里不相信這所謂的“妖吏大人”的。倒是這位鬼差,其流露出的氣息,讓他一眼便知此人和那些坑蒙拐騙不同,是有真本事的存在。
但既然鬼差都這么說了...
徐劍秋就要開口,卻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形且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托起,心中驚訝萬分,便又聽到沈瑜說道,“無需多言,我自會用最好的方法去解決?!?p> 說罷,抬腿邁進,徑直進了臥室。
臥室里,一位少女正面無表情地睡著。
然而還沒等沈瑜靠近,徐嘉臉上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身體也開始震顫起來,好似陷入了夢魘之中。
沈瑜瞬息想到了什么,回頭一看---果不其然,陸一鳴剛邁入臥室半步。
他身上的氣息過于濃烈,即使是身為普通人的徐劍秋都能清晰感知而心生恐懼,就更不必說那地縛靈唐穎了。
“你先別進來。”
聽到沈瑜的命令,陸一鳴只是看了床上少女一眼,便后退了半步。
而隨著陸一鳴離開房間,徐嘉臉上痛苦的神情也慢慢趨于平息,可徐劍秋眉宇之間的擔憂之色卻是未減分毫。
沈瑜走到了窗前,再次端詳了少女幾許---他能看出對方的身體狀態(tài)如何---顯而易見的是,徐嘉的身體狀態(tài)很不好,想來也是由于鬼物長時間附身導致。
“能聊聊嗎?”沈瑜輕聲問道。
徐劍秋看了沈瑜一眼,又把視線轉(zhuǎn)到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門外的陸一鳴此時開了口,“沒用的。這不是一般的地縛靈,它現(xiàn)在正處于一種特殊狀態(tài),是沒有自主意識的?!?p> “可她還為我擺好了拖鞋,也做了掛面...她明明做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毙靹η镂站o了拳頭。
陸一鳴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神色起伏,他只是看著有些憤慨的徐劍秋,反問道,“那她曾回應過你嗎?哪怕一次?!?p> 這句話像是一根鋒利無比的針,直接戳在了徐劍秋那顆瀕臨破碎的搖搖欲墜的拼著最后一口氣的心上,把里面的氣一股腦地放了出來。
他松開了拳頭,眼神中全是落寞,“沒有?!?p> “大人,恕在下眼拙,看不出這鬼物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我確定的是,無論它在做什么,到了最后,被附身的這位姑娘必死無疑?!?p> 陸一鳴看著那床上的少女,緊了緊手中的黑傘。
而徐劍秋聽了這話,猛地抬起了頭顱,然后重重地跪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他正要開口,卻聽到沈瑜打斷了他,“你想要一個最好的結(jié)果,對吧?”
徐劍秋抬頭看著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喉嚨緩緩滾動了一下,然后鄭重地向沈瑜拜了下去。
這一拜便是便隨著沉默不語,再也不起。
而看到這一幕的陸一鳴,發(fā)出了一聲嗤笑。
這聲嗤笑,在黑暗寂靜的夜里極其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