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需要電療的游泳小天才
01
梅微微對于體內電流的存在，起初并非是恐懼和驚慌，她曾天真地以為，自己是被上天砸中金手指的幸運兒，她與所有人都不一樣，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
可是她忘了，在人群中最容易被排擠的就是獨特的人。
“那就是梅微微，臉皮好厚啊?！?p> “我有天還莫名其妙地覺得喜歡她，第二天就感覺自己瞎了?！?p> “他們班這個男的還為她打架來著，有什么好打的，打她還差不多……”
“她就喜歡在男生身邊轉悠，不知廉恥。”
校門口廊檐下的雨聲很大，但即使再大也蓋不住那些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的惡意，方才將雨傘塞進她手里，正巧被他媽媽看見的男生，這會已經被羞憤的女人拖走了。
女人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口咬定，他兒子之所以打架全然是受梅微微所累，然后罵罵咧咧的離開，周遭的譏笑和謾罵便變本加厲地砸在梅微微耳畔。
梅微微原以為自己手握行俠仗義的利劍，卻不料這利劍有一天會刺向她自己，她蹲在廊檐下咬牙落淚，連哭聲都不敢溢出，就怕?lián)Q來更惡毒的言語。
她不是故意電到別人，也不是故意要讓人喜歡她，隔天又惡心地暗諷自己眼瞎，她甚至都不是自愿擁有這一身電力，可眾人從不問她原因，只會一味地蓋棺定論。
那天的風帶著刺骨的涼意，眼淚滴落在她的袖口上，氤氳成一片深色的陰影，就像這件事這么年一直烙在她心里一樣。
“后來長大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大家并不是真的愛超人，只是愛超人能夠保護地球的能力。”
夜市里暖光微晃，人聲嘈雜，這讓梅微微沒由來的產生一種安全感，只有在這樣人人都無暇顧及他人的地方，她才能安心守著自己的小秘密。
她早就餓得腦袋發(fā)暈，此刻說完便一口氣將一碗面吃完，中間還抽空喝了一口飲料。
梅微微垂下頭，此刻聲音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后來，我就轉學了，才認識的李黛西，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閃電俠，有的只是背鍋俠，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人知道我?guī)щ姷氖?，你能明白嗎？?p> 麥司沖點點頭，有些悵然。是他想得太過簡單了，他還以為擁有電流是一件讓人無比自豪的事，所以先前才會困惑，梅微微為何要這么藏著掖著不讓人發(fā)現(xiàn)。
“所以，你這么努力轉專業(yè)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的電？”麥司沖問。
“嗯！學期結束前，我會把平均分都刷到95分以上，把按摩社辦起來，”或許是難得可以敞開心扉與別人分享秘密，梅微微的心情此刻有些雀躍，甚至傻乎乎地做了個超人飛行的動作，“我要用學分讓美玲老師無話可說！”
桌上瞬間安靜了兩秒，梅微微撓著脖子，尷尬地收回手。
“是不是有點傻？”
明目張膽犯蠢的梅微微，反倒有一種反差的可愛感，她側臉上滿是周邊的光影，眼睛落著忽閃忽現(xiàn)的光。
“傻透了。”
麥司沖口是心非說完這一句，突然察覺到梅微微暗自撇撇嘴。
他話音一轉，學著對方做傻乎乎的動作，熱血沸騰地說：“不過努力值得加分！我也會努力恢復高中的成績，進入省隊、國家隊，等我站上奧運舞臺的時候，請你去看??！”
梅微微彎起眼，眼眸間的光點更亮了：“一言為定！”
麥司沖最近的訓練狀態(tài)一直很好，不僅丁一發(fā)現(xiàn)了，而且連霈霈教練也夸他最近進步很大。
丁一聞言立馬湊到霈霈教練身邊與有榮焉般說，麥司沖上回還游出了50秒35！
“看來戀愛果然令人奮進，我看微姐功不可沒。”丁一摸著下巴道。
麥司沖斜他一眼：“閉嘴吧，和她有什么關系?！?p> 丁一振振有詞地解釋：“你自己說說，哪次不是你一去見微姐回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次比一次游得快?！?p> 丁一不過是抱著調侃他的心思，隨口一說，但麥司沖聞言卻愣在原地。
他努力回想了先前的幾件事，特別是上次他撞破梅微微能產生電流，被梅微微抱住渾身過電那一回，回來他在游泳館就游出了50秒35的成績……難道不是因為憤怒激發(fā)了他的潛能，是因為梅微微？
麥司沖抬頭看著丁一：“我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想問你。”
“你帥不帥？帥出天際了！”
“不是，我想問你，人有沒有可能瞬間增加體能？”麥司沖一頓，補充了一句，“除了吃藥?！?p> 丁一想了想：“激發(fā)潛能？比如被蜘蛛咬了一下，就能變成蜘蛛俠，被閃電劈了就能變成閃電俠，一下子跑得比光速還快……沖哥，你別這么認真啊，我就是漫威看多了……”
麥司沖皺著眉，微微瞪大了眼，踩著話音就往外跑。
圖書館里坐了不少人，麥司沖從高架上抱著一堆與電療有關的書，繞到自習區(qū)的角落坐下。
雖然游泳他行，但看書他不行，他剛翻了幾下就覺得腦袋一團霧，手邊的一堆書都翻完了，他也沒明白書里講了什么。他恍然想起上回在產業(yè)課上，林百匯提起關于電流的話，立馬從包里拿出電腦，查找相關的論文。
他搜尋了一圈，終于找到一篇《“體電療法”對運動傷病治療及體能恢復的研究》的論文，論文內容里明確提及，世界上確實存在依靠電療恢復損傷肌肉，調整和激活運動員比賽水平的案例。
……那他的腿是不是也能靠電療？
麥司沖越看越興奮，腦袋不自覺地往前湊，所以彭派走到他身前，離他一步之遙時他才驚覺，立馬抬手將電腦合上了。
“學長，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彭派抬了抬手中的書：“我來查一點論文資料，你這是……”
麥司沖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抱起電腦：“哦，我來自習，我還有事，先走了?！?p> 彭派雖然覺得奇怪，但臉上已經掛起笑，沖他點了點頭。
自習怎么這么緊張？
彭派笑了笑，轉頭卻看見桌上散亂著一堆書，他的目光停在《生物電療原理》和《電學基礎》的字眼上，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里的書。
麥司沖是游泳隊的，怎么會看與“電”有關的書？
02
晚上八點，游泳館。
這會兒游泳隊的訓練早已結束，周邊靜悄悄的，只有麥司沖發(fā)梢的水珠滴落在地的聲音，但即便這樣，梅微微還是感覺方才落進耳畔的聲音，像是裹著一團布，她明明什么都聽見了，但是什么都沒明白。
她盯著眼前濕漉漉的手臂，張了張嘴：“你剛說什么？”
麥司沖摘掉泳鏡，抹了抹臉上的水，眼睛里閃著不知名的亮光：“我說，請，你，電，我。”
梅微微愣了兩秒，麥司沖約她八點來游泳館，就是為了受虐？麥司沖是泳池里泡久了，腦子進水了嗎！
梅微微不忍地看著他，真誠道：“有病早點治，不要諱疾忌醫(yī)?！?p> 她說完，“砰”的一聲打開游泳館的大門，跑了出去。
她得快點跑，萬一這病傳染人怎么辦！她還得考高分加學分呢，她腦子金貴得很！
麥司沖扯了一塊白色大浴巾就光腳追了出去，他大長腿一邁，很快就追上梅微微，一溜煙堵在了她眼前。
幸好梅微微停住腳，不然就一頭撞上去了，但梅微微睜眼時，還是被眼前淌著水珠的胸肌嚇慌了神，她羞紅臉，只好偏頭往后退。
梅微微邊退邊窘迫地說：“不行，我不能答應！你讓我電你，萬一你又對我……”
“對你啥？喜歡你？”麥司沖笑出聲，“你想多了，一會你電我的時候，把眼睛閉上，我保證，絕對不會犯兩次同樣的錯誤。”
“萬一把你電壞了怎么辦，我可負不起這個責?！?p> 她這一窮二白的，更加沒法給南體賠一個游泳小天才。
麥司沖立馬舉手保證：“你放心，我不用你負責！”
此刻更衣室里突然走出了兩名男生，其中一人正喝著水，抬頭瞥見這一幕嘴里的水立馬噴了出來，另一名男生回過神后，更是欲蓋擬彰的將他拖走了。
梅微微這會正和衣衫不整的麥司沖爭論，落在別人儼然是一副打情罵俏的模樣，她想將麥司沖身上的毛巾裹好，但一時無從下手，只好面紅耳赤地隔著毛巾壓住對方的肩膀轉了個身，將他往游泳館里推。
麥司沖誤以為她又要跑，立馬掙扎著轉身，毛巾在掙扎間落下，梅微微的雙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胸肌上。
兩人皆是一愣，梅微微的手環(huán)立馬亮起紅光，她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地想解釋，麥司沖就坦蕩蕩地往她身邊邁步。
“你摸我胸?！?p> 梅微微瘋狂搖頭：“我不是，我……”
“你占我便宜，你得電我。”麥司沖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
梅微微瞬間被逗笑了：“那你給我一個理由?！?p> 麥司沖猶豫不決地抿了抿嘴，眼見梅微微要離開，他才咬牙說：“行行行，那什么，電一電不是能游得更快嗎？”
梅微微眨了眨眼，剛想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就被他擋下了。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梅微微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林百匯打電話過來催她去女生宿舍會客廳。
梅微微掛下電話，無視麥司沖張口欲言的模樣，斬釘截鐵地勸告他：“麥司沖，你還是快點去掛號吧！你要是實在想被電，醫(yī)院應該也會滿足你，我言盡于此，你保重！”
麥司沖還想反駁，梅微微已經小跑著離開了。
梅微微一口氣從游泳館跑到女生宿舍，林百匯早就等在一邊，迎上前一邊讓她深呼吸慢慢吐氣，一邊又“職業(yè)病”泛起，念叨著“疾跑的危害”。
梅微微點點頭，立馬又跑進了會客廳。
雖然梅微微和林百匯的物理按摩社卡在社聯(lián)主席簽字那一環(huán)節(jié)，但為了更好地闖過四眼學長那一關，她首先得把社團剩余8名成員找齊。梅微微約了同寢的張雨欣和君君過來，就是商討這事……也不是商討，就是她單方面懇求。
但張雨欣拒絕得很果斷，即使梅微微搬出曠課太多容易被退學那一套，她也無動于衷。而君君因為膽小，更是不愿參加集體活動，借著約人玩游戲的理由直接跑了。
林百匯安慰她：“微微，你別氣餒，革命事業(yè)總是這樣千回百轉，曲折前進的?！?p> 要是能轉能前進也就罷了，但她這創(chuàng)辦新社團一事，壓根就是在原地踏步。
梅微微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么，問：“對了，我有一個事想請教你，之前你在產業(yè)課上說電療可以治療運動傷痛。那電擊可以激發(fā)人體潛力，比如讓人跑得更快嗎？”
林百匯連連點頭，一臉自信道：“電療是常見的物理療法，直流電、脈沖電、靜電療法等，對調整身體機能、刺激神經肌肉都有益處。但激發(fā)潛能，有點玄乎啊，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梅微微干巴巴地笑了笑：“我，我隨便問問?！?p> 林百匯看著梅微微走遠的背影，一臉贊許地點點頭。
隨便一問就是這么高深的問題，微微真是勤學好問，他要向微微學習才行！
03
清晨的日光探進寢室一角，金色汪洋里的塵埃忽上忽下，李黛西的床簾折起一角，那束光正好落在那一角上。這會張雨欣和君君不在寢室，梅微微盯著空蕩蕩的床鋪看了幾秒，只好起身自己去上按摩課。
她剛給李黛西發(fā)過信息，但李黛西顯然還沒消氣，不愿替她去上按摩課，她這皮卡丘只能以身試險。
不料按摩課的陳教授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她與李黛西的身高差距，敲定她喊人代課，一氣之下直接判了她考勤不及格。
梅微微一臉受挫地從教室出來，林百匯在一旁柔聲安慰她，小中醫(yī)的心靈雞湯底料比普通雞湯多多了，梅微微一聽就熱血振奮，更加堅定地要把按摩社拿下，把失去的分數統(tǒng)統(tǒng)奪回來！
她沖林百匯笑了笑，稍一偏頭就看見在一旁等她的彭派。
兩個人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坐下，各點了一杯咖啡，梅微微上次在夜市被麥司沖帶走，都沒來得及跟彭派說一聲，此刻便嬉笑著說要以咖啡代酒，跟彭派道歉。
彭派端起咖啡，目光順著杯沿劃過去，不經意道：“其實像司沖這樣的苗子，沒進省隊確實可惜，我老板一直很想簽他?！?p> 梅微微有些驚訝，忙問：“真的嗎？就像熏陽那樣？”
“嗯，”彭派放下杯子，目光直直落在梅微微臉上：“你倆這么熟，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沒去省隊的原因？”
梅微微搖了搖頭，她跟麥司沖平時不是打架就是吵架，哪有時間互訴衷腸。
彭派又道：“我的前輩有的說可能是比較嚴重的傷病，也可能是想去國外的俱樂部之類的，不過他們也是瞎猜?！?p> 梅微微莫名想起昨晚麥司沖的那一句“電一電不是能游得更快嗎”，麥司沖為什么會突然這么說？他們坐在夜市吃東西那晚，麥司沖說要進省隊、進國家隊時明明一臉決絕，那他為什么之前放棄去省隊？
梅微微垂著頭，腦袋里的困惑盤根錯節(jié)越扎越深，她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彭派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回過神立馬對他笑了笑。
彭派說，作為那天不辭而別的補償，讓梅微微答應陪他一塊去看電影，梅微微本想拒絕，但一想到自己有錯在先，拒絕的氣勢一下就不足了，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她這會正低頭看手機買票，麥司沖突然氣勢洶洶地從咖啡館門口進來了。
麥司沖見梅微微昨晚態(tài)度堅決，早上便另辟蹊徑尋了另一條路。
清晨丁一的鬧鐘剛響，他就將丁一踹醒催他去訓練，又借口自己早上自行訓練了一番，讓丁一替他跟霈霈教練請假。丁一一走，他就打開電腦，按照自我電療的指導步驟進行“自我救贖”。
但他沒想到，這場“救贖”差點變成了“自殺”，氣球靜電沒用、小型按摩電磁貼片也沒用、他一氣之下直接拿了強力防身電擊槍，往自己身上一擊，然后……
麥司沖別扭地壓了壓頭頂被電得翹起的頭發(fā)，走上前質問梅微微：“你干嗎不回我信息？”
梅微微不答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你班那個戴眼鏡的匯同學告訴我的。”麥司沖一臉不耐道。
匯同學？她班有這號人？
梅微微想了想，反應過來后有些無奈：“那是林同學，林百匯?！?p> 彭派終于找到契機開口：“司沖，要不要坐下聊聊？正好我也要去游泳隊找你一趟?！?p> 麥司沖正好著急找不到借口留下，聞言立馬順著桿子往上爬，往梅微微身邊擠了擠，硬是在她旁邊坐下了。
彭派從口袋中拿了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麥司沖：“我現(xiàn)在實習的公司FT體育，是一家專門做體育經紀的公司，不知道學弟你有沒有意愿，了解一些除了比賽和訓練之外的世界？”
麥司沖的指尖轉著名片，歪了下頭：“什么意思？”
彭派笑了笑，盡量放緩了語氣，仿佛是好友間的閑聊：“以你的外形條件和身高優(yōu)勢，如果接觸商業(yè)代言或演藝活動，成為明星或許可以是你做職業(yè)運動員之外的選擇，你也知道，運動員的職業(yè)風險很高。”
麥司沖勾嘴笑了一下，彭派不是第一個讓他考慮當體育明星的人，但他心里對于體育明星，對于那些花邊緋聞和流量熱度，半點興趣都沒有。
“但我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目標，成為第一，考入省隊。比起當明星，還是在泳池大殺四方更適合我。”
“能成為職業(yè)選手固然很好，不過這條路就像賭博，”彭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有些銳利，“萬一在訓練、比賽期間造成任何傷病問題，如果可以有別的選擇也不失為一個退路。”
麥司沖轉著名片的手指一頓，拇指微微用力壓在卡片上，印出小小的一點凹痕。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我從決定走游泳這條路開始，就沒想過退路，”麥司沖靠在椅背上，故作輕松地摸了摸鼻尖，“更何況人活著，怎么可能沒風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向來只顧眼前，沒發(fā)生的事想那么多干嗎。”
麥司沖坐起身：“我還有訓練，先走啦?！?p> 他說著要走，起身卻沒動，偏頭將視線落在梅微微身上，梅微微剛被他的一句“沒想過退路”時傲氣的模樣帥一臉，這會想也沒想就跟彭派道別，跟著麥司沖離開。
04
麥司沖一出門，便徑直拉著梅微微去康復科電療室。
梅微微雖然是康復班的，但她沒來過電療室，這會不免有些好奇地東張西望。電療室空蕩蕩的，周邊都是電療儀器，儀器上連著好幾副脈沖電極貼片，一旁的病床有些破舊，頂端還放著一個白色枕頭，估計是年歲已久，未來得及更換，枕頭上還落著幾根內里的羽毛。
梅微微捏了一片羽毛，問：“你帶我來這兒干嗎？”
“我也是做了調研，才提出讓你電我的好嗎！”麥司沖試著把電極貼片貼在自己的膝蓋上，“我求了吳醫(yī)生好久，他才準我用一下電療室?！?p> 他貼好之后，總覺得不太對，又拿下來重新貼，梅微微注意到他的動作，只好蹲下身幫他貼好貼片。因為要看清位置，所以梅微微靠得有些近，抬頭時，兩人的鼻尖突然輕輕一碰，彼此頓時瞪大眼，下一秒就像被嚇醒一般，同時仰頭往后撤。
半晌，麥司沖清了清嗓子，起身去開電療儀器，過了會室內便想起輕微震動的電流聲。
“你看，我每次被電療之后，關節(jié)就會很輕松，如果你每天都電我一下，那我的體能豈不是恢復得更快?！?p> 麥司沖自顧自說著，室內卻半天都沒響起回應，他不解地轉頭，目光卻迎上梅微微專注的視線，他莫名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麥司沖，”梅微微直直盯著他，“你當時為什么沒去省隊？”
麥司沖心下一慌，迅速移開視線，邊扯掉身上的貼片邊說：“反，反正就沒去?！?p> 梅微微眼疾手快，立馬脫下自己的手環(huán)，戴在麥司沖手上，麥司沖下意識要取下，被梅微微上手壓住了。
以麥司沖的個性，說謊心跳一定會加快，她今天非得問出個答案不可！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的身體沒有問題?！?p> 麥司沖咬牙說：“我身體沒有問題！”
梅微微立馬低頭去看手環(huán)上的心跳值，但她剛一低頭，麥司沖就做賊心虛般捂住了她的眼睛，梅微微眼前一黑，因為害怕下意識去抓麥司沖的手，麥司沖一下沒站穩(wěn)，兩人抱著雙雙倒在床上。
枕頭上羽毛在震動下像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覆在他們身邊，其中有一片還落在麥司沖頭頂。
時間突然變得異常緩慢，緩慢得好像梅微微能夠聽見對方逐漸加快的呼吸聲，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的小小身影，剎那間呼吸纏繞，心跳如擂鼓。
麥司沖唇間輕啟，聲音又沉又?。骸澳銊偸遣皇请娢伊耍俊?p> “白癡才電你！”梅微微回過神，抓起一旁的枕頭，直接將麥司沖拍倒在地。
電療室的門一開，梅微微就跑了出來，麥司沖一邊追上前道歉，一邊將手上的手環(huán)還給她。他心里還記著電療的事，此刻便努力平息梅微微的怒火。
梅微微接過手環(huán)戴上：“你都能借到電療室了，不是可以在醫(yī)院自己電自己嗎？為什么非要我電你啊？”
“我都試過了，但只有你電我以后，我能游得更快。你就不能幫幫我嗎？”麥司沖急切地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里的不甘清晰可見，“我高中就游出過50秒35的成績，按這個勢頭，我一定能去奧運會，也一定能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國歌！所以我不能在這里止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游泳，如果他不能繼續(xù)往前走，不能站在更高的舞臺上，那他這么多年來的努力全都會付諸東流……他怎么甘心。
梅微微第一次看到麥司沖這種表情，就好像以前在課堂上，同學們揚聲說自己未來要成為怎樣的人一樣，堅定又純粹。就像他說，他沒有退路一樣，帶著少年人義無反顧的光。
梅微微心里一軟：“那我們試試?！?p> 麥司沖眉間一松，揚起笑奮力點頭。
梅微微和麥司沖趁著游泳館四下無人時，特地試了一次，但中間出了一些意外。
梅微微的心跳不夠劇烈，指尖蓄不到電，麥司沖在一旁等了又等，終于忍無可忍地拉過她的手腕，將她摟進懷里。為了增強效果，他還將梅微微的兩只滾燙的手的手心貼在自己臉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個拳頭，四目相對之下，只要稍微往前一湊便能親到，梅微微瞬間心跳加速，電流從梅微微指尖爬上麥司沖的后腦時，還將他的一部分頭發(fā)電卷了。
梅微微盯著從他后腦勺冒起的青煙發(fā)愣，換作平時她早就樂得直不起腰了，但她此刻腦袋正一片混亂，完全顧不上嘲笑對方。
就連現(xiàn)在坐在包廂里一塊吃飯，她的腦袋都是茫然的，仿佛還沉浸在擁抱的“余震”中，感覺自己渾身都發(fā)著燙。
這事一回就夠她受了，往后該不會她電麥司沖一次，兩人就得心貼心擁抱一次吧……梅微微一想到這，氣血再次直往臉上沖。
麥司沖察覺到梅微微心不在焉地反復夾起同一塊肉，卻遲遲沒有將肉送進嘴里，索性自己夾了一塊肉送到她嘴邊。
“你放心好啦，只要我恢復了高中時期最好水平，你就不用再電我了，剩下的我自己努力就行。”
麥司沖瞥見梅微微嘴角沾著飯粒，下意識伸手去抹，梅微微卻像驚弓之鳥一樣，立馬警覺地往后仰了仰頭。
“你干嗎？！”
麥司沖湊上前捻下飯粒，一臉無辜地遞給梅微微看。
“能干嗎，吃個飯都吃不好，笨死了。”
梅微微坐直身子，虛張聲勢道：“管好你自己吧，整個人都怪怪的?！?p> 兩人垂頭安靜吃飯，過了兩秒，他們突然同時抬起頭，目光在半空相觸，又各自倉皇低下頭，一人瘋狂往嘴里塞飯，一人拿筷子往空蕩蕩的碗里找菜。
麥司沖回到宿舍時，丁一正拿著手機在嚷著說最近有一個剛上的電影，特別火，找他和夏睿一起去看。
麥司沖向來對看電影沒興趣，聞言便要拒絕，但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想起什么，打開手機開始查看電影票，邊看邊嘀咕。
……就當是犒勞好了，梅微微那人說不定都沒怎么看過電影，看吧，沖哥就是貼心。
然而，隔天，麥司沖就與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的彭派干瞪眼，他沒想到梅微微早就跟彭派約好今天去看電影，最終只好三個人一塊去。
麥司沖起先還興致勃勃地跟梅微微搶爆米花，但一見彭派把自己的爆米花遞給梅微微之后，他就覺得索然無味，一整場電影下來，他盯著梅微微和彭派的時間反倒比看電影的時間還長。
最后電影散場，三人一塊回學校，他匆匆跟梅微微約好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體育館見，就晃晃悠悠地走回宿舍。
05
晨光落在體育館的玻璃墻上，折射出一塊又一塊刺眼的光斑，麥司沖盯著玻璃墻看了好一會，都沒看到梅微微的人影。
他轉身投進一個三分球，慢悠悠走過去撿球時，突然聽見響動，他一偏頭就看見梅微微匆匆跑進體育館。
麥司沖轉著手上的籃球，故意板著臉走近她：“皮卡丘，你遲到了！”
梅微微看了眼手機：“才遲到三分鐘！你定這么早，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快掉下來了！”
“困啊，”麥司沖方才還是懶洋洋的模樣，此刻一見梅微微就瞬間來了精神，“要不，我肩膀借你睡？”
他作勢伸手要將她的腦袋壓在肩膀上，她白了他一眼，往旁邊一躲：“就你話多，電不電？一會來人了?！?p> 梅微微習慣性地向麥司沖伸出手，麥司沖輕輕握住，指尖還在她軟綿綿的手心捏了捏，但毫無反應。麥司沖抬頭看她，用眼神詢問怎么回事，梅微微聳聳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梅微微收回手，皺了皺眉：“我剛才明明是跑步過來的……”
她話音剛落，麥司沖就上手扯了扯她的臉，語氣帶著笑意：“皮卡丘，你壞掉了！”
梅微微拍開他的手，在一旁做高抬腿的動作，但手環(huán)上的心跳值總是停在103，止步不前。
梅微微無奈，打了個哈欠作勢要離開：“要不下次吧，可能是因為我沒睡好?！?p> 她剛轉過身，麥司沖就偷偷湊到她身后想嚇她，梅微微盯著地面上突然冒出來的影子，立馬踮腳回頭抓住麥司沖的手腕，麥司沖的身影直直垂下罩住了她，她剛一仰頭，麥司沖的鼻尖便抵在了她的鼻尖上，目光和熱氣便一并落了下來。
良久，梅微微伸手推開麥司沖，手環(huán)的心跳值立馬往上直跳，微微發(fā)出紅光，麥司沖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緩慢，兩人尷尬地各站一邊，麥司沖剛想說些什么來緩沖氣氛，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夏睿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沖哥，丁一跟我說了，社聯(lián)那個范學長是我老鄉(xiāng)，我下午約了他，就在休息區(qū)。”
麥司沖下意識回頭看了梅微微一眼，梅微微不明所以回望時，麥司沖就收回視線，邊聽電話邊往外走。
梅微微望著他的背影齜牙咧嘴：“神神秘秘，到底電不電啊……”
麥司沖這通電話講得有些久，梅微微百無聊賴，在體育館里跑，邊跑邊注意手環(huán)有沒有亮起。
說不定一會就有人來了，她得先蓄好電，等會麥司沖一回來就方便多了。
但奈何梅微微體力不行，剛跑了幾圈她就累癱在地上，她抱著方才被麥司沖拋下的籃球，時不時打它一下，手環(huán)上的數值一直停在108左右居高不下，有規(guī)律地閃爍著紅燈。
打電話，又不是去打人，怎么這么久？
梅微微撇撇嘴，又拍了一下籃球，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不像是麥司沖，她怕被發(fā)現(xiàn)，心下頓時一跳，指尖轉瞬就冒出細小的電火花。
這下梅微微的心跳更快了，她慌慌張張地起身躲到門邊，但稍一喘息，眼前就站了一個人。
彭派方才經過體育館，突然想起昨晚他們神神秘秘地約好見面，便腳下一轉往這邊走了過來，但他沒想到……
彭派的視線落在梅微微指尖的電火花上，雖然他早已知曉梅微微帶電的能力，但此刻一見還是有些驚訝，他下意識想要去牽她的手，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微微，你剛才是……”
彭派剛想往前邁步，麥司沖突然從門口跑進來，一把將梅微微拉到自己身后，梅微微躲在他身后沒吭聲。
麥司沖干巴巴地笑了笑，一邊笑還一邊扯了扯梅微微的衣角：“哈哈哈哈，哎呀，梅微微，你這衣服太劣質了，起這么大靜電！”
梅微微立馬附和，跟著他一塊笑，邊笑還邊罵無良商家。
彭派眼見他們越演越烈，無奈地往后一站：“其實，我早就知道了?！?p> 后來梅微微每一次回想起這段時，就一陣后悔。
如果她當時知道彭派早就知道她體內帶電一事，絕不會這么傻乎乎地跟著麥司沖演，但她萬萬沒想到，彭派在高中時就撞見過她偷偷給游戲機充電，她自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很隱秘了，但竟然被彭派看見了，那會不會有其他人也看見了？
梅微微一想到這就擔憂得不行，轉頭就將這件事告訴了麥司沖，麥司沖是知道她秘密的人之一，而且現(xiàn)在麥司沖需要她的電擊，她便下意識將麥司沖當成了可以信任的盟友。
麥司沖一看她垂著臉不說話，便攬住她的肩膀哄她開心，還神秘兮兮鵝說給她準備了一份大禮。
但梅微微沒等來大禮，倒是迎來了學業(yè)上的一道大檻。
她和林百匯拿著社團申請表去找美玲老師簽名，但美玲老師堅決要看到社聯(lián)那邊的審批才肯下筆簽字，梅微微別無他法，只好咬牙再次去找四眼學長。
四眼學長對她冷嘲熱諷一番，全然將她的道歉當耳旁風，一邊冷笑一邊領著兩個新生走遠了。梅微微又氣又急，抬頭看見李黛西時，更是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姥姥家了，立馬收回視線離開。
她沒有回頭，所以沒看到李黛西被她的無視氣得跺腳，轉身就往四眼學長消失的方向走過去。
06
麥司沖游泳這么多年，幾乎是落水的瞬間便知道自己一會的成績會如何。
就像方才游泳館里訓練的哨聲一響，他一頭扎進水里一樣，他剛揮開手臂游動便知道自己一會得挨罵。
他為了盡快給梅微微“送驚喜”，昨晚熬了一晚上沒睡覺，這會精神不集中，哨聲幾乎慢了兩秒才傳輸到他的大腦里，游泳原本就是一項爭分奪秒的運動，他這稍一耽擱，霈霈教練掐表的時候，臉都是青的。
“你怎么回事？你那黑眼圈，昨晚干什么去了？我給你們規(guī)劃的作息你們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麥司沖低著頭受訓，臉上的水珠來不及擦干，從下頜一路淌過微微起伏的胸膛。
丁一幸災樂禍的舉報：“教練，沖哥昨晚沒回宿舍！”
麥司沖聞言，立馬踹了他一腳。
他沒回宿舍是回家辦大事了，丁一這個小崽子不知道這話很有歧義嗎！
霈霈教練一聽更氣了，連帶丁一都一起罰了。
丁一好不容易游完20圈，癱倒在更衣室里。
他有氣無力地看著一旁換衣服的夏睿：“我和沖哥被罰就算了，你咋也游了二十圈？”
夏睿撓頭笑了笑：“我成績拼不過沖哥，總得努力點，對了，沖哥……”
夏睿轉頭問麥司沖：“你昨晚怎么讓我?guī)湍阌眯染W下社聯(lián)的賬目表??？是范學長有什么問題嗎？”
夏睿口中的范學長就是社聯(lián)主席，范增響，也就是麥司沖嗤之以鼻的四眼仔。
麥司沖上次跟著夏睿去見對方，讓范增響松口在物理按摩社的申請表上簽字，但范增響卻提出，社聯(lián)最近拉不到贊助，只要他拿兩萬塊補上，他就答應讓梅微微建立新社團。
兩萬塊對于麥司沖來說并不是難事，他一口就應下了，但他心里憋著氣，正好昨晚回家撞見父母二十周年的結婚紀念日。麥爸穿著玩偶服要給麥媽一個驚喜，而他身上的那套玩偶服正好是皮卡丘，乍一看與社聯(lián)那套無異，但仔細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套比學校那套做工更精良。
麥爸的皮卡丘套裝不過600塊，當初范增響卻拿6000塊訛人。
麥司沖這一聯(lián)系，便暗自懷疑心術不正的范增響在社聯(lián)賬目上做了手腳，果不其然，這一查還真就查出了問題。
麥司沖換好衣服，合上衣柜門，冷聲道：“我昨晚跟我媽研究了一晚上社聯(lián)的賬本，范增響應該是動了社聯(lián)學生的錢?！?p> 丁一一臉震驚：“原來你昨晚沒睡，是去干這事去了，這人太垃圾了，必須告老師！”
“沖哥，你為什么想到查他？因為他上回跟你要錢嗎？”夏睿問。
麥司沖一頓，不好意思提起梅微微，只好義正詞嚴地說：“不是，他在干損害集體的事啊，這我能忍？”
“哇，沖哥，看不出你這么有正義感。”
丁一靠在一旁笑出聲，趕在麥司沖開口之前就賤兮兮地插話道：“那真不是，他就是為了女人！”
夏睿一臉恍然大悟，麥司沖原本靠著衣柜門，聞言“噌”地一下就站直了，立即踹了丁一一腳。
麥司沖拿著自己整理出來的厚厚一疊賬本直接去了校長室，等從校長室出來之后，他便直接給梅微微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麥司沖就忍不住揚揚得意道：“梅微微，我有個好消息跟你說……”
電話那邊頓了一會卻沒有傳來梅微微的聲音。
“司沖，我是彭派，微微睡著了，我讓她等一下給你回電話?！?p> 麥司沖一愣，還沒應聲，對方的電話便掛斷了。
彭派將電話輕輕放下，拿過一旁的外套蓋在梅微微肩膀上。圖書館里很安靜，只有輕微的書頁翻動的聲響，所以方才彭派一說話梅微微便有些清醒過來，但她實在太困了，腦袋暈乎乎的，眼睛睜不開，也聽不清彭派到底說了什么。
梅微微剛才再次去找四眼學長，為了拿到審批甚至幫他把整個活動室都打掃了一遍，但對方卻得寸進尺地將瓜子殼撒了一地，讓她再收拾一次。
梅微微再也無法忍氣吞聲，直接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還是彭派經過活動室?guī)土怂话?，梅微微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彭派是前任學生會主席。彭派說有辦法幫她把新社團的事情辦好，她便答應陪對方來圖書館查資料。
梅微微進圖書館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一看到高架上的一堆書就覺得方才打掃的疲憊感瞬間襲來，這不，她一趴就趴了好久。
梅微微又睡了一會之后才直起身，迷迷糊糊的她問彭派：“有人找我嗎？”
彭派幫她理了理發(fā)頂翹起的頭發(fā)，柔聲說：“是司沖，但應該沒什么事?！?p> 梅微微偏了一下頭，自己隨手扒拉了兩下頭發(fā)，視線沒落在彭派身上。
“那我們回去吧?！?p> 梅微微回到女生宿舍，剛想和彭派道別，彭派卻從隨身包里拿了一個禮盒遞給她。禮盒里裝著一副嬰兒藍的透明絕緣手套。
“特意找的料子，你不是喜歡這個顏色？高中我就做了一副，本想等你愿意告訴我，你體內帶電的秘密，再送你，結果丟了。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同個顏色，也算失而復得吧?！?p> 失而復得……
梅微微看著那雙手套有些愣神，過去的東西，真的能夠失而復得嗎？
“梅微微！”
梅微微手指一抖，回過神往后望，看見麥司沖雙手撐著沙發(fā)靠背，縱身翻了過來。
麥司沖從被彭派掛斷電話的那一刻起，就在女生宿舍的公共休息區(qū)等梅微微。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沙發(fā)上，一會思考為什么梅微微會和彭派在一起，一會暗自幻想梅微微聽見“好消息”時興奮的模樣，連梅微微激動得直接蹦進他懷里的場面，他都設想過。誰知，他在這邊等得頭發(fā)都要長草了，梅微微竟然還在跟彭派依依不舍！
宿舍樓下，孤男寡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麥司沖胡亂對著彭派點了點頭，一臉不耐地轉頭對梅微微道：“喂，皮卡丘，到了該電我的時候了?！?p> 梅微微頓時一驚，一副想捂住他的嘴又怕自己太大驚小怪的模樣。
彭派好奇地問麥司沖：“什么電你？”
麥司沖剛想說話，梅微微伸手拽住麥司沖的手臂：“是見！得見他了！哈哈哈，他是我們社團的外援，所以我們每天都得見面討論，昨天早上在體育館不也是這個情況嘛，哈哈，學長，我們先走啦！”
梅微微拿著手套，不等彭派回應，直接將麥司沖拽走了。
麥司沖帶梅微微去了游泳館，他徑直往男更衣室走，臨近門時突然停住腳，狀似不經意地回頭問：“你今天為什么會跟彭派學長待在一起?。克€說你睡著了。”
梅微微愣了一下，她這會正低頭看李黛西發(fā)給她的信息。
——笨蛋梅微微！害我以為蛋糕是丁一送的！丟死人了！
今天丁一告訴梅微微，他在食堂遇見了李黛西，看見對方拿著一杯水，像個變態(tài)一樣尾隨那個四眼學長，故意潑了四眼學長一身，為她出氣。
梅微微一知道這事，便再也顧不上面子的問題，直接跑去張雨欣的咖啡廳訂了一個蛋糕送給李黛西，當作是她率先伸出“求和好”的橄欖枝。
梅微微想了一下……她當時下意識認為張雨欣認識她，好像真忘了留下自己的信息。
梅微微一邊回信息，一邊對麥司沖說：“就是去了趟圖書館，我犯困了?！?p> “哦，你……為什么沒告訴學長，你在電我的事？”
“我怎么可能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我有腦子好吧……”
梅微微收起手機指了指腦袋，白了他一眼，麥司沖方才焦躁不安的心，就被這句輕飄飄的話安撫了。
麥司沖，你這么好哄，也太沒出息了。
麥司沖一邊暗自唾棄自己，一邊又壓抑不住上揚的嘴角，他索性不急著換衣服，轉過身，腳下跟踩著云似的開心地走過去。
“梅微微，有個好消息，那個四眼……”
他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梅微微的視線直直落在手套上，壓根沒去聽他在講什么。麥司沖方才被按下去的煩躁瞬間騰空而起，他快步走上前，直接將手套搶了過來。
此刻，梅微微的視線終于落在他身上了，但麥司沖感覺自己更生氣了，他有意舉高手臂，梅微微著急得探手去搶，兩人爭奪間，手套徑直飛了出去，跌落在泳池。
藍色的透明手套很快和池水融為一體，濺起的細小水花一散，便什么都看不見。梅微微下意識走過去想下水去撈，但在腳尖碰上池水的剎那就被麥司沖攔住了。
“你會游泳嗎？！那玩意兒有這么重要嗎？”
麥司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陣一陣地跳。
……她到底在意的是手套，還是送手套的人？
梅微微轉頭怒瞪他：“還不都是因為你！”
她因為生氣，眼尾有些紅，轉過頭又想下水。麥司沖突然說不出話，他俯身直接將梅微微抱離池沿，下一秒便連衣服也顧不上脫直接跳入水下。
人在水中視線會有些受阻，手套又是透明的，麥司沖幾個換氣浮潛都沒找到手套，他聽到梅微微喊他上來的聲音，但他現(xiàn)在胸腔堵著一口氣，不找到手套還給梅微微，就覺得自己的那口氣無法消散似的。
過了好一會，麥司沖才找到兩只手套，池水微晃，他拿著手套游到池沿立馬探出頭。他抹了抹臉上的水，微微喘息著轉過頭，卻發(fā)現(xiàn)梅微微自己走了，他臉上的笑便像在臺風天被吹散的粉末，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麥司沖雙臂一撐，坐在了岸邊，寂靜的游泳館里只有他一人，他的喘息聲和晃動的池水一同起伏，他看著那雙濕漉漉的手套和已經黑屏的手機，突然有些茫然。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07
公告欄前圍了一群人，討論的聲響雜糅在一塊聽不真切，只有湊近才能看到，新貼的通知上白紙黑字地寫著“社聯(lián)主席范增響挪用社聯(lián)公款，現(xiàn)處以罰款，并對其本人作開除處理”。
梅微微彈了彈手上的社團申請表，表上已經落著美玲老師的簽名和印章，她的物理按摩社在經歷千辛萬苦的努力之后，終于建立成功了！
梅微微小心翼翼地捧著申請表，在走出辦公室的剎那差點喜極而泣，她立馬掏出手機給林百匯打電話。
“班長，我們社團申請通過了！你到我們宿舍會客廳等我，一起討論辦什么社團活動！”
梅微微掛斷電話就往女生宿舍跑過去，跑到半路她才恍然想起一件事，她剛被興奮沖暈了頭，忘記跟彭派學長道謝。
當初彭派說有辦法讓這件事辦成，她還以為彭派是在安慰她，沒想到這件事這么快就辦成了。
梅微微給彭派發(fā)完微信之后，才抬腳繼續(xù)往前走。
林百匯比梅微微更快到會客廳，此刻正坐在電腦前看東西，梅微微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將金貴的申請單遞過去。
“通過了！通過了！”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余光瞥見站在一旁的麥司沖才有些愣，“你怎么在這？”
麥司沖抱臂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往桌上看：“喏，把手套還你?！?p> 梅微微拿過手套看了看，麥司沖一見她這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還不如一雙手套了？昨晚下水的可是他！梅微微就不問問……不問問他有沒有著涼嗎！
林百匯看到申請表就兩眼放光：“太好了微微！我聽說那個社聯(lián)主席挪用社團的經費，被檢舉揭發(fā)了，是不是你做的？”
梅微微連連擺手，笑著說：“沒有沒有，不是我，這事說來話長，其實……”
麥司沖立馬站直了身，扯了扯自己的領口。
“喀喀……”
梅微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嗓子不舒服??？”
麥司沖眉間一挑，明明得意得不行，卻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梅微微，你告訴他，是誰幫你搞定那個四眼仔的?！?p> 梅微微收回視線，在一旁坐了下來，欣喜道：“這次多虧彭派學長幫忙，所以我們才能申請到社團?！?p> 麥司沖臉上一僵，猛地一轉頭：“誰？！”
“彭派學長??！”梅微微轉頭繼續(xù)對林百匯說，“來，我們來計劃一下接下來的社團活動。”
麥司沖一臉震驚地看著梅微微的背影。
彭派，彭派，彭派！她是把彭派兩個字刻腦子里了嗎！
“梅微微！”麥司沖喊了一聲。
梅微微嚇了一跳，不勝其煩地轉過頭：“干嗎？”
麥司沖看了她兩秒，見她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氣得摔門而去。
君君剛走到宿舍門前，突然身邊掠過了一陣風，一道身影快速走了過去，她微微一愣，轉過頭去看，就看到麥司沖怒氣沖沖的背影。