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湘瀟值班,她果然沒有見著冼銳那對于她來說早已經(jīng)熟悉了的身影。
“小郗,我的眼鏡兄弟呢,你把我的眼鏡兄弟藏到哪里去了?”一個聲音在湘瀟頭上說。
湘瀟抬頭一看,原來是“老廣”,也姓郗。連起身道:“哦,是郗哥,請坐,冼銳出去辦事去了?!?p> “老廣”邊往紅沙發(fā)上坐,邊對湘瀟說:“你不跟他去昆明嗎?昆明好玩得很呢?!?p> “好玩?好玩的地方多的是,為什么偏偏只說昆明好玩?”湘瀟笑。
“那可不一樣喲,那兒有‘眼鏡’嘛。你不知道,我們眼鏡兄弟天天都跟我們談起你,一天到晚談好幾次哩?!彼⒆〔环拧?p> “以后去?!毕鏋t笑笑。
“什么'以后'呀,以后就錯過了。這么絕情呀,眼鏡兄弟聽了一定會很傷心的?!蔽戳?,還重重嘆上氣。
“他傷心你怎么知道呢?你又不是他。難道他像女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的嗎?”湘瀟說,自以為狡黠。
這怎么能夠難倒“老廣”,他馬上就說:“我怎么會不知道?你看他為了你,瘦多了,一天到晚茶飯也不思?!?p> 湘瀟一聽,捂著嘴笑。
“你們談什么呀?這么熱鬧!”湘瀟聽出是冼銳的聲音,扭頭一看,果然是他拎著公文包從門外走進來了。
“我給她講你為了她瘦多了,一天到晚茶飯也不思,她居然覺得好笑?!薄袄蠌V”搶先說。
“郗哥,你真是好笑,你不是說他為了我嗎?我不笑,他為何笑得出來?這樣,就更瘦了?!毕鏋t朝著“老廣”。
話畢,又轉(zhuǎn)臉問冼銳:“還算順利吧?”
“有你在,怎么會不順利呢?”冼銳回答說,挨湘瀟坐下。
“瞧,都快成一家子了……我還是離遠一點好。”“老廣”笑道,果然舉起紅沙發(fā),將它朝前搬動了一米。
但是他搬出去的空地方真是慘不忍睹,一大堆瓜子殼露了出來。
“有老鼠?!薄袄蠌V”說,“但我知道不是小郗,小郗肯定沒這個愛好。”
“是小葉。”湘瀟笑道。
“老廣”的口才特別好,三人坐在一起,偏只聽他一人講得唾沫橫飛。
湘瀟再也忍不住,道:“人家說見縫插針,我看到了郗哥面前,是再厲害的針也休想插進去一點點?!?p> 兩分鐘之后冼銳又起身出去了,他還有一點事沒有辦完。只是想中道回來看看湘瀟。
冼銳走了,湘瀟和“老廣”仍坐在紅沙發(fā)上。
忽然,湘瀟跟前的光線似乎被什么給擋住了,一團漆黑的影子向這邊移了過來。她抬起了頭,覷著眼睛向黑影看去。
“媽媽!”湘瀟叫著,離開了紅沙發(fā),離開了“老廣”,欣喜地向門里奔去,媽媽是從卡拉OK廳的前門過來的。
繼而,她親熱地挽了母親的手,扭頭對“老廣”淺淺一笑,說:“郗哥,我上樓去了?!?p> 待她再次下樓去給母親倒水時,紅沙發(fā)上已空無一人。
“老廣”走了,冼銳還沒有回來。
湘瀟很擔心他如程咬金似地殺回來。她沒有固定職業(yè),在母親眼中年齡又還太小,媽媽一定會反對她交男朋友的。
四點鐘左右,湘瀟送母親到汽車站乘車回家,途中也一直沒有碰到冼銳。
完成了這么一件巨大的使命,湘瀟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
從汽車站回來,湘瀟又坐到紅沙發(fā)上靜靜地捧起了書,一切皆如故。
但她的心卻不能如故,她覺得心燥如焚,連忙扔了書起身到前面卡廳的冰箱里取了滿滿一大杯冰塊。
又冷又硬的冰塊被湘瀟放在口中咬得“啪啪”作響,響聲清脆悅耳,跟炒胡豆一樣動聽。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熱。
于是她開始怨起紅沙發(fā)來,是這火紅的顏色惹得她心燥,讓她發(fā)熱,使她從頭頂一直燒到了腳心。
帶著這樣一身火氣,湘瀟從南亞式雅間里搬了一張椅子,到廚房門外的木桌旁坐下,口中仍繼續(xù)咬著冰塊。
其實,她也想告訴她,也想聽聽她的意見。但是她覺得,她除了罵她,讓她聽話之外,并不會給她什么建議。如果她知道冼銳的復雜,那就是再有錢,再喜歡她,也是不行的,也是不稀罕的,一定一把把她拽回家去。
片刻,湘瀟感覺身后有人,扭頭一看,原來是冼銳回來了,連忙欣喜地道:“是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才,我在你身后少說也站了半分鐘了。”冼銳說,將手放到她身后的椅背上,低下了頭彎了腰問她:“你在想什么?”
“想我自己……明知故問?!?p> “聽郗哥說你媽媽來了。人呢?”
“剛走,是我送她上的車?!?p> “你這做女兒的怎么這么沒孝心,你媽媽好難得來一次,也不留她多玩一會兒。說真的,我也很想見見她。怎么這么巧?剛走?!?p> “不是我沒孝心,而是她急著要回去?!?p> “恐怕不是她急著要回去,而是你怕她見著了我?!辟J說,對她毫不留情。
他干嘛要戳穿她呢?其實她也有她的難處,其實兩種原因都是有的。
湘瀟聽后,不再跟他爭論這個,輕聲對他說:“你吃塊冰嗎?”
冼銳也不說話了,將頭低了下去,張開了口,讓湘瀟用拇指和食指夾起一塊冰輕輕地送到他的口中。
“好涼,真佩服你怎么能吃下那么多,傷胃的。”
“我心里亂,需要冷靜冷靜。”
“別胡思亂想好不好?”冼銳安慰她說,從公文包中取出名片放到她面前,又說:“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寫信給我啊。本來我不愿意離開你的,但是昆明那邊打電話來說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去辦,我不得不走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別忘了給我打電話啊。我明天去昆明,八月底回南昌開會,這兩個號碼都是我家里的,打到我家里絕對有人接。不過你最好打這個,我家比整個一串紅都還大,打這個容易打通。(說著,他掏出筆來,在第二個號碼后面劃了一個√)我家現(xiàn)在又裝了一部電話,我自己也有大哥大,隨身攜帶的,打這個最方便,我把號碼也寫給你?!?p> 說完,他便在名片上認真地寫下了大哥大的號碼。寫完,他將名片遞給她。
湘瀟接了過來,看看名片,然后抬頭看冼銳,輕輕地問他:“昆明的呢?”
冼銳笑了,將手搭到她肩上說:“我到昆明后馬上打電話給你,到時侯我再告訴你?!?p> 湘瀟不言,用力地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