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店“春秋藥鋪”坐落在湘陰縣城一條繁華的街道上,其他的街道不是不繁華,而是沒有其它,湘陰縣其實就這一條主街。
今天小雨,陳三皮師徒四人居然在藥鋪內(nèi)喝起茶來;原來,這十幾天卦攤的生意實在是太好,那些個得到指點、解除困惑的百姓,心情大好之下往往也會在秦道長提倡“養(yǎng)氣潤體”的建議下,去藥鋪買一點“菊花、胖大?!敝惖臇|西回家泡茶喝。
所以就偶爾出現(xiàn)了藥鋪內(nèi),左邊拿藥,右邊卜卦的情況;但是畢竟是天氣不好,生意沒有頭幾天那么火爆。
“波兒,別在那呆坐著,左右沒什么大事,去墻角站樁去!”
“師父,為什么不讓劉前和王西濱站樁?”
“你大師兄筋脈已固,再站樁也沒多大的作用了;奧,西濱一起去吧?!?p> 王西濱無語!
半個時辰后。
“師父,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緣故,以前站一兩個時辰都行,現(xiàn)在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住了呢?!?p> 老實在墻角站著的王西濱又無語。
“波兒啊,你看我們現(xiàn)在的藥鋪,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來拿藥嗎?除去勞疾和意外傷害的緣故,很多人就是因為他們不會功夫啊!”
“功夫的起源其實就是依據(jù)藥理發(fā)明的;功夫的本質(zhì)是氣,外氣通過形體訓練配合呼吸,鍛煉的是筋骨和皮肉;內(nèi)氣通過意念和調(diào)息,鍛煉的是臟腑和經(jīng)脈。而修煉內(nèi)氣最好的方式是站樁,至于修煉外氣,之前你剛拜入門下的時候,本道教授你的五禽戲和擒拿手,如果勤加苦練就足夠了。波兒,為師給你指的是內(nèi)外兼修的路徑啊!懂了嗎?”
“奧,師父,我再站會去?!?p> ……
一行腳商人舟馬勞頓的染了風寒,途徑湘陰縣時,多年行走各地,自己事自己知,直接省了診金來到春秋藥鋪拿藥,“店家,配點治愈風寒的藥;哎,掌柜的,你們鄰縣出了妖怪知道嗎?死了好幾個差役了?!?p> 若是從陳三皮他們剛到湘陰縣那天算起,今天已經(jīng)是第十六天了;而現(xiàn)在,他們正走在去往鄰縣益陽縣的官道上。
“師父,咱們名氣剛剛打開,一天都能掙一兩多銀子了,為什么急著走?。俊比ぞ褪莻€碎嘴子!劉前是個悶瓜,一般不問不說話;王西濱是想說話,不敢說、不知道怎么說,只會在三皮發(fā)問時,配合著抓耳撓腮。
“道法自然,過滿則溢!金銀不是我們募化天下的追求,我們的目的是修行。在一個地方半個月是恰好的。”
“師父,您的意思是我們半個月掙夠20兩銀子就得換地方是吧?”
“波兒,要修心??!”
幾年之后,陳三皮才真正明白為什么師父半個月就要換一個地方;再會算,再靈驗也有算不準、算不靈的時候。十個手指頭有長短,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那些個謀篇算策相書什么的,哪有放置四海皆準的?
初到一個地方,頭三天,準確率十之二三就能由這二三人口口相傳成神仙下凡,會有七到十天的蜂涌崇拜期,待到一旬過去,人們就會發(fā)現(xiàn)不準確的十之八九,這時就要趕緊走了。
……
益陽縣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捕快,不是鼎鼎大名,而是此人大名叫“郭鼎鼎”。老郭年約四旬,雖然即將步入老年,但是長得高大威猛,虎背熊腰;儀表堂堂再加上口舌利索,平日里深得縣尉賞識。這一天白日剛剛辦了個毛賊,待到交接完畢,又和同僚吹了小半個時辰的牛皮,眼看著天都黑透了,既是同事又是街坊的劉二再三催促,抓緊回家換上衣服去喝一杯,老郭這才和劉二勾肩搭背的從衙門里晃了出來。
“劉二,今天晚上怎么這么黑,天上一顆星也他娘的看不到,這還剛?cè)肭锬?,怎么涼風陣陣的;回家簡單吃點睡覺,改天再喝!”走著走著,聽著地上風吹落葉沙沙響,遠處偶爾兩聲夜貓子叫,又烏漆嘛黑的,郭鼎鼎心里沒來由的發(fā)毛,今天晚上本來不大的酒興下去了一大半。
“郭哥,是不是又找到相好的了,不耽誤你事,你不喝我自己去喝?!?p> “劉二,管好你的臭嘴,要是沒個把門的,你郭哥我就替你管管!”
“好、好!您是爺,你厲害!不喝就不喝,快走吧。我也感覺今晚邪性?!?p> ......
一刻鐘之后,快到郭鼎鼎的巷子口了,劉二的家還隔著一條街呢;突然從巷口的水杉樹上“哇嗚”一聲,很模糊地一個身影向劉二快速撲來;
“噗嗤!”
“臥槽!啊——”
黑影與劉二一觸即分,倏忽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咣當!什么東西!劉二、劉二,你怎么了?”老郭拔刀地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是沒有任何卵用,電石火光之間,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就像夢一樣過去了。
當老郭在劉二胸口摸到一根類似毛竹的硬物,再摸到一手熱乎乎的粘液時,郭鼎鼎知道事大嘍。
當天晚上,得知消息的益陽縣縣令劉貴成震怒!責令縣尉王炳泰立刻著手破案,同時嚴鎖消息,將劉二尸體在仵作檢視后暫時收斂。
第二天,縣尉組織三班衙役勘察現(xiàn)場,卻什么線索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仵作檢查劉二的尸體后,發(fā)現(xiàn)兇器確實是一根削尖的毛竹。兇案發(fā)生的時間、地點很明確,兇器也很明確。問題一,經(jīng)過排查,沒有發(fā)現(xiàn)劉二有什么仇家,至少沒有發(fā)現(xiàn)足以要人性命的沖突和仇怨。疑惑一,按照郭鼎鼎描述,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發(fā)動襲擊的絕對不是人;經(jīng)過再三回憶,當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很快整個縣城都在傳劉二被妖怪殺了。
“你知道是妖怪?”
“你沒聽說嗎,那郭爺也是個會武藝的人吧?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只感覺到一陣黑影!”
“什么人動作那么快?”
“不是人,據(jù)孫裁縫小舅子的鄰居的表兄的姐夫說,衙門里的人都知道,郭捕快說是帶著怪味的妖怪,不是人形?!?p> ......
很快,益陽縣城里關(guān)于“黑風妖”殺人的新聞就傳開了;殺人案本就是被大家關(guān)注的焦點,何況被殺的是個官差?
眼看著大半個月過去了,一直破不了案,頭疼的有好幾個;但欣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得是差人的原因,百姓倒是沒有多少恐慌。
很快,益陽縣的百姓就會知道:這是專門針對捕快的“妖殺”,而且是“黑白雙怪”聯(lián)袂出演。
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可能是妖怪做法致亂,劉縣令倒沒有對王縣尉和眾捕快施加多少壓力;只是將此事秘密上報了長沙府。倒是王縣尉感覺畢竟死得是自己的下屬,出于輿情考慮,還是安排眾捕快再次地走訪排查。
正是在走訪附近住戶時,光天化日之下,又出事了!
這天,捕快們分片包戶地走訪、詢問兇案發(fā)生地周邊的住戶,這幾天可曾又想起了什么?衙役也學聰明了,下午告了差都在衙門里就換好衣服,早早的回家;白天出動時也是三個一伙,五個一群的。
因為是在郭鼎鼎住處附近,所以東片這一組在入戶時,還是老郭帶隊。三個人剛從一戶問訪出來,走出門口時,同隊的李生鳴走得快,就要右轉(zhuǎn)
“老李,那邊住戶姓黃,在外行商好幾年了,家里沒人,不用去?!崩瞎钄r到。
就在這時,“嗖”地一聲,黃家宅院的墻頭上閃過一個白影。
“?。∥业难?,啊——”
只見李生鳴雙手捂著右眼,躺在地上哀嚎,鮮血從手縫里往外溢出;幾個小隊離得都不遠,大家聽到呼喊都沖了過來。這時,郭鼎鼎已經(jīng)三下兩下把黃家的大門踹開了,大家伙恰好沖到跟前,留下兩個人處理受傷的人,其他的人都跟著老郭直接沖到了黃家的院子里。
再看院子里,雜草叢生,角落里還有一叢竹子,長得雜亂無章;前面一排房子,穿過天井對著的弄堂,后面還有一排房屋。各個房間都被眾捕快踹爛了門,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人影、鬼影都沒見到。
但是,這次確實是有兩個人同時看到墻頭上的白影了;況且,瞎了一只眼的人還剛剛轉(zhuǎn)走呢。
奇了怪了!難道真是妖怪?
......
陳三皮后來覺得師父有時候也挺拗的。其實,如果秦沛師徒四人從湘陰縣晚走一天的話,就能聽到益陽縣“黑白雙怪”的事,秦沛絕對會立刻更改路線,遠遠避開。
“人瘋成魔、物精成妖”。世間很多事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玄幻,也更不會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
當秦沛四人剛剛走到城門口,看到城墻上官府張貼的“除妖招賢錄”,再看到城門口值守的兵差見到他們眼前一亮時,老道知道闖到麻煩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