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那女人的屋子時,沈瑜便生怕出什么事,便開了感知,還凝聚在了身邊,好在事發(fā)時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
可這偏偏著了對方的道兒,人家并不會對你做些什么,而是趁著你來這兒的時候,對其他人做些什么。
也許是通過那副假的龍王像---畢竟這島上家家戶戶都有,且游客們又都住在“民宿”里,又或許是通過了什么不為人知的巫術(shù),總之除沈瑜二人以外,這島上所有的人都像是著了魔一般涌進(jìn)了那后山頂上的井中。
而女人主動請沈瑜進(jìn)屋,并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并不是她愚鈍或是自負(fù),而本就是為了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好讓盡可能多的人進(jìn)入那井中。
至于那井,不必多說也知道肯定是那惡蛟的沉睡之地。
待最后一人帶著狂熱癲狂的笑跳入井后,整座島上的氣息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都陡然沉寂了下來。隨后大地開始震顫,浪濤開始翻騰,狂風(fēng)開始呼嘯,烏云開始積蓄,雷電開始炸裂。
一股難以言明的恐怖氣息從井底沖天而出,伴隨而來的狂風(fēng)將后山頂上的樹木全部摧毀。
有什么東西睜開了眼睛。
沈瑜覺得那天上的云彩像一塊重石壓在了自己的心頭,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忽地想起了一句詩---
黑云壓城城欲摧。
此時便是這幅光景。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黑影從井底而出,徑直沖入云霄。
巨大的沈瑜在烏云中盤旋,伴隨著雷霆閃爍狂風(fēng)呼嘯,竟真有幾分神龍現(xiàn)世的氣氛。
但沈瑜心里清楚,藏在這烏云中的僅僅是一條未化龍的蛟,且剛剛復(fù)蘇并未恢復(fù)至巔峰實力。
可盡管如此,這惡蛟便已有如此威能,很難想象那超越惡蛟巔峰狀態(tài)的龍族又是何等模樣。
“小小妖吏,見我現(xiàn)出真身,還不行禮?”
在恐怖妖力加持下的聲音如同洪鐘,竟將激蕩在空中的海浪都震得粉碎重新落入海里。
聽此,沈瑜卻是嗤笑一聲,同樣高聲回道,“雖然我不知道龍族和妖吏之間的關(guān)系如何,潛規(guī)則或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也不知曉,但據(jù)我所知,龍族和妖吏乃是同級別,分別掌管海洋妖物以及陸地妖物,哪有什么龍族現(xiàn)了真身妖吏就得行禮的規(guī)矩?”
又無聲地笑笑,略一停頓,“且話說回來,你也并不是什么龍族吧?”
話音未落,沈瑜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怒斥道,“不過是一條地蛇罷了,在此地作威作福、為非作歹,更是傷人性命,以人類獻(xiàn)祭作為力量修煉,違背天道!今日,我冀州大妖吏在此,便履行職責(zé),收了你這畜生的性命,并將你壓入陰曹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烏云中卻是狂笑傳來,“紫云那家伙百年前面對我區(qū)區(qū)分身都沒能徹底殺死我,還永世不得超生,就憑只當(dāng)了一年多妖吏的你?真是天大的笑話?!?p> 惡蛟冷哼一聲,“待我將那一魂一魄收回,便以你之血,再次渡劫,飛升龍族!”
說罷,它便仰天長嘯,竟真有了幾分龍吟的味道。
而此時此刻,沈瑜便是真懂了對方所有的計劃。
沈瑜先前還在想這惡蛟為何要冒著風(fēng)險還將自己引到這月舌島上,按照那巫女的說法是要報仇,可殺了由玉帝親封的妖吏---還是省州級別的大妖吏,它絕對活不長久。
如今看來,卻是這樣。
只要這惡蛟在殺了沈瑜之后,平安渡劫,完成地蛇到龍族的飛升,成為龍族的它便有可能免除懲罰---大概率減輕懲罰,但無關(guān)痛癢,不會死亡---因為妖吏死了可以再重新選拔封位,龍族...卻不是想有便能有的。
不得不說,這盤棋下的不小,這算盤打得也是不差。
可是...一切真的能有惡蛟想象的那么順利嗎?
突然,那長嘯聲戛然而止,又忽地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沈瑜嘴角微微上揚(yáng),“真覺得我好欺負(fù),可以任你宰割是吧?”
一雙紫瞳在云層中閃現(xiàn),它憤怒地盯著沈瑜,“你做了什么?”
“澤高地下室里的封印被破壞之后,誕生了大量的垢。產(chǎn)生垢的原因,是因為出現(xiàn)了極其污穢的存在---可我僅察覺到了垢的氣息,關(guān)于你的分身,也就是你那被封印的一魂一魄的氣息我卻沒有察覺到一分一毫。
我就在想,被釋放出來的那玩意兒究竟是何等存在,竟然可以悄無聲息地瞬間消失。但怎么可能呢?能讓垢產(chǎn)生的存在,竟然可以完全地掩蓋住自己的氣息,明明剛剛才被釋放出來。你究竟能逃多遠(yuǎn),又能蟄伏在哪呢?
福爾摩斯曾說過,排除掉一切不可能,那么即便剩下的多么不可思議,也是答案---你的分身在解封的瞬間沒有逃走,甚至沒有隱藏,而是直接選擇了自我封印或是進(jìn)入沉睡之類的狀態(tài)。如此,便做到了隱形。而只要待時機(jī)成熟,比如現(xiàn)在,你就可以在無人阻攔的條件下讓分身蘇醒,回歸本身。
可是...既然是在被解封的瞬間便自我封印,你的分身又能藏在哪呢?”
答案只能是地下室!
所以沈瑜才沒有將穆寧帶在身邊,而是將她留了下來,這就是沈瑜的保障措施,也是他的一張底牌。
而此時此刻,很明顯,這一招奏效了。
“倒是低估了你---果然能被選中為妖吏的沒一個簡單貨色?!彼趾龅匦α耍安贿^就算沒了那一魂一魄,只要能殺了你,我照樣能飛升化龍!”
沈瑜忍不住皺了眉頭,他不禁去想,妖吏究竟意味著什么?
為什么殺了自己就可以飛升化龍?
身為妖吏的自己,在某個未知的層次而講,便是某種極其特殊極其重要的存在了嗎?
可沈瑜來不及細(xì)想,因為惡蛟的攻擊已攜著極其恐怖的妖力向自己襲來。
沈瑜全力開啟保護(hù)罩,卻還是如同一顆球,被狠狠地打在了地上,沒有彈起,而是深深地嵌了進(jìn)去。
沈瑜躺在地上,在腦海中迅速地計算著全力戰(zhàn)斗獲勝的可能性,卻看見那烏云中的紫瞳露出了驚恐和詫異。
沈瑜循著那詫異紫瞳望著的方向看去,那是海與天交際,金色的光芒乍現(xiàn),隨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島上蔓延。
幾乎眨眼之間,整片天空,乃至狂雷烏云都被染成了金色。
沈瑜看見,一個少女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天空之中,那惡蛟的眼前。
她,一頭白發(fā),容貌精致到完美,即使神情冷漠,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卻是無與倫比的氣質(zhì)。
她宛若真神、彷如天仙,卻是擼起了袖子,舉起了拳頭,簡單粗暴地砸在了惡蛟的頭上。
沈瑜甚至沒有捕捉到它被砸落地面的過程,只聽到巨大的聲響在耳邊猛地想起,灰塵滿天迷了雙眼。
而那白發(fā)少女將巨蟒扛在肩上,頭也沒回地走了,而那滿目的金色也隨著一起散了。
狂風(fēng)漸漸息了,灰塵也落定,天上的烏云也消了,月亮露出腦袋,皎潔的月光照在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之上,仿佛時光靜好、一片祥和。
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了。
響了好久,沈瑜才從口袋里將其摸出接通。
“大人,幸不辱命?!?p> 是穆寧。
沈瑜嗯了一聲,然后掛斷了電話。
他坐在地上,看著那被轟碎了四分之三的后山,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