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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從世界走過

靜靜的從世界走過

唐三妹兒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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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9-12上架
  • 2659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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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從世界走過

靜靜的從世界走過 唐三妹兒 2659 2020-09-12 17:42:59

  睡前,看到小姨發(fā)的朋友圈,只有一張照片,照片里,是外婆的床,柜子,老式的黑木箱和一些瑣碎的外婆生前用過的雜物。是的,外婆過世了,在前些天,當(dāng)時的我,還在學(xué)校打鬧。

  躺在床上,淚水沿皺滑落,遙想著,他們?nèi)サ降牧硪粋€世界會是什么樣,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能自己不被生活煩惱束縛著,快樂的生活一次嗎,大人們說,人死一堆骨,死了就沒了,也有人說,盡好事者會升天,其余的就要受盡地府里魑魅魍魎所搭建的煉獄折磨。

  我是相信后者的,因為我沒辦法想象到“思想停止”是一個怎樣的概念。我所理解的思想停止也便是什么都不去想,然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便有了“什么都不想”的想法,沿著這個想法是否會停止在這一層往復(fù)循環(huán)。這應(yīng)該是我需要用一生,而且是到最后一刻才能解開的謎題。而在生死彌留之際,除去對生的眷戀與死亡的恐懼,已故之人是否想到了更多。

  三年級,第一次接觸到身邊人的離開,是外公。那天和媽在家里正清理著餐館預(yù)定的食材,門外有人急急忙忙的喊媽媽快去醫(yī)院,外公出車禍了。那時候五點過刻,六點的時候要去學(xué)校晚自習(xí),我對門外阿姨的話毫無意識,在自習(xí)課上與同學(xué)玩得很開心。八點回家,家里沒人,我便上外公家里找媽媽,這不是我知道他出事的一種感覺反應(yīng),那個年齡的我,完全沒能滋生出這種人情回復(fù),只是習(xí)慣性的在家里看不到媽媽就會上外公家里。

  我是第一次看到媽媽哭,很多人陪著她在買東西,在路口碰到了我,跟我說:“華,上去了喊外公”。

  “哦”。

  沒有多言,扶著我的背脊,像是在推著我走。

  外公家的小院子擠滿了人,靠近豬圈的幾個是我不全認(rèn)識的幾個大人靠在一個長木黑箱邊上有說有笑。廳里也被人群擠滿,哭聲,笑聲,大吼,亂叫,雜亂狼藉。

  隨著媽媽我看到外公打著氧氣躺在廳里臨時鋪墊的一張草簾上,滿臉淤青,頭頂破開了,二舅正用手堵著裂縫,滿地都是血。

  “外公”。

  他并沒有回答我,準(zhǔn)確來說,他沒有回答任何人,二舅,小舅,媽,都跪在他身邊。

  “小陽還沒回來嗎,讓他快點啊,二叔快頂不住了”。

  我不知道是誰說了話,但是他的話讓我知道外公在等大舅,大舅在縣城,聽到消息正趕回來。

  來了,他從人群里擠進來,我已記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慢慢的走過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也跪下了。

  “爹,我回來了?!?p>  “爹,大哥回來了?!?p>  “爹,大哥回來了,你快看看?!?p>  大舅也哭了,握著外公的手,剛握上,氧氣瓶就停止了沸騰。

  “爹”。

  人群中有人說了句:“點炮。”

  炮聲響起,我看到舅舅們和媽媽趴在了外公身上,鼎沸的人群蓋過了他們的哭泣。

  我沒有要哭的感覺,只是覺得害怕,對面前這老頭面目全非的樣子感到恐懼,在一旁呆呆的看著他們,很快,他們都被拉開了,從外公身上。有人抬著水走了進來,我也隨著媽媽到了外婆的房間,廳內(nèi)人聲很亂,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做什么,只是能看出他們很緊張,很急促。

  不大一會,我看著外公被他們裝進了箱子中,其實我都不確定是不是他,我沒見過他穿那樣的衣服,我清楚的記得外公和我說過短袖方便又涼快,長衣服他不喜歡。

  媽媽說外公死了,我知道人會死,我不懂什么是死,那時我覺得他是去了遙遠(yuǎn)的縣城,我努力讀書,坐上班車,就能去找他,可是從那以后,縣城里也沒有了這個和藹的老人。

  我真真切切理解到“死”,感受到離開,是在初三。那天市里的最后一次統(tǒng)考結(jié)束,裝上了作業(yè),蹦蹦噠噠的回家。與之前不一樣的是,家門外坐滿了人,有點害怕,前些天在學(xué)校惹事了,擔(dān)心老師們又來上訪,但是不至于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過來,我就是和同學(xué)有點矛盾,不至于這么大排場,走近的時候,有些人對著我笑,我禮貌性回復(fù),也有些人看著我,沒有表情。

  屋子里有一塊大紅木板,上面躺著一個穿著死人服裝的人,臉用紙錢蓋著,那一刻我知道是爺爺,只是不相信。我盯著他,沒看到媽,但我能感受到她接過我書包,其實那一刻我沒有電影里那種“狂激式”不敢相信的沖過去,反而很冷靜,慢慢的走向他,沒人跟我說什么,我跪在了他身旁,同在他身旁的是老爸,平時嚴(yán)厲的他正哭著,一言不發(fā)。

  他用手撥開爺爺臉上的紙錢,我記得那一眼,不是,這不是爺爺,跟我生活十五年的爺爺,我不可能不記得他的樣子,爺爺是長臉,滿臉的皺紋,這老頭臉圓,面部收緊,看不到一條褶皺的樣子,而且,爺爺沒有這么白。不是,肯定不是。

  “伊,小華回來了,他來看你了?!?p>  老爸說完,哭聲更漲一度。

  我伸手握住那只左手,冰冷,僵硬,沒有一絲血紅生氣,我開始接受了,我也記不清了那時的我有沒有放開那只冰冷的手。

  早晨我六點半起床去學(xué)校,洗漱的時候我聽到他在咳嗽。在老爸的表述中,爺爺早上七點走的,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身體還有余熱,半個身體耷拉在床邊,是想起床的樣子,而且用盡了自己所能支配的力氣,不但沒有成功,還被永遠(yuǎn)定格在了那一刻,那個身姿。

  他病了很久,昨天和老爸說想吃稀飯,老爸去看了一圈,沒有,就買回來一碗清淡的米粉,他吃一口,就放下了。

  每天我去學(xué)校都會跟他說一聲:“爺爺,我去學(xué)校了”,他會說,嗯,像是喉中發(fā)出的聲音。昨天中午,他跟我說:“去吧,放學(xué)了就快回來?!币驗檫@句話我多看了他一眼。只是我沒想到那句話是最后一句,因為這句話的那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爺爺走后,我很久都沒能習(xí)慣沒他的日子,總覺得在樓梯拐角處能碰到他,如以前一樣嚇我一跳,在我和弟弟爭論誰洗碗時,他正坐在門邊煽動者唐裝看著我倆笑,抬頭看他的房間,依舊能感受到那個陽光灑落的地方正映襯著翻著那本很老的四角字典的他。

  歲月可真是個不饒人的家伙,這樣慈祥的三位老人都被匆匆時光帶走,不讓生者有一點準(zhǔn)備。《皮囊》里有句話“別讓肉體再束縛他的魂靈”,生死之別,一念之間,我寧愿相信他是解脫的,脫去這軀體的束縛,讓他得到真正想要的平靜與自由。

  離別的時空很扭曲,他們已經(jīng)生活在了和生者著不一樣的時間維度,在我所能認(rèn)知的感觀平衡里,生死之別,最痛的也仍是留給生者吧,他們都經(jīng)歷著最不愿接受卻被迫接受的事情,心里的痛苦不比殘肢斷臂,它是無聲的,但卻是最痛的。生命的起點或許能狹義定義為呱呱墜地那一刻,有了自己的名號,有了同等的生活范圍,視線慢慢打開,慢慢的接受著周圍,生活百味,喜怒哀怨,生活的前行,我們也在經(jīng)歷著這一切。生死之間卻是我們停不下來的自己靠近死亡,死亡為終點,結(jié)束這道輪回,功名利祿終歸是棺蓋上的一抹塵埃,或隨風(fēng)拂去,或掩于土中,真正的超脫或許如死別之痛是無聲的。

  我想我也會有那一天,微睜著雙眼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我的子女,我的親朋好友圍在我身旁,或是哭泣,或是抽著難掩的鼻息。炮聲響起,祈愿自己會安心離開,想愿身邊的人難過之余更為欣慰,欣慰我脫去這殘軀的束縛,樹葉終有凋零時,就當(dāng)我靜靜的從世界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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